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玉帝派人來宣旨已過三月,天庭一方派來的幾名督軍姍姍來遲,被敖心珂隨意安排在了黑靈國的一處別苑中,派了重兵‘護衛’。
這些人別說去搞什么小動作,平日出門都不太方便。
此事似乎就這么平息下去了。
但隱隱的,楊戩每要修行便有些坐立不安,無法讓自己沉浸下心神。
這是怎么了?
仿佛自己身上會有什么大事要發生似的…
凡人有直覺,修士有靈覺,而楊戩修行八九玄功以來,靈覺從未出現過偏差。
自從天庭宣旨過后,楊戩就陷入了這般坐立難安的境地,整整持續了三個月,楊戩依然不知自己這是怎么了。
難道,玉帝的算計能害他性命?
怎么想都不太可能,當今洪荒之中,能在斗法上壓過楊戩一頭的,也就三清師祖和天炎道子,可這幾位,哪個會對他出手?
無論怎么想,沒有能和楊戩交手的籌碼,玉帝的算計都不過是徒勞罷了。
那,危險并非是來自于這位老舅?
那是什么?
接引?可能性更小,畢竟楊戩此時和接引正面對上,勝負也只在五五之數。
到底怎么了?
楊戩起身,看著窗外的幾顆花樹,目光泛著少許思索。
這般情形已非一次兩次,楊戩近來都會如此。
他曾用化身在洪荒中細細探查,也讓敖心珂手中的眼線盯緊了天庭,黑靈國各處也仔細巡查了一番…
梅山無事,媧皇宮無事,天炎道子曾許諾護楊戩家人親友安危;天炎道子確實可信,且楊戩在外實力越強,洪荒中的家人處境越是安穩,這邏輯也沒什么差錯 這靈覺來的毫無由頭,但一直存在著,每當楊戩心神要松懈下來,都會冒出來提醒楊戩。
“到底怎么了?”
“夫君近來修行可有困境?”
敖心珂的溫柔嗓音從一旁傳來,她繞過回廊走到了暖閣前,對楊戩欠身行禮,而后款款到了楊戩身旁。
“困境?有是有,倒不算什么。我只是在想,有什么是我們疏漏的…”
楊戩低聲喃喃了句。
“夫君到底在擔心何事?”敖心珂輕聲道,“不若咱們去將母親接來黑靈國中。”
“我這般坐立難安,并非是因母親,”楊戩反手擁著龍女,她那溫軟的身子總能讓他心神搖曳。
只是,楊戩此時興致缺缺,心中的那股不安依然存在著。
敖心珂輕聲道:“夫君,我們再將此時洪荒之勢細細梳理一遍吧。”
“好,去把蘭兒也喊過來吧,咱們好好琢磨琢磨,到底誰還能讓我這般忌憚。”
不多時,蕭蘭也匆匆飛來,三人坐在床畔,拿著一枚枚圍棋的棋子不斷推演。
幾個日夜,直到敖心珂與蕭蘭太過疲乏,在床上相依睡了,楊戩看著井然有序的棋盤,依然沒有什么結論。
這到底哪來的威脅?
黑靈國的演天大陣正值夜間,能見陣法做就的滿天星光。
楊戩站在窗口靜靜的出了回神,最后也只能輕輕一嘆,站在那閉目養神。
知道敵人存在,卻不知敵人是誰、在哪、何時現身…
這種感覺,當真有些難捱。
黑靈國國都主殿。
十多名靈族高手席地而坐,幾道身影在他們身后、身前停駐,而后小心的將他們靈核扒出,修改其上的符印。
每個高手都是珍貴的戰力,所以孔宣、初祁他們出手都是萬分小心,平添傷亡就有些不美了。
修改符印并不會改變這些靈族高手所效忠之人,誰喂靈核一滴血,該靈族高手便會為這人肝腦涂地。
“唉,”黃龍道人嘆了口氣,“有事也挺羨慕這些家伙,雖是傀儡一般,卻只需聽人命令行事。哪像咱們,不管做什么都要瞻前顧后,考慮的明明白白。”
初祁在旁冷然道:“這便是逍遙的代價。”
“初祁殿下,話不能這么說,”黃龍道人搖頭晃腦感慨一陣,“你看楊戩那小子,整日在那暖閣中偷香竊玉,何等逍遙快活。嘿,就讓咱們幾個給他賣這苦力。”
初祁聲音更冷:“若不想做就不做,哪來這么多牢騷!”
黃龍頓時尷尬不已,一旁的赤精子抬頭看了眼初祁的鬼面具,笑而不語,繼續低頭忙碌了。
敖方天在旁小聲嘀咕:“怎的感覺如今洪荒這些頂尖高手中的幾位女仙,要么是跟楊戩關系匪淺,要么就是跟楊戩…關系匪淺呢。”
黃龍道人頓時哈哈大笑。
孔宣在旁罵了一句:“當心我撕了你這小龍的臭嘴!”
“息怒,息怒,無意冒犯。”敖方天對孔宣做了個道揖,滿臉訕笑。
動作最麻利的云霄并不參與這些話題,只顧著埋頭修改符印。
從這項工程開始,他們幾位隔十天半個月就會聊幾句,不然實在是太無聊了些。
他們時而吐槽楊戩整天不思進取,只顧著和兩位小娘子癡纏;時而言談修行之道,追溯道之本源。
這幾位,也就黃龍算不上大神通者,隨便一句言語,都有可能切入大道之精髓。
若有洪荒修士,尤其是道門弟子,能在此地旁聽幾個月,必然獲益匪淺。
隨著孔宣幾人不懈的努力,黑靈國國都內的靈族高手漸漸減少,黑靈國對外遠征的戰火也再次點燃了混沌海各處。
一日,楊戩依然是無法安心修行,踱步到了主殿中。
孔宣當先挖苦了他一句:“真君大人,來督工嗎?”
