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光影輕輕晃動,楊戩只是眨了下眼,再睜眼時,已不是身處在那金色大殿之中,前方是一尊栩栩如生的白玉神像,正是女媧娘娘的神像。
殿內響起了柔和的女聲:“六丫,向前來。”
六丫有些緊張的看了眼楊戩,似乎楊戩從未離開過;楊戩有些心神恍惚,對六丫笑了笑,道:“去吧。”
這是…已經回來了。
自己入水池之后發生了何事?好像,只是回憶了幾次施展開天那一式的情形,便被輕輕一推,回到了此地。
在那奇異的山洞中已過片刻,但又似乎只在剎那間,屈指而過。
六丫有些緊張,身軀輕顫,慢慢走向那白玉神像。
楊戩又聽到了一聲‘坐下’,六丫依言盤腿坐在那神像之前的蒲團上,被一股股玄妙的道韻包裹。
那聲音又在神像中傳出…
“自今以后,你尊我為老師,便是我名下三弟子。我將傳你修道之法,護持你長生逍遙,日后洪荒行走,自不可弱了為師的名號。”
楊戩在旁含笑聽著,看一眼玄龜帶中,那輕輕旋轉的二十四品蓮臺,心中莫名有些激蕩。
“無關者,退下吧。”
“多謝娘娘,”楊戩做了個道揖,又看了幾眼六丫,六丫卻跪在那像是入定了一般,并未回頭。
心中輕嘆,楊戩扭頭走出了就在身后的殿門,兩位童女和他錯身而過,大殿的大門也在輕輕關上。
楊戩未曾來得及走,金光閃爍,他已立在虛空之中,扭頭看,身后是無垠的混沌之海,哪里還有媧皇宮?
這等圣人道場,是旁人想尋都尋不到的。
“六丫…保重。”
楊戩沉聲說了句,雖有后土娘娘親口所說,讓六丫拜師女媧乃是后土和女媧在上古時定下的事,但楊戩心中卻隱隱有些不安。
飛回洪荒五部洲的路上,楊戩一直在想,六丫的兩位師姐是誰。
九天玄女?好像聽師父提起過,九天玄女似乎就是女媧娘娘的弟子,后來應劫和軒轅黃帝做了道侶,也成就了一段佳話。
哦,不對,是道侶的三千分之一。
楊戩搖頭苦笑,待臨近洪荒上空,化作一只穿云雀,直沖玉泉山而去。
師父的道傷,有希望了!
六年!這蓮臺六年之后就會自行回返媧皇宮,楊戩必須爭分奪秒,哪怕多上半個時辰,或許對師父來說都很關鍵。
一路暢通無阻,雖說沒人扯著嗓子大喊楊戩身上有先天至寶,但楊戩還是用玄氣嚴嚴實實的把自己遮掩了起來,一路在高空罡風、天火之中穿行。
玉泉山遙遙在望,楊戩直沖而下,一頭栽入了大陣中。
“師父!”
楊戩高聲呼喊,神情有些急迫。
“怎了?”玉鼎的聲音在楊戩耳旁響起,身影也已出現在楊戩眼前。
只見玉鼎真人正光著腳,道袍也撩起了近半,似乎是在池邊垂釣,聽楊戩呼喊,直接飛了出來。
“快,進洞中師父!”
楊戩著急的喊了聲,玉鼎有些不明所以,被楊戩拽著手臂,墜入金霞洞。
玉鼎真人有些不明所以,楊戩卻直接用玄氣將洞內充滿,屏住呼吸,將雙手在玄龜帶的寶石旁放好,輕輕的取出一座蓮臺。
此蓮臺,上有二十四片蓮瓣,分上中下三層均勻分布,宛若一朵盛開的蓮花。
而在蓮臺之中,些許讓楊戩都有些沉醉的清香淡淡飄灑,玉鼎真人卻是面容一僵。
“青蓮蓮子?”
“嗯,圣人娘娘那求來的!師父,傷…”
楊戩捧著蓮臺遞了過去,玉鼎真人卻緊皺眉頭,并不接下。
“這般寶物,圣人如何會輕與于你?你可是拿自己做了什么不該做的許諾!”
萬不曾想到,師父并未激動,反而先訓斥了自己一番。
“我…師父,你先將蓮臺握住,娘娘只借給了咱們六年,待我從頭與你說個明白!”
