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戩連下兩關,打的周軍士氣如虹,商軍則是越發頹勢。
但周軍并未一鼓作氣沖向界牌關,而是在已占的兩關讓士卒修養,靜待后方援軍。
周國之內,能調動的甲兵還有一兩百萬,楊戩請求的援兵數目并不算太多,黃飛虎親自上陣,率五十萬援兵東行,一個月后抵達了汜水關。
兩關中有大小城池十余,城鎮過百,楊戩征了十多萬甲兵,做青龍關之守軍。
零零總總一合計,楊戩東征大軍擴增到了一萬三十萬,大多都是些久經戰陣的精兵,令行禁止、戰力非凡。
站在關頭,楊戩朝東眺望。
往東千二百里便是界牌關,沿途有山林阻路,楊戩有些熟悉的金雞嶺便在中途。
二十四日前,帝辛于朝堂發怒,申公豹舉薦三山關總兵孔宣;如今算算日子,孔宣應該已經到了界牌關中。
棘手之敵啊。
楊戩輕嘆了口氣,心中不由思索,孔宣為何入道門大劫。
從結果看,孔宣可能是被西方教給陰了;楊戩心中泛起幾種可能——
第一種,西方教的圣人請孔宣出山,許諾擊敗孔宣便給鳳族哪般哪般好處,以揚西方教之威名、趁機度化道門弟子西去。孔宣答應之后,入商國為將,靜待此時,卻不料被西方教圣人在后面直接度入西方教中。
第二種,便是孔宣已入了西方教,來此地便是與準提演一出好戲,順便削弱闡教實力,使兩教之戰多折損些仙人。
第三種…
罷了,無論哪種可能,孔宣都是來者不善啊。
更何況…
界牌關前誅仙陣,潼關過后萬仙朝,此時看似風平浪靜,那截教仙人們說不得什么時候就一窩跳出來,殺個天翻地覆。
接下來,只要周軍出關,便是連天大戰。
自己身邊的這些將領,無論仙凡,也不知能有誰能活下來。
“丞相?為何在此久立?”
黃飛虎從后而來,腰懸佩劍,手扶劍柄,器宇不凡。
正在城樓屋檐上坐著晃腿的蕭蘭立刻跳下來,有模有樣的站在一旁。
蕭蘭拱手道一句:“見過武成王。”
“蕭兄弟不必多禮,此地也沒旁人,”黃飛虎笑著應了句。
楊戩扭頭看了他們一眼,將心中所想之事埋下。
該來的總會來,自己不必著慌,直面便可。
蕭蘭給楊戩打了個手勢,示意自己去旁邊看風景,楊戩含笑點頭。
看她背影,黃飛虎低聲道:“丞相在何處尋到的這位青年才俊?她計謀過人,聰明無比,丞相可是要將他視作王佐之才?”
“她也是修士,平定大商之后,去留隨她心意吧。”
黃飛虎聞言輕嘆了聲,“大王每每提起此事,心中都覺憂患,若周國無丞相坐鎮,大王睡覺都有些不安穩。”
“大周人才濟濟,個個都能獨當一面,我其實并不擔心這些。”
“或許吧,”黃飛虎也看向東邊,此時已是日暮時分,東天染墨,云起猙獰,頗有一番意境。
黃飛虎道:“丞相,大王有意御駕親征,只是怕丞相不允,讓我來探探口風。”
楊戩思索少許,道一句:“國不可一日無君,大王若要親征,還需兵勢漸穩之后…這般,待攻下穿云關,大王再親征也不遲。”
或許借人皇氣運加持,闡教在萬仙陣中也能少折損幾位仙人。
黃飛虎含笑點頭,“我稍后便將丞相所言稟告大王。”
“北面戰局如何了?”
“李靖父子連戰連勝,已攻下四十余城,又有數十城聞兵而降。只是北地廣闊,他們要行軍到朝歌城,少說也要二三年之功。商軍也在地勢險要之處布防,想要一一攻克,需要花費更多時日。”
楊戩輕輕點頭,“這般進境已算不錯,咱們此地看似離朝歌城最近,但能與他們同時陳兵朝歌城,便算不耽誤事了。”
黃飛虎疑惑道:“為何如此?”
楊戩不好將后面兩教大戰之事說出來,畢竟此時天機混淆,除卻圣人之外,其他人都不該知道后面會發生什么。
“咱們這一路,阻兵的并不只是商軍將士,還有漫天仙神。”
黃飛虎聞言一陣沉吟,輕輕點頭,“丞相所承之重,非飛虎所能見也,實在慚愧。”
楊戩笑而不答,看了眼玄龜帶中放著的番天印、雌雄雙劍與落魄鐘,又想起了殷郊死時的目光。
這三件寶物,廣成子師伯回信說稍后會親自來取,也不知道具體何時會過來。
“丞相,那佳夢關久攻不下,不若在此關起一只奇兵,翻山而去,從后斷其糧路。”
“此計甚好,不若便讓天化領兵前去。”
“天化雖有法術在身,但心性不足,難單獨領軍,哪吒將軍卻是最佳人選。”
黃飛虎對自己兒子也是不留情面,楊戩想了想,他本意是讓黃天化避開金雞嶺之戰,但又擔心黃天化領兵不在自己眼前,反而會更危險…
“也好,讓哪吒去吧,勞煩武成王去起草軍令,為哪吒點一只熟悉山林之地的兵馬。”
“喏!”黃飛虎抱拳領命,風風火火的下了城樓。
蕭蘭晃悠著折扇走了過來,“丞相大人,何時出兵界牌關?”
