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常平昌的這話一出，就是立即引起了眾多人的皺眉，因為仔細想想，還真有這個可能，而且可能性極大！
并且一旦出現這種情況。后果是極其糟糕的！
數萬人要通過小小的城門入城，速度再快也快不到那里去，整個過程是需要時間的。
而且進城的話，自己這邊還得再走上好幾里路，這一走起來隊形就無法保持目前的這種緊密隊形了，到時候這兩千多偽唐賊軍從側后位置沖殺過來，那場面略微一想象都知道會是慘烈無比的。
不行，絕對不能讓這些偽唐賊軍繞到自己的側后位置去！
這個時候，很多明軍的高級將領都是冒出了這個想法！
祝志海也是微微皺起了眉頭，尼瑪，這些偽唐賊軍還真難搞，區區兩千多偽唐賊軍呢，就是讓自己這么頭痛了，如果有更多偽唐賊軍來了，到時候豈不是更麻煩。
他可是知道，偽唐賊軍的數量已經是擴充到了萬人以上！
之前北路明軍殘兵回報的消息上說，偽唐賊軍有千斤重炮二三十尊，數百斤不等的火炮至少百尊，火銃兵至少五千人，另有精騎千人，總兵力超過了一萬五千人。
雖然祝志海也能夠猜測得到，北路明軍的慘敗為了掩飾自己的慘敗，會故意的夸大偽唐賊軍的數量。
但是即便是這個數字縮小一些，但是偽唐賊軍的總兵力達到萬人還是有極大可能性的，至于火器犀利，這個更是他早就知道的。
但是他有些搞不懂，這些偽唐賊軍是怎么變出來上千精騎的，而且還能夠配合他們的步兵擊垮北路明軍的一千多騎兵。
要知道，即便是他親自率領的這支西路明軍里，也沒有上千名精騎啊！
整個西路明軍里一共三萬八千余人，也就只有他的撫標有精騎五百，其他各衛所部隊或多或少也會有一些騎兵，但是少則數十，多則百余，但是這些騎兵只能說是騎馬步兵，充當偵騎可以，但是讓他們騎馬作戰，肯定是要被職業騎兵吊打成渣的。
就和北路明軍把所有騎馬的人都集中起來一樣，雖然拼湊了一千多騎，但還不是一樣遭到了慘敗。
難道說偽唐賊軍里的上千騎兵也是這么拼湊起來的？
但是如果是拼湊起來的騎馬步兵，他們是怎么在騎兵沖殺之中擊潰北路明軍的一千五百多騎兵的？
對此，他搞不懂啊！
實際上，祝志海還是小看了北路明軍夸大敵人實力的勇氣，當時參戰的大唐新軍騎兵不過三百而已，結果硬生生被他們說成上千精騎。
所以祝志海即便是往小了算，估計偽唐賊軍也會有五百甚至八百精騎，這已經不比自己的精騎數量少了。
如果此時遇上偽唐賊軍主力的話，怕是不好打啊，必須盡快進城！
祝志海的腦袋里轉過了諸多想法，最后是道：“主力準備進城，另外再派遣一部斷后牽制他們”
牽制？斷后？
一聽到這兩個詞匯，低下的眾多明軍將領們就是神色緊張了起來！
主力進城，那肯定是好事啊，但是誰留下來牽制偽唐賊軍，給大軍斷后啊？
這牽制和斷后，往往代表的就是讓別人走人，自己留下來送死啊！
而且偽唐賊軍這么強，剛才常平昌帶五千人去攻打呢，最后都是敗退而歸，前后死傷不下四百人，如果是換成自己來，在沒有絕對優勢兵力的情況，恐怕也不見得能夠比常平昌做的更好。
這留下來斷后，那可是十死九生的任務啊，說是送死都不為過！
在場諸人，自然都是不想送死的！
所以他們一個個很自覺的低下來頭，就算是剛才那個說著要率領本部追擊偽唐賊軍的傻貨指揮使都是避開了祝志海投來的目光。
看著他們一個個紛紛轉移視線，沒有和之前那樣主動請戰的時候，祝志海表情微皺。
這些滑頭，有撈功勞機會的時候一個個都是搶著請戰，現在要讓他們去打一場硬仗了，就一個個都當起了縮頭烏龜！
國朝養兵百年，就養了這么一群廢物，這群怯戰畏敵的家伙，本官要狠狠的參他們。
祝志海現在很想破口大罵，甚至想要大喊一聲：都給本官拉下去砍了！
但是理智告訴他，不能怎么干，這仗，還得靠眼下的這些粗魯不堪，一點都沒有顧全大局，犧牲小我的意識的武夫們打！
他一邊深吸著，一邊在心中默念：不要給這些武夫一般見識，反正他們接下來不是死在戰場上，就是會死在本官手里！遲早都是個死人，不用和他們一般見識！
連續深吸了幾口氣后，祝志海才是忍下了心中的怒氣，然后左右看了看，準備挑選幾個適合充當斷后的人選。
常平昌？不行，倒不是說他能力不行，實際上這人能力還是有的，剛才雖然沒能打下偽唐賊軍的陣地，但是好歹也算是保存了大部分兵力撤回來。
而且也算是敢打敢殺，后頭的戰事還需要用到這樣的愣頭青，不能讓他白白的死在偽唐賊軍手下。
當他這么想的時候，實際上就已經是把那些斷后的將士當成了犧牲品！
