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未來打算】
齙牙炳下完指示之后，就先一步開溜了。因為他也知道自己的做法缺德，也不想被人當面罵他八輩祖宗。
果不其然，夏天將齙牙炳要求通宵拍戲的消息傳達下去之后，頓時引起這些劇組成員的一片痛罵。
折墮到拍這種不入流的電影就已經夠倒霉的了，更倒霉的是即便如此還要再被老板盤剝，簡直就是落井下石，雪中送屎。
“導演，我們都已經累了一天，現在真的沒什么精神了。不如你去跟炳哥說一聲，讓他開恩放我們回家吧。”做場記的阿明向夏天求情道。
“對呀，對呀，導演，你也看到了，我們今天真的很賣力氣，現在實在是堅持不住了。你就幫幫我們吧。”擔當主演的羅清浩也說道。
他是劇組中名氣最高的一位，曾經拍過兩部不算賣座的電影，如今則在亞視拍電視劇，出演男三號、男四號之類的小配角。
“怪不得那么好心請大家吃宵夜了，原來是打得這個主意，我就說他不可能這么大方嘛。”陳義信撇撇嘴，一針見血的吐糟道。
聽他這么一說，原本吃了盒飯，還對齙牙炳感恩戴德的眾人，現在都不禁覺得有些反胃。
“行了，你就少說兩句吧。”夏天戳了一下陳義信，不想讓他再因言獲罪，“這樣吧，我自己做主，大家先休息一個小時。回頭我加快拍攝速度，爭取讓大家早點回去休息。”
大家也都知道夏天雖然名義上是導演，但卻是使喚丫頭拿鑰匙——當家不做主，現在能擠出一個小時時間讓大家休息，已經是很難得的事情了。當下也都點了點頭，各自找地方歇著去了。
夏天看到那些累得疲憊不堪，直接躺在地板上的臨時演員們，心中也不禁感覺有些酸楚。這就是娛樂圈，一線明星一部戲片酬過百萬，還被制片商當爺爺供起來。而像他們這些四流小演員，一天才賺幾十塊錢，還要被人當牛馬般欺負。
“媽的，一定要成名，一定要賺錢！”他喃喃自語道。
“天哥，你自己一個人嘟囔什么呢？”陳義信好奇的問道。
“沒什么，就是有點感慨而已。”夏天擺擺手說道。
“行了，先別感慨了，你那盒飯都快涼了，還是趕緊吃吧。不然到下半夜你肯定就撐不住了。”陳義信提醒道。
夏天點了點頭，趕緊吃起盒飯來。忙到現在，他也真是餓壞了。
“天哥，我今天聽人說，邵老板好像要把公司關了…”陳義信忽然神秘兮兮地道。
夏天一愣，隨后點了點頭。
他知道邵氏電影公司會在八五年也就是明年基本停產，邵氏院線也將會租賃給德寶電影公司。而旗下的工作人員除少部分能進入TVB，繼續為邵爵士當牛做馬之外，剩下的大部分人將會面臨到失業的窘境。
就算是像張徹、狄龍、姜大衞、楚原這種曾經紅極一時，為邵氏立下過汗馬功勞的人，也同樣會毫不留情被一腳踢出門。
“你怎么一點都不驚訝呢？”陳義信見夏天反應如此淡定，不禁疑惑的問道。
“這有什么好驚訝的，誰都能看得出來，最近幾年，邵氏是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電影幾乎是拍一部賠一部，聲勢又完全被新藝城和嘉禾壓制著，看不到一點翻身的希望，那不趕緊關張歇業還等什么呢？”夏天搖搖頭道。
“而且這幾年邵爵士辦公都在無線那邊，可見他已經把工作重心轉到了電視臺。再加上無線也的確很爭氣，為邵爵士賺了那么多的錢，還穩穩地壓住亞視一頭。換做是你，一家是茍延殘喘，日薄西山的公司，一家是欣欣向榮，生機勃勃的公司，你選哪一個？”夏天反問道。
陳義信聽他分析的合情合理，看來這消息的確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了。
“難道除了關門歇業之外，就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他臉色一暗道。
陳義信也是從邵氏片場長大的，他老爸就是邵氏影業的員工，一家人為邵氏服務了二十多年，對這家公司有著豐厚的感情。他本來還想學徒出師之后，繼續在邵氏片場打工呢。現在一聽說邵氏就要關門了，他頓時覺得好像天塌下來一般。
“沒別的辦法了，邵氏現在是內憂外患，病入膏肓。要是邵爵士年輕二十歲，雄心壯志未死，還有可能大刀闊斧，興利除弊，革故鼎新。不過他現在畢竟是七十多歲的老人了，就算有那個心，也沒有那個氣魄了。”夏天搖搖頭，嘆了一口氣道。
