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章 明可以亡,官不能不當

　　在大明王朝，如今風頭最強勁的并不是那些內閣大佬們，也不是以太子太保的頭銜兼任南京兵部尚書的王以旗，而是六省督師，太子少保張岳。

　　而張岳之所以這么牛逼，自然不是他官大，畢竟他充其量也是一個封疆大臣而已，而在明王朝的官制里頭，進入內閣的才是真正的大佬。

　　張岳之所以風頭強勁，甚至讓正德皇帝都是得多番忍讓，對張岳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自然是因為他麾下的軍隊！

　　作為第一個效仿偽唐賊軍建立新軍，同時也是做的最成功的一個人，張岳麾下的督標在巔峰時期擁有六萬余人，而這，還不是他麾下所有的軍隊。

　　實際上他麾下的軍隊除了督標還有各地練軍，然后還有被他趕去當工人，當農民的地方衛所兵。

　　即便是在南昌、衡陽、長沙等上一次秋冬戰役里的諸多戰事損失慘重，但是當時的張岳依舊還抱有大量的部隊，而在過去的幾個月里，張岳又是動用各種手段從四川、湖廣各地征兵，招募了大量的士兵補充他的督標以及練軍，并重建了之前在衡陽、長沙一戰中幾乎全軍覆沒的督標前軍、右軍，并補充了受到重創的督標后軍。

　　到了八月份的時候，張岳的督標在兵力上，實際上已經是恢復到了去年同期水平，總兵力大約五萬人左右，不過新兵數量眾多，槍炮也是嚴重不足，畢竟張岳的督標實際上和大唐陸軍一樣，新兵好補充，但是槍炮卻是比較難補充的。

　　除了把督標恢復到五萬人以外，張岳也是把各地的練軍進行了重新的整合，統一編為湖廣練軍，效仿督標下設前后左右中一共五軍，而練軍的人數也不少，足足有四萬余人。

　　這總兵力將近十萬人，不過這十萬人里頭新兵過半，能打的其實也就四五萬人而已。

　　不過張岳之所以能夠在丟失了湖南、江西后，同時福建也是不歸屬他管轄之久能夠養得起這么龐大的一直軍隊，自然不是因為正德皇帝給了他多少錢，實際上宣平四年里，正德皇帝給張岳的軍費不足五十萬兩銀子，然而養軍至少一年幾百萬，這錢那里來的，自然是張岳用各種手段從四川、湖北等地搜刮的。

　　為什么張岳能夠都在四川征兵和搜刮軍費呢，因為現在的張岳雖然還是六省督師，但是他的差遣卻是和以往不一樣了。

　　他的差遣已經是變成了督師廣東、廣西、江西、貴州、湖廣、四川六省軍務，簡單來說，就是把之前福建替換成了四川。

　　畢竟雖然正德皇帝防備著張岳，而且張岳還老是打敗仗，去年秋冬直接丟了湖南北部和江西北部，損失主力部隊以及普通衛所兵超過十萬人，但是卻又是不承認的是，現在的明王朝里，能夠和偽唐賊軍打仗的強人，也就只剩下張岳了。

　　這里說的強人其實不是說張岳指揮打仗的水平有多牛逼，實際上他都不是一個合格的將領，而張岳本身也從來沒有親自指揮過部隊和偽唐賊軍打仗，而是因為他的練軍的本事。

　　畢竟張岳說到底，還是一個文官，是一個政治家，并不是一個將領，他的長處就是能夠源源不斷的用各種強力的手段征兵、搜刮軍費，然后練兵。

　　沒有張岳在湖廣那邊扛著，偽唐賊軍早就殺到湖廣北部甚至河南來了。

　　和張岳做差不多同樣工作的還有王以旗，不過王以旗的手段比起張岳來，那是差的太多了，靠著一個繁華無比的江南，這日子竟然還是過的苦巴巴的，連一支真正的新軍都是練不出來，只能是搞出來一直半吊子的江南新軍，如果沒有兩三萬人的邊軍以及北方新軍支援著，估計這會連金陵都丟了。

　　不過王以旗能夠在江南支持大局，這能力自然也是有的，而且此人和張岳有著同樣的一個優點，那就是對部下充分放權，并且竭盡所能提供支持。

　　而最近一年，王以旗除了編練江南新軍外，就是投入了大量的錢糧支持俞大猷。

　　福建如今也是王以旗的防區，這俞大猷雖然說有尚方寶劍，但本質上來說，依舊還是他王以旗的下屬，而王以旗也是對俞大猷麾下的破賊軍頗為重視。

　　福建能夠抗衡偽唐賊軍兩年多，俞大猷是功不可沒，因為明軍除了用南澳島牽制偽唐賊軍外，也就只能依靠俞大猷的破賊軍進行抵抗了，至于福建當地的衛所兵，那是誰都不指望了。

　　最近兩年來，明王朝雖然表面上依舊沒有裁撤衛所兵，但實際上上到正德，下到張岳、王以旗等人，都已經是悄然開始把衛所兵扔到一邊玩新軍了。

　　正德在京師編練新式的京營，在北直隸、山東、河南等省編練各省新軍，王以旗在江南編練江南新軍，而張岳就更不用說了，他的正規軍里，基本上已經是看不到衛所兵的蹤影了。

　　在這個過程里，雖然衛所兵依舊存在著，但實際上已經是不參與前線戰斗了，這些衛所兵除了少數精銳被抽調出來外，剩下的都是在各自衛所里種田呢，或者是參與一些輔助性質的軍事任務，比如說護送輜重啊，協助守城啊之類的。