在場的人都不傻啊，就算沒什么軍事才華，但是也都知道，這個斷后就是送死啊，那里會主動請戰啊。
當祝志海的目光投過來的時候，一個個都是低下了頭。
不過祝志海已經是打定注意，自己選人斷后，誰敢抗命不尊，立馬就拉出去砍了。
他堂堂一個巡撫，封疆大吏，砍一個將軍就跟殺一只雞一樣，絲毫難度都沒有，更加不會有心理關過不去。
巡視了一圈后，他最后是把是視線落在了一個中年指揮使上，那人見祝志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而且是久久都不曾離開，當即腿腳就是有些發軟了。
而當他聽到：“方大人，你率領本部兵馬斷后吧，本官再給你三千青壯！”
祝志海選這人，理由的比較簡單，這個人是興隆衛的指揮使，所帶領的千余衛所兵都是渣渣，戰斗力堪憂，犧牲了不會覺得可惜。
至于增派給他的三千青壯，更是死光了都不會讓眾人，讓他祝志海皺一下眉頭。興隆衛指揮使聽到這話，原本就有些發軟的雙腿再也是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直接一個搖晃就是跌倒在地，口中連道：“大人，大人，下官所屬都是老少殘弱，萬萬無力承擔如此重任啊！”
廢話，就是因為你的部隊皆是老少殘弱，這才讓你去當炮灰斷后好不好！
這個理由不行！
所以祝志海沒有開口，只是這么看著他！
而這個興隆衛指揮使見祝志海不開口，更是直接從趴著變成跪在地上，然后口中連呼：“大人，不是下官不敢去啊，而是真的力不從心啊！”
聽著這人還繼續狡辯，祝志海當即道：“大膽，竟敢抗命不遵！左右，把他拉下去砍了！”
這話一出，祝志海的親兵立馬就是快步上前，然后摘掉那興隆衛指揮使的頭盔，直接就是拖著往外走！
那興隆衛指揮使不斷掙扎著：“大人，饒命啊，大人，下官還有一家老小，不能死啊！”
“大人，饒命啊”
“大人，小的愿意率軍前往，還請大人給小的一個機會，小的愿意去啊！”
祝志海此時才是微微開口道：“遲了！”
祝志海的親兵繼續拖著那興隆衛指揮使出去，那人被拖出去后，還是繼續叫喊著，不夠已經不是求饒了，而是變成了胡言亂語：
“姓孫的，老子就算死了，也要變成厲鬼！”
“老子是世襲衛指揮使，歷代為朝廷效力，殺敵無數，你竟然敢殺我！”
“我是朝廷命官，你不能殺我…”
“老子…”
最后一句話沒有喊出來，因為那個時候，祝志海的親兵已經是一刀干凈利落的砍下了他的頭顱！
然后帶著血淋淋的頭顱走進帳篷！
眾多將軍們看到這顆還在滲出溫熱鮮血的頭顱，一個個都是沒敢說話，膽子小的更是雙腿發軟，臉色蒼白了。
天可憐見，他們之中，大多數人世襲了軍職后這么久，還沒這么近距離的看過同僚的人頭呢。
陣前斬將這種事，他們聽說過無數次，但是從來沒有會想到發生在自己的眼前！
此時祝志海又是把目光投向了另外一個老年將領身上：“沈大人，你是興隆衛指揮同知，可愿率領本部斷后，本官再給增派四千青壯！”
這個年老的興隆衛指揮同知看年紀，怕是差不多有六十歲了，這個年紀在古代而言已經是算得上是真正的老邁了。
要不然也不會說什么花甲之年了！
這人這個時候，顯然是還沒有從自己的頂頭上司被祝志海一刀給砍了的震驚中恢復過來，如今聽到祝志海這么一說，先是略微一愣，然后干巴巴，布滿皺紋的臉瞬間就是變的毫無血色。
吞了吞口水后，他幾次想要說話，但是都沒說出來，最后是一咬牙，然后出列道：“下官遵命！”
這能說不愿意嗎？
不愿意的下場就是會和他的頂頭上司一樣，被祝志海直接一刀給砍了！
這斷后就算危險大，死傷會很慘重，但是自己會不會死也是難說的，到時候自己先逃跑也是可以的嘛。
但是現在就拒絕的話，立即就死了！
面對祝志海的壓迫，他已經是別無選擇，只能是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等他走出帳篷的時候，身形顯得有些落寞，讓身后的其他明軍將領們看了，都是有一種兔死狐悲的心情。
看著他的背影，站在祝志海身后的一個中年文士幕僚也是輕嘆一聲，如果熟悉興泉府官場的人在這里，肯定會認出來，這個文士正是之前宋志文的心腹師爺：吳暖志。
此時他用著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喃喃道：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