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1998年,那一年,我才68歲,正是如花似玉的好年紀…蒙前任城主紅雪大人厚愛,在城主府擔任行政管理職務,日子雖然平淡卻幸福。那是一個夏天的上午,天氣很好,陽光燦爛,我到現在都記得陽光照在臉上的溫暖滋味,當時我趁著工作閑暇的時候,帶著自助早餐多拿的幾塊糕點在花園里休息,偶遇了剛剛上任的趙沉露,我出于好意向她打招呼,誰知,誰知她卻用無比下流的語言,悍然玷污了我的清白,踐踏我的尊嚴,侮辱我的人格,在我的人生履歷中留下不可磨滅的污點…”
一邊說著,臺上88歲的顫抖老頭,已經忍不住潸然淚下,那老淚縱橫的模樣,讓全場觀眾都感到毛骨悚然,煩惡欲吐。
唯有主持人趙洪武面不改色,以強大的元神鎮壓著肉身的本能反應,繼續追問道:“我知道這對你來說是個痛苦的回憶,但是為了讓大家更好地認識到趙沉露的邪惡本質,我需要你將當時的細節也還原出來。她是用怎樣的下流語言玷污了你的清白?”
88歲的趙曉聞言,渾身顫抖更加激烈,如同篩糠一般,但很快就露出堅定不移的烈士神情:“我,我知道了,但是縱然時過二十年,每當想起當時的事情,我還是難免痛苦絕望,所以還原歷史的時候可能有些失控,還請大家見諒…當時,我坐在花壇邊喝茶看報吃蛋糕,正巧看到趙沉露從花園東門經過,想著她雖然比我年輕了幾十歲,畢竟是新任城主,我這個老人家也不好端著架子,便向她點了點頭,含蓄而有禮貌地打了招呼。誰知,誰知…”
說話間,趙曉又一次濁淚滾滾,讓觀眾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胃液重新上涌。
“誰知,那妖女見了我便緊皺起眉頭,仿佛在看垃圾一樣,然后還說‘這是哪里招來的丑陋東西?附近有什么人在搞生殖崇拜么,居然把這種貨色擺在城主府里倒別人胃口!趕緊叫人力來把這臉皺如卵的東西開掉!真是影響心情…’”
當年的歷史,顯然是在趙曉心中被反復咀嚼過,哪怕時隔二十年,畫面依然鮮明清晰。趙曉復述趙沉露當時的話語,語氣口吻和真人頗有相似之處。讓很多熟悉趙沉露的人都有身臨其境之感。
問題是…
“等等,趙沉露這話的確惡毒刻薄,但這和性騷擾有什么關系?”一個前排的長老忍不住問道。
臺上的趙曉頓時一副收到二次傷害的嬌弱表情:“這,你這問得是什么話?她那么昭然若揭的性騷擾,你難道看不出,非要我親口說出來?你這人怎么如此惡毒!”
被反咬一口的長老簡直驚詫莫名:“我惡毒?你這老東西長成這幅德行都不曉得戴張面具,居然還有臉指責我惡毒?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
眼看臺上臺下就要打起來,主持人趙洪武咳嗽一聲,控住了場面,而后一邊揮手送走趙曉,一邊為他解釋道:“趙沉露是將趙曉老先生的臉比喻成了人類的,這顯然是一種極端不禮貌的侮辱,趙老先生多年來勤勤懇懇工作,臉上皺紋正是辛勞的象征,卻被她做了下流的比喻…”
“但是這也談不上是性騷擾啊!?”
聽到這個質疑,正下臺走到一半的趙曉怒氣爆發:“老夫乃是純純正正的黃花處男,將那種腌臜言語落到我身上,不是性騷擾又是什么!?”
“臥槽!?”
黃花處男一詞殺傷力簡直堪比清玉真元神雷,爆炸效果十足,將滿場聽眾炸得東倒西歪,后排當場就有人捂著肚子臉色鐵青地退了場。
主持人趙洪武也覺得尷尬不已,看了眼手里的議程表,咬牙切齒地質問秘書:“怎么安排這種貨色!?”
秘書連忙解釋道:“會務的人認為性騷擾作為開頭比較容易吸引眼球博取關注。”
“他們集體自殺更能吸引眼球!”