“那要是邵氏真的關門了，那咱們又該怎么辦呢？天哥，你有什么打算沒有？”陳義信憂心忡忡的問道。
“義信，你有沒有想過咱們也開公司，拍電影，賺大錢？”夏天沒有回答，卻反問他道。
陳義信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天哥，別說笑了。現在就算拍一部最便宜的電影，也要幾十萬港幣呢。咱們兄弟一窮二白，哪來的錢拍電影？”
夏天笑了笑，“這你就不用擔心了，錢的事情我來想辦法。我就問你一句，愿不愿意跟著我干？”
“沒說的！天哥你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就算沒錢我也跟著你一起干。”陳義信二話不說就點頭道。
“好兄弟！”夏天拍了拍他的肩膀，滿意的笑道。
陳義信也憨憨的笑了起來，“天哥，你打算怎么籌錢呢？”他又好奇地問道。
“我打算…“夏天正要說出自己的發財大計，這時候就見那個阿華又走了過來，“喂！臭小子，你在磨蹭什么呢，為什么現在還不開拍，你打算拖延到什么時候？”
“我剛才已經做主，讓他們先休息一小時再開拍了。”夏天抬起頭來解釋道。
“你做主？！你憑什么做主？”阿華大怒道。
炳哥在臨走之前，已經把劇組交給他打理了，大小事務都得由他來定奪。沒想到夏天這臭小子竟然敢自作主張，實在是狗膽包天，擺明不把他放在眼里。
“就憑我是這部戲的導演。”夏天當仁不讓道。
“拿著雞毛當令箭！告訴你，趕緊開拍，否則…”阿華語帶威脅的道。
“否則怎樣？！”夏天霍的站起來，目光凌厲的看著他道。
他知道像阿華這種人，就是典型的色厲內荏，你強他就軟，你軟他就強，所以夏天絲毫不懼他。
阿華剛才就已經吃過夏天的虧，心中留下了不小的陰影，此刻見他站了出來，頓時就嚇得后退了兩步。
“噗嗤…”陳義信見到他那狼狽的樣子，忍不住一下子樂了出來。
被他一笑，阿華立刻臉漲得通紅，又羞又怒，恨不能一拳把夏天和陳義信都砸扁。但是他也知道論單挑，自己就根本不是對手。而老大走得時候，也已經把大部分馬仔都帶走了，現在就只有大貓小貓兩三只，就算群毆也是有輸沒贏。
“媽的！”阿華知道自己討不了便宜，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憤憤的轉過身去，心里面卻是百爪撓心，萬分憋屈。
此刻再看到躺在地上休息的眾人，他這心里面更是不爽，“媽的，老子都還沒休息，你們倒先躺尸了，都牠瑪給我滾起來拍戲。”
阿華收拾不了夏天，只能拿這些劇組成員撒氣。他一邊咒罵著，一邊踢打著，好像趕牲口一樣把他們全都給轟了起來。
“這個混蛋！”陳義信見他如此囂張，根本拿人不當人看，頓時從地上跳起來就要跟他玩命。
夏天一把沒拉住，擔心陳義信惹事，也連忙跟了上去。
“你這是要干什么？天哥剛才已經跟你說得很明白了，他做主讓大家先休息一小時。現在時間都還沒有到呢，你干什么又把大家轟起來？”陳義信指著阿華的鼻子罵道。
被阿華踢打起來的劇組眾人本來對夏天還有些怨言，認為他說話不算話，現在聽到陳義信的話，知道是阿華自作主張，不禁將全部怨氣都傾注在了他身上。
“你天哥說得話算個屁啊，拿著雞毛當令箭，大言不慚！”阿華大聲喊道。
“只要我還是這部戲的導演，我說得話就算數！我說讓大家先休息一小時，就先休息一小時，出了事情我自己扛。”夏天昂首挺胸地走過來說道。
“你是導演又怎么樣，炳哥在走之前，把這個劇組交給我打理了。我才是真正管事的人，我說什么時候拍，就什么時候拍。”阿華一臉倨傲的看著夏天，隨后一指眾人威脅道，“現在就給我開工，不然到時候別怪我扣工錢！”
“媽的，老子不干了。”擔任場記的阿明把場記板一摔，憤聲罵道，“一天就幾十塊工錢，還不拿人當人看，這破差事誰愿干誰干，老子不伺候了！”說完，他大步流星的朝攝影棚外走去。
他這場記就是劇組中的“碎催”，干的活最多，賺的錢卻最少，因此怨氣最大。本來就已經到了火山噴發的邊緣，再被阿華這么一激，頓時就爆發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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