　　而編練的諸多新軍中，最為成功的，戰斗力也是最強的就是張岳的督標，而接下來就是俞大猷的破賊軍了。

　　雖然俞大猷的破賊軍規模不大，到現在也就一萬五千人不到，不過裝備不差，槍炮齊全，甚至都還從洋人手中購置的九斤重炮。

　　單單從裝備上來說，其實已經是和整編之前的大唐陸軍差不多了。

　　如果不是因為破賊軍的緣故，大唐陸軍早就進軍福建了，也不至于拖到現在。

　　即便是現在進軍福建，大唐陸軍這邊也是小心謹慎的，新成立的第三軍實力可不弱，一個步兵師，兩個混成團，總兵力達到兩萬五千余人。

　　同時大唐陸軍還和海軍那邊進行了協調，也是請求了海軍那邊到時候派遣艦隊協助參戰。

　　面對偽唐賊軍的諸多大動作，身在福州的俞大猷雖然不知道詳細的狀況，但是猜也是能夠猜得出來，這偽唐賊軍是要對福建動手了。

　　所以他最近一段時間也是頻繁的來往于漳州、邵武府、福州府各地，就是為了敦促各地明軍做好防備。

　　但是即便是如此，他也是對即將到來的大戰沒有太大的信心，偽唐賊軍有多強，他是和其他前線的將領們一樣深有感悟的。

　　上一次偽唐賊軍偷襲漳州的時候，他雖然沒有親自上陣廝殺，但是當他帶著大軍從福州增援到漳州后，所看所見的都是讓他深刻的知道，現在的偽唐賊軍比前兩年要更加的強悍了。

　　偽唐賊軍越來越強，這自然是讓他對即將到來的戰斗沒有太大的信心。

　　而偏偏這個時候，他又是接到了來自王以旗的書信，王以旗說安慶、金陵一線壓力巨大，賊軍調動頻繁，似有在秋冬到來之前就提前大舉東進之舉，讓他派遣一部分破賊軍來南直隸協防。

　　但是俞大猷也不傻，自然是從王以旗的這些表面話語里看的出來，王以旗是讓他把主力抽調到江南去，至于福建這窮山僻壤的地方，就讓給偽唐賊軍算了。

　　畢竟現在的福建就是一塊巨大的突出部，一旦讓偽唐賊軍從福建北部殺過去，就足以把一萬多人的破賊軍以及數萬衛所兵包圍在福建這個巨大的包圍圈了。

　　而破賊軍作為王以旗最為看重的軍隊，他自然是不愿意看到破賊軍被包圍，最后落得一個和衡陽明軍、長沙明軍那樣的下場，被包圍而全殲。

　　王以旗想要讓俞大猷率軍回防江南，一方面是能夠跳出包圍圈，另外一方面也是為了保住江南。

　　當初衡陽、長沙兩軍被全殲，別說是張岳了，就算是王以旗乃至其他明王朝的重臣甚至皇帝正德們，都是為此痛心不已，那可是六萬真正的主力精銳啊。

　　雖然他們不知道張岳練這六萬大軍到底花了多少錢，但是他們估計，沒有個四五百萬兩銀子，是別指望能夠練出這六萬大軍來，畢竟現在俞大猷的破賊軍雖然人數少一些，裝備差一些，但是前后也是花了上百萬銀子啊。

　　張岳本錢多，損失了六萬主力，還有好幾萬，而且趁著春夏這幾個月緩了口氣后，一口氣又是練兵好幾萬，而張岳的這種本事，王以旗自認為是辦不到的，或者說是不敢辦的。

　　如果他王以旗和張岳一樣，絲毫不顧后果的話，江南繁華之地撈千萬兩銀子練軍都是能夠的，但是他王以旗敢嗎？

　　不敢啊！

　　真要這么干啊，被百官彈劾其實都不是個事，忍得人神共憤也是不算啥，就算是被吊在歷史的恥辱柱里吊打幾百上千年其實也沒什么，但是他王以旗怕他這么干，回頭明王朝就徹底跨了！

　　要知道江南可是明王朝文官的大本營，你在這些文官的老巢里搜刮錢財養軍，這不就是直接搜刮這些文官士紳們的錢財嗎，而這，可是會要了他們的老命的。

　　真要逼急了他們，這些江南士紳以及他們背后的文官集團來個集體投賊都不是不可能的事。

　　對于他們來說，明王朝可以亡，但是家財是一定要保住的，而且這官還是要當的！

　　大不了以后老子給偽唐交稅就是啊，而且照樣能夠在偽唐那邊當官！

　　王以旗為什么會做出這樣的猜想，因為他知道不少人就是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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