好在趙曉之后,上臺發言的人沒有再搞這種荒唐的勾當,而是確鑿無疑地用自身經歷揭露趙沉露擔任城主期間犯下的各種罪行。
“我是曾任金玉城外務主管的趙世勛,我家自三百年前開始,世代從事外務工作,我的父親趙和平在八十年前擔任金玉城外務主管時期,一手促成了金玉城與天工城的多項戰略合作,說是外務世家也不為過。我在任上,雖然不曾有父親那樣的驚人業績,但捫心自問也算得上兢兢業業,并沒有什么過失。然而前城主趙沉露卻在上任后不久,以荒唐無理的理由將我撤職,踢出了城主府。”
“她說,外務工作者是金玉城對外的招牌,不求能像她一般天下無雙,至少也要光鮮靚麗,而我形貌平庸,對外交流的時候分明會丟了相州第一美人所在城市的臉面。”
聽到這段話,會場內頓時傳來一陣議論紛紛。
“這句話聽來實在耳熟啊。”
“剛剛趙卵,哦不對趙曉也是被趙沉露諷刺相貌丑陋,你聽著當然耳熟。”
“不不不,不是他們兩個,當年我們商行邀請趙城主,哦不對前城主出席宴會時,她到場只看了我一眼,就說我身為行首,不求天下無雙,至少也要光鮮靚麗,而我相貌丑陋影響食欲,當場便轉身走了,本來與連天城幾乎談妥的項目也由此黃了。”
“讓你這么一說,我當年好像也…”
一時間,臺下紛紛回憶起了被趙沉露支配的恐懼與羞辱。
趙洪武說道:“諸位,請安靜,趙世勛的話還沒有說完!”
趙世勛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又繼續說道:“其實,我相貌平庸,也是有自知之明的,趙沉露嫌棄我丑陋,我可以再想辦法去整容,然而她卻又說我心性怯懦,就連自家老婆都守不住,更遑論守護金玉城的利益,所以…就當場將我撤職,踢出了城主府。可憐我當時剛剛升任外務主管,貸款買了一座城郊庭院,與相戀2年的愛人也定下了婚期,然而被趙沉露剝奪了職務以后,我的生活就一路下滑。先是因為收入下滑償還不起貸款,與愛人精心設計裝潢的婚房庭院被錢莊收回。之后因為操辦不起婚禮,心愛之人也離我而去。我一人孤苦伶仃在金玉城如行尸走肉一般生活了20年,本以為我的一生都要沉浸在灰暗之中。但是,上天居然給了我一個復仇的機會。我能力有限,做不到太多的事,但至少可以將我的遭遇分享給大家,揭露趙沉露這無恥之人的卑鄙罪行!”
“我是欣悅商行的行首吳師,18年前,我們商行投資興建的碎金園眼看即將整體竣工,卻被趙沉露以審美情趣低級,影響市容為名當場叫停,并在三天內全部拆遷…我們投資數十萬靈石,耗費五年時光的工程,就因為她的個人好惡化為流水!而當我拿著早與金玉城主府簽訂的建設合同與她對峙的時候,她卻說,那是前任城主時期的事情,與她無關!我又拿出金玉城的法典,質問她憑什么不承認前任城主簽訂的合同,她居然厚顏無恥地說她的個人好惡永遠凌駕于法典之上!”
“我是…”
接下來,整整一個時辰里,來自金玉城內外的各方人員紛紛上臺發言,用各自的悲慘經歷,勾勒出了一個無惡不作的絕世妖女形象。
客觀來說,趙沉露擔任城主的這些年來,并沒有做過什么喪盡天良,人性淪喪的惡行,但作為金玉城主,她也是將“任性驕狂”四個字演繹到了極致,無論是傳承千年的金玉法典,還是整個金玉城數百萬民眾,都完全沒有被她放在眼里。興之所至,雖千萬人吾碾壓之。因此就算沒有那種天打雷劈的大惡,卻也著實稱得上“罪行累累”。
而聽完了全過程的王九,則暗暗感慨老朋友還真是永遠不忘初心,哪怕是時隔萬年的復活以后,依然維持著和當年一般無二的風采。
當年那個九州第一美人,同樣是目中無人,為所欲為導致仇家遍地,只不過當年她的個人魅力已經近乎天道,單憑一張臉就能無數次地化敵為友,讓很多人一邊深受其害一邊甘之如飴。而如今的趙沉露終歸比不得前世九州時代的修行,無法憑借個人魅力化解仇恨,所以才招致了如今的困境。
由此也不難發現,這個世界歸根結底力量才是一切,只要力量足夠強大,人類社會的所謂倫理綱常其實統統可以扭曲踐踏。趙沉露此世復蘇也有三十多年,力量卻只恢復到了倒海境,期間縱然是有環境制約的原因,也還是顯得怠惰了些,所以落得這個下場可謂是自作自受。
想到此處,忽然聽得會場安靜下來,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聚焦到臺上。
一道清澈的泉流從天而降,化作一個嬌俏可愛的美人。
正是趙沉露的貼身侍女,此次政變的核心人物,趙凌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