“就后日吧。”
“這么隨意的嗎?”蕭蘭有些哭笑不得,“不如研究下星象運勢,再翻翻黃歷什么的。”
楊戩大手一揮:“咱不講究這個,打就是了。對了,這次要給你出個難題。”
蕭蘭嚇的縮縮脖子,“什么?我愚笨的很,可別讓我太費心力,容易起皺紋。”
“接下來或許會有強敵攔路,我要全心應對此敵,”楊戩道,“黃飛虎主持兵陣,你從旁輔佐,如何?”
“不如何,”蕭蘭低眉順眼,輕聲道了句:“我干嘛要跟你之外的人說話,還要陪笑獻策,勞心勞力。”
楊戩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她為何有這般想法。
向前邁出一步,蕭蘭反應不及,視線被楊戩的胸膛充滿。
那一瞬,她面紅心跳,總覺得喘氣都困難,一顆心飛的毫無影蹤。
楊戩卻只是背著手,探身低頭,像模像樣地打量著她,而后嘖的一聲,“怎么感覺蕭公子與蕭家小姐快要混為一人了?男兒就應該有擔當才對,如此扭扭捏捏的可不行。”
“我怎的沒有擔當了?”蕭蘭昂首挺胸,又下意識后退了半步,咬了下嘴唇,避開楊戩的視線,“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好…還有,注意照看下黃天化,多提醒他不要大意輕敵。”
“知道啦,啰嗦丞相,我去找地方用晚飯了!”
言罷,蕭蘭直接從城頭飛走,去了關中一座大城。
楊戩目送她離開,原本心中少許不安寧漸漸消散,輕笑了聲,拂袖回了軍營。
何時出兵,其實是楊戩早就定下的,各軍將領也早早接到了楊戩知會。
出兵前夜,楊戩宴請周軍兩百多位將領,汜水關總兵府車水馬龍,楊戩游走宴席之中,與眾將各飲一杯。
行軍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但在死人堆中爬出來的,便是能建功立業、封妻蔭子的勝者。
從這些將領眼中,楊戩看到的是意氣風發、躊躇滿志,像是也被這些人感染,楊戩心中對戰事反而多了些期盼。
深夜,各位將領回營中休息,已有前部軍團開始出汜水關列陣。
此次出兵分三段,先行軍六十萬,后行軍三十萬,又有四十萬大軍從后策應。
楊戩派出去的斥候也已摸清楚了界牌關的兵力,料想對方若主動出擊,最多也就能調七十萬兵馬,其實己方兵力已是全面的優勢。
封神之戰打到現在,周國從甲兵百萬擴軍數倍,商軍的甲兵千萬損亡過半,兵勢優劣已然逆轉。
夜深,楊戩突然有些無所事事。
心中一動,拿了一張薄紙,提筆寫了封家書,又將薄紙疊成紙鶴。
吹一口玄氣,紙鶴宛若活了一般,在楊戩身周回旋幾圈,展翅飛向西面。
何需寄心入瑤臺,不若此心與她知。
楊戩站在窗外,對著那輪西沉的圓月靜靜站著,也沒想什么,只是在享受微風拂面,感受著這夜的清凈。
拂曉,大軍出關。
攻克汜水關后,周軍修養一月,繼續東伐。
楊戩與黃飛虎親率六十萬大軍先行,姬旦引七十萬大軍從后引隨,周將數百、闡仙數十,其軍勢仿若氣吞山河。
大軍前行五日,前有山岳阻路,七十萬商軍依山安營扎寨,橫亙百里,阻斷周軍東征之路。
楊戩一改往日在陣中觀摩的習慣,此次竟主動向前叫陣,還特意騎上了一匹武王賞賜的寶馬白駒,一身雪白神甲,長發隨風而迎。
“我乃周國丞相楊戩,商軍主將外出答話!”
這一聲自報家門,讓商軍各處陣陣騷動;并非是楊戩放出了氣勢,只是他的聲名太過嚇人罷了。
商軍半山腰的營寨處,也穿了身戰甲的儒雅青年邁步而出,懸浮于半空之中,負手而立,神色傲然。
“商將孔宣,在此恭候大駕多時。”
“一戰?”
“欣然。”
兩道話語語音落下,楊戩身影已在馬背消失,而孔宣的身形也在原地消失不見。
百萬將士下意識抬頭看去,卻見一白一灰兩道光柱直沖天際,轉眼便殺向了九霄云外!
孔、孔宣?
蕭蘭在陣中面色一陣發白,雙手都有些輕顫。
楊戩說的強敵,就是這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