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沈城的砂巖烤肉,最早可以追溯到一千七百年以前。在民族大融合時期,精怪們帶來了大批的新鮮食材和堪稱獵奇的烹飪手法,形成了獨特的飲食文化,極大沖擊了沈城的本地文化。從那個時期以后,嚴格意義上講,最古老最傳統的那些獨屬于人類的美食,已經幾近消亡了,傳承下來的,都是經過上千年的不斷改良創新的飲食文化。至于最近炒的火熱的什么古法烹飪,都只是騙騙外人的噱頭,本地人是從來不屑于執著所謂古法的。”
餐桌上,沈城的代理城主,正熱情而真摯地為兩位外來游客講述著本城的歷史。游客中,身材高大頭戴面具的男子認真聽著,身旁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子則悶頭吃肉,對代理城主的介紹詞充耳不聞。
“沈城有句流傳廣泛的俗語,真修士從不回頭看天劫,我們沈城人習慣于放眼未來,而不是執著過去。好也罷不好也罷,過去了就是過去了,不值得糾結。所以…我也真摯地希望二位能夠放下過去的一些不愉快,嘗試著眼未來。因為在沈城和青云城之間,正有著非常光明美好的未來。”
聽到這里,埋頭吃肉的陸莘終于忍不住抬起頭來:“你所謂的光明美好的未來,就是以后可以借著公務之便隔三差五跑到青云城來勾引有婦之夫么?”
沈月瑛眨了眨眼睛:“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呢。”
對于這種當面裝傻,把人當弱智的行徑,陸莘頓時感到太陽穴的血管有淤塞之勢,哼了一聲說道:“青云李家的事情現在是我來管,風云平日只負責閉關走神,不會輕易出面接見外客的。”
沈月瑛輕輕笑道:“小姨子怎么會是外客?”
“你!?”陸莘簡直勃然大怒,當初沈月娥沈月瑛姐妹為了李風云而決裂的事情,半個相州的人都知道,如今你還好意思以小姨子自居了?!
而且李風云現在的妻子是她!她可沒有什么姓沈的妹妹!
沈月瑛又說道:“而且除了公務之外,我也有些私事想要處理…姐姐她過世這么多年,我卻沒能為她掃上一次墓,心中很是過意不去,所以,如果能有機會,我真的希望自己能為過去的魯莽,向她道個歉。”
聽到這句話,陸莘的怒火頓時提不起來。
面對一個愿意為過去的錯誤而懺悔的沈月瑛,她又能說什么呢?
但是還沒等陸莘組織好措辭,就聽沈月瑛又說道:“而且,姐姐去世太早,很多事情都沒來得及做,我這個作妹妹的,也真心希望自己能夠幫她彌補一些遺憾。”
聽到這里,陸莘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彌補一些遺憾?什么遺憾?
“比如,親手為心上人洗衣做飯…”
“我就知道你不懷好意!”陸莘拍案而起,“白日做夢!”
話音未落,就聽烤肉店老板一聲怒吼:“管好你們家熊孩子!”
接下來,李風云不得不動用自己排山境巔峰的修為,才把暴怒的熊孩子給鎮壓下來,避免了一場血洗餐飲一條街的慘案。
而被鎮壓下來以后,陸莘也意識到在沈城對沈月瑛動武并不明智,姑且不論對方的主場優勢,就算單拼個體戰斗力,她一個覆雨境的修士也萬萬打不過排山境的沈月瑛。
所以只能以理服人道:“沈月娥和李風云成親那么久,洗衣做飯這種事不知道做過多少次,有什么可遺憾的!?”
沈月瑛笑了笑,說道:“月娥姐姐從小就天才過人,任何法術都一點便通,但唯獨生活起居方面卻笨拙得很,還不愿意學。我們沈家的女兒,雖然不會強求學什么針織女紅,但簡單的家務總是會一兩手。唯獨姐姐是朵奇葩,別說什么洗衣做飯,她甚至連穿衣服都不太利索,小時候都是我幫她穿的。”
陸莘只聽得目瞪口呆。
那個被她視為生平第一死敵的女人,居然還有這樣的弱點?可是…她記得以前輕茗曾經提起過,小時候吃過沈月娥親手做的飯菜啊。
李風云在旁邊插口道:“她點了外賣,在廚房里換個碗碟,當作是自己做的哄輕茗吃。”
王九也說道:“難怪她去沈園對面的粥鋪喝粥時,會說有一點媽媽的味道。”
“…”陸莘整個人都已經凌亂了。
但很快她就意識到,自己可沒工夫去在乎沈月娥了!
