第七十四章 人死,無尸
數學試卷題目簡單普通，主要側重考生邏輯性和思維性，以及幾何空間思考能力。
至于英語試卷，正常高中水平，沒有令人頭疼的閱讀理解，僅有作文題。
提筆，答題。
面容淡然，身姿挺拔。
下筆有神，字跡工整而優美。
十數分鐘后，洋洋灑灑答完兩份試卷的周海，輕輕放下黑色簽字筆，向立于講話臺之上的張正舉起右手：
“報告，交卷。”
言語平靜而有力。
“什么鬼？”
聽到周海的聲音，僅隔一桌之遠的張哲，心神一亂，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周海，嘴巴張了張，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交卷？
這就交卷了？！
“好，到旁邊去做心理測試。”見到周海十數分鐘便做完交卷，早有了解的張正內心毫無波動，點了點頭。
整個人，絲毫沒有上午觀看周海模擬飛行時的驚訝與震撼。
文化測試，對周海這位川省榜眼而言，太過簡單，對教室內每一位分數超越重本線的考生而言，同樣簡單。
教室內，氣氛為之一凝。
所有人不約而同停筆，將目光投向周海，聚集到這道身影之上。
目光復雜，或驚嘆，或震撼，或冷淡，或敬佩，樣樣皆有。
在眾人充滿復雜和異樣的目光注視之下，面色淡然的周海，起身，手拿兩份試卷沿教室走廊而上，抵達講話臺。
試卷放在講話臺桌面，轉身離開教室，進行心理測試。
“這顆幼苗，應該能長成參天大樹吧。”
講話臺之上，張正瞥了一眼兩份試卷，望著周海遠去的身影，目光閃爍著光芒，內心悠悠感嘆。
周海，乃是十年以來最具潛力和天賦的幼苗。
離開教室，周海來到隔壁心理測試考場。
考場裝飾簡潔普通，面積約正常學校教室大小，里面設有一張實木辦公桌。
一名身穿深藍色常服的軍官坐在桌后，靜靜等候，面容和藹，約四十余歲，肩膀之上扛著中校軍銜。
實木辦公桌前，放置著一張凳子。
除此之外，考場沒有其他物品，就連一張多余的凳子都沒有。
“咚咚！”
周海立于考場門前，身姿挺拔如云松，輕輕敲響房門。
“請進。”一道低沉而渾厚的聲音響起。
“您好，我是參加心理測試的考生，周海。”
聽到聲音，周海面色自然，步入考場之中，直面坐在實木辦公桌后面的軍官，正色道。
中年軍官露出和藹笑容，伸手示意周海：“你好，周海同學，請坐。”
“謝謝。”
周海點了點頭，道謝一番，隨即坐在這位中年軍官面前，目光觀察一番，桌面放著一摞紙張，表面寫著心理測試問卷字樣。
“你很有禮貌，周海同學，我比較喜歡你這樣的性格，以禮待人。”
中年軍官雙眼注視著周海，笑意不減，言語溫和而平緩：“別緊張，心理測試很普通，就是隨便聊聊，我叫趙成云，一名空軍飛行員，想聽我講講故事嗎？”
“嗯，您講。”
聽到趙成云的話語，周海面容一肅，背脊挺了挺，對面前這位陌生的老飛行員，給予尊敬。
面前這位，是前輩。
“以前，大概是二十年前吧，那時候咱們很困難，外憂內患都有，日子過得緊巴巴的。”趙成云目光漸漸深邃，面容透出回憶之色：“不怕你笑話，就是勒緊褲腰帶那種，建設部隊的時候，把飛機看得比人命還貴，我兩個戰友，為了救飛機全都犧牲了。”
靜靜聆聽，周海內心一顫，沒有出聲，選擇沉默。
兩位，不知名的英靈。
緬懷，致敬。
“那時候啊，國家正處于關鍵的時候，咱們也沒辦法，現在日子好了，國家兜里有錢，咱空軍跟著水漲船高，可惜我那兩個戰友沒能看到現在的畫面。”
趙成云微微嘆氣，目光望著周海，輕聲說道：“我的兩個戰友是烈士，當年他們執行戰備值班任務，我說等他們回來，到家里吃餃子，結果他們永遠都沒能回來。周海，你知道飛行員這個看起來風光的職業，有多高的危險嗎？”
“知道！”
周海面色嚴肅，銳利的雙目直視趙成云，點了點頭，正色道：“每次起飛，都意味著有可能回不來。”
技術故障，機械故障，氣流影響，人為操作影響，意外事件，各種各樣的因素和情況，使得死亡威脅，如跗骨之蛆般時時刻刻纏繞于每一位飛行員身邊。
機毀人亡，這個經常見到的詞語，背后的含義是什么？
人死，
無尸！
每一位真正的天之驕子，承擔著常人難以想象的責任和艱辛，以及危險。
諸如，六十七年前，東北老航校因飛機卷入氣流而墜機犧牲的英烈，朱學才。
諸如，六十七年前，朱學才同鄉戰友紀正清，一次實戰訓練之中駕駛戰機，同美軍敵機遭遇，不幸犧牲。
諸如，十七年前南海壯烈犧牲的海空衛士，王偉。
諸如，十二年前為了保證民眾安全而沒有跳傘的空軍功勛飛行員，李建英。
諸如，兩年之前犧牲的英雄女飛行員。
修建于首都郊區的華夏航空博物館英雄廣場內，有一面巨大的紅褐色大理石墻，形如翅膀，上面刻印著空軍1772名英雄的鮮紅名字，記載著1772個屬于藍天的故事，屬于空軍的歷史。
那是一塊紀念碑，
一塊用鮮血和生命凝聚的英烈墻。
“那你知道，想要成為真正的空軍飛行員，要付出多少努力，經過多少困難的考驗嗎？”
趙成云目光凝視周海，言語沉重而嚴肅。
“不知道。”
周海搖了搖頭，目光露出堅定之色，言語鏗鏘有力，充滿自信和底氣：“但是，我會克服所有困難，無論付出多少努力，直至成為一名真正的飛行員。”
氣魄。
已經沒有什么后顧之憂的周海，有著屬于自己的氣魄。
困難？
艱辛？
危險？
這些算什么？！
孤家寡人的周海，經歷過雙親逝去的痛楚后，早已不知懼怕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