楊戩笑吟吟的回道:“督工說不上,來看看你有沒有偷懶。”
“哼,”孔宣面色稍冷,“我在這忙前忙后,你在那軟玉在懷,當真是沒有半點良心。”
“孔兄息怒,我先前也想閉關來著,只是…”楊戩嘆了口氣,頓時將幾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殿內打坐的這些靈族,大多都在昏睡,且被封了修為。
敖方天掃量了一眼孔宣,像是明悟了什么道理,一陣輕笑。
“只是怎么了?”黃龍在旁問詢。
漫步到赤精子身旁,看著赤精子師伯無比嫻熟的抹掉靈核上的符印,重新刻畫下相似卻已截然不同的印記,楊戩嘆道:“只是我近幾個月來,心思一直難以安寧,總覺得有什么大事要發生,又仿佛是被人盯上了,心思難以舒展。”
“哦?”
赤精子停下手中的動作,面色慎重的看向楊戩,“修士靈覺,大多是無風不起浪。此時想必是有人算計與你,且能威脅到你安危,師侄須得小心為上。”
楊戩搖搖頭:“問題就在于,這幾個月我在洪荒暗查,在黑靈國各處搜尋,都沒能找到算計我的人到底是誰。”
“除了幾位圣人,誰還能斗得過你?”孔宣有些不以為然的回了句,“我觀你,應當是神智不明,害了亂想妄想的病癥。”
楊戩頓時只能苦笑。
初祁道:“不管如何,此時不可掉以輕心。”
云霄也道:“你身兮洪荒之安危,須得多幾個人護你周全。”
“有沒有可能,”黃龍道人眨眨眼,“洪荒與黑靈國之外,甚至,混沌海之外,有人正在算計你?”
楊戩不由怔了一下。
他倒是,還真沒想過這些…
在主殿呆了半日,楊戩囑咐他們幾個出入黑靈界也小心些,最好結伴同行,便離了黑靈國,朝著玄都城而去。
黃龍師伯還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既然洪荒之中,能對楊戩有這般威脅的天炎道子、三清師祖,沒有對他出手的半點理由,那八成就是那些強敵在謀算于他了。
楊戩一直都下意識里覺得,等北海幽冥澗出現變故,大劫便會正式降臨。
但他卻忽略了一個問題。
以往的大劫,都是天道降下的;后面這個大劫,卻是因那些強敵產生的,哪般情況都有可能發生。
誰能保證,洪荒之內不存在潛鴻第二、潛鴻第三?
這些至強者的手層出不窮,若敵方大佬感覺任由他楊戩修行下去會成心頭大患,提前現身來滅他…
不無可能啊。
想明白這些,楊戩反倒安心了些。
至強者是可怕,但未知卻更讓人心中煎熬。
暫且認定是外敵在算計謀劃對他不利的計劃,但楊戩也并未對洪荒之內的勢力完全放心;小心駛得萬年船,他可不想出師未捷窩囊死。
現在要做什么?
自然是要強化自身的實力,應對可能出現的強敵。
而最快提升戰力的方式,并不是強行推動八九玄功與不敗金身決的境界,而是…
鑄造神兵。
當年,一把三尖兩刃槍讓楊戩實力飛躍,橫推洪荒金仙大羅闖下赫赫威名。
如今,楊戩也自覺必須盡快入手一把能發揮自己十成實力的兵刃。
外形其實不用更換,最好還是三尖兩刃槍,楊戩已將此槍的路數盡數吃透,用起來最順手。
至于打造此槍的材料…
元屠劍若能改成槍尖,再輔以楊戩收羅至今的天地寶材做成槍桿,定能打造一把真正的神兵出來。
可誰來打造,卻成了最大的疑難。
楊戩不會煉器,也沒有鍛鑄神兵的經驗,若強行鍛鑄,唯恐會毀了一堆寶材。
今日經過黃龍道人一句點醒,楊戩突然想到了一位有可能幫自己鍛鑄此槍的存在。
洪荒之外、混沌海之外…
或許,混沌海之外便是真正的虛無,什么都不存在;而去找這個時代之外的強敵,便是順著歲月長河向上游追溯,那一個又一個曾經無比璀璨的修道大世。
而在歲月長河的岸邊,其實還有這些時代的殘魂留存。
哪怕是只剩火星的太始圣人殘靈,或是已身化傀儡,卻依然存在于世間的太素強者。
玄都城,第九重城墻外墻跟。
楊戩身影落定,對著縮在墻角的邋遢老者躬身行禮,直接開門見山道明來意:“前輩可通煉器之道?”
“通,且精擅。”
“晚輩想請前輩打造一把兵刃。”
“何等兵刃?”
“一桿槍。”
“進來吧,我只能說盡力施為,不可能給你一把兵刃就讓你去大戰至強。”
老者有些費力的站起身,身后的城墻緩緩露出了一扇門戶,一股熱浪撲面而來。
“多謝前輩!”
楊戩一喜,連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