因為沈月瑛又說道:“所以,姐姐生前一定很遺憾,自己沒能像其他的妻子那般為丈夫親手做飯,親手洗衣…我這個做妹妹的,愿意為她彌補遺憾。”
“用不著你來彌補!”陸莘斬釘截鐵,“這些年,風云的飲食起居都是我在照料,沈月娥時期再多的遺憾也全都彌補掉了,不用勞煩沈城主大駕!”
沈月瑛睜大眼睛,有些驚喜地說道:“這么說,你愿意為姐姐彌補遺憾?”
“誒…”
沈月瑛說道:“我之前一直以為你和姐姐關系不好,想不到實際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你愿意為月娥姐姐做到這個地步,你們才是真的親如姐妹啊!”
聽了這種話,陸莘簡直像是吃了臟東西一樣惡心難受。誰和那個女人親如姐妹了!
沈月瑛則笑彎了眼。
只是心中卻在暗暗一嘆。
姐姐啊,難怪你會選她來接替你照顧風云。真的是個妙人,一點就著,但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活潑地就像個十幾歲的孩子,和輕茗站在一起活脫脫的親姐妹…你當時,也是看中了她這一點,把她當作自己長大了的女兒了吧?
然而這番話,沈月瑛也只能在心里說說,一旦說出口,那免不了就是一場血洗餐飲一條街的慘案。
不過,還沒等沈月瑛想好接下來要如何調戲這個陸家的小公主,就聽李風云忽然說道:“我想去拜訪一下岳父。”
聽到這句話,餐桌上幾個人都吃了一驚。
王九當先問道:“你要見陸侯?他不是去世了嗎?”
此言一出,陸莘便啊的一聲,向王九投來感謝的目光。
陸侯,青云陸家的上代家主,陸莘的親生父親,去世已有十年之久。
較之接掌權位的陸歆等人,陸侯這個做父親的,只能算是大家族中再尋常不過的過渡性領袖,修行和手腕都平凡無奇,在族譜中都乏善可陳,更遠不能與沈城城主沈若石相提并論。
但是,按照嚴格意義來說,陸侯才是李風云的岳父。王九這一句話,既肯定了陸候的身份,更肯定了陸莘的身份,自然博得了女子的好感。
但李風云所指的,畢竟不是陸侯。
“有些話,我想和岳父當面說清楚。”
沈月瑛面色凝重,問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吧?見面以后,我可沒法確保你的人身安全,月琴奶奶現在又睡著了,幾年之內都不會蘇醒,爹他再發瘋,城里可沒人管得了他。”
李風云想了想:“我覺得他現在應該打不過我。”
“這話你最多在私下里說說就夠了啊!”沈月瑛簡直冷汗都流出來,同時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這兩人見面。
“要不你們筆談吧。”沈月瑛提議道,“我爹挺喜歡寫東西的。“
李風云搖了搖頭:“我不喜歡寫。”
“我可以幫你寫!”
“謝謝,不過我還是想親自和他談談,有些話,早在20年前就該說了。”
說完,李風云便站起身來,目光隨意地向四周一掃,便鎖定了內城方位。
見此情形,沈月瑛搖了搖頭,知道自己是勸不動他的,無論20年前還是現在,自己恐怕從來都沒有真正走進過他的心里。
不過,看了看站在李風云身旁,宛如女兒一般的陸莘,沈月瑛心情又好了起來,至少比她要強一點嘛。
無奈之下,沈月瑛站起身來主動帶路:“跟我來吧。”
而后一個閃身消失不見,李風云目光一偏,便越過時空的界限找到了她的位置,也跟著閃身而去。
陸莘連忙起身:“我也一起。”抓著李風云的衣袖一道閃爍消失。
唯有王九坐在餐桌旁,看著幾人爭先恐后地離場,心中一驚。
你們幾個就沒人考慮結賬的么!?
無奈之下,只好先行墊付,然后拿著賬單去找那幾個老賴討要飯錢。同時一邊走著一邊計算這飯錢要怎么收才合理。
如果只有他一人,這一餐消費最多是幾兩碎銀——這街邊飯店也沒什么正經的昂貴食材。但是帶上那三人,整體消費就直線上升,尤其沈月瑛自小錦衣玉食,當真是食不厭精,一落座就點了幾道該店專門拿來騙外地傻缺的最高檔肉塊,價比黃金,一下子就讓王九的當日零花錢告罄。
“李風云,食用精品厚切牛排兩盤,價格3兩白銀,熾鳥一只,價格2兩白銀…”
“沈月瑛,食用真靈洗髓肉類拼盤兩盤,價格2枚靈石,金砂玉巖烤料一份,價格1枚靈石…”
“陸莘,食用精品牛排兩盤,價格2兩白銀,活動日兒童優惠全場八折,總計減免靈石1枚加碎銀1兩…”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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