玉鼎真人有些猶豫,但楊戩眼中期盼太勝,也只能輕輕點頭,將蓮臺捧在手中,輕輕一嘆…
“說吧,你如何借來的這般寶物?”
“此事,還與后土娘娘有關,”楊戩示意師父坐下,自己站在一旁,將他襲殺九尾狐,反而和女媧娘娘立下約定之事,娓娓道來。
幽冥澗中尋玉棺,梅山之上月相伴。
媧皇宮中獻真意,得此蓮臺歸玉泉。
玉鼎真人聽完之后,目露思索,眉頭一直緊皺不松。
“若如此,你之功法跟腳,今后怕會被人知了。”
“若能為師父治好大道之傷,跟腳暴露也就暴露了,又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
玉鼎真人看著楊戩,道:“你并不知你偶然所悟的開天之式,到底何等珍貴。罷了…這總歸是你的一份心意,為師也不該說太多。”
當著楊戩的面,玉鼎真人閉上雙眼,頭頂緩緩浮現出了一只古樸的大鼎。
這口鼎,布滿傷痕,一道道都是能將這大鼎直接粉碎的大道之傷,數十道分布在各處,看起來觸目驚心。
“師父…”
楊戩失聲喊了句,從未想到,師父的道傷竟嚴重到這般地步。
一想到,師父之前還在天庭為自己強出頭…若師父與人拼斗的太狠,震動本源,豈不…
“無事,”玉鼎真人淡然笑著,將大鼎靠近蓮臺,那蓮臺之上閃爍出點點光亮,漸漸放大,蘊含著一股古老、蒼茫的氣息,將大鼎包裹了起來。
楊戩在旁看著,待看到那些光點開始填補大鼎的缺痕,心中稍微安定了些。
“師父,六年夠嗎?”
“夠,”玉鼎真人看著楊戩,道:“圣人之言,皆有緣由,這六年剛好令我道傷復原。”
楊戩松了口氣,“這就好,這就好…師父,若道傷復原,還是慎重些…”
“嗯,”玉鼎真人自然知道楊戩在說什么,莞爾一笑,“我心已寂,何況已有了你,不急了。”
楊戩一愣,怎么覺得師父說話有點難懂。
玉鼎言下之意,其實是將期望都放在了楊戩身上。
以力證道,多少大能、多少修士所向往的傳說…那是他們所能知的,道之盡,道之終,極盡升華,洪荒僅有的造化。
楊戩回味過來,頓時苦笑不已。
他其實并沒有這么大的愿想,也沒這么高的期望,他只是想在洪荒中逍遙度日,無敢欺自己之人,無敢傷自己家人親友之敵。
這念想,好像比以力證道也差不到哪去…
“師父,這二十四品輪回紫玉蓮臺有什么講究嗎?”
玉鼎笑道:“此物乃是先天至寶,卻是療傷用的先天之寶,取先天靈韻,能養大道之傷。但唯獨只有先天生靈可用此物療傷,后天而生者,蓮臺不起半分反應。”
“哦?”楊戩點點頭,見師父似乎心情不錯,也松了口氣。
“師父,那開天一式,我也為師父演練一番吧,”楊戩如此說著,畢竟這是圣人都覬覦的招式,應該對師父有用。
玉鼎真人擺擺手,道:“不必,到了為師這般境地,若非自己所悟之法,修行,也只是耽誤自身罷了。”
“那,圣人娘娘…”
“應當是為了參悟以力證道之法,”玉鼎道,“六圣之中,圣人娘娘最先成圣,但其法力、神通,卻被認為是六圣排位最末。她本就是爭強好勝的性子,斷然…”
楊戩眨眨眼,師父后半句的口吻,略微有那么一點隨意。
玉鼎真人道:“為師知你對封神有所圖,自去便可。”
得嘞,竟被師父趕出來了。
楊戩看著玉泉山各處的云霧,嘖嘖輕嘆,想著自己師父傷勢痊愈后,自己跟在師父身后‘狐假虎威’、‘作威作福’,心中就是一陣向往。
玩笑,玩笑。
他念著南洲之事,出了玉泉山之后,駕云飄向南洲。
一路看千山萬水之景,賞春夏秋冬之貌,總覺得心曠神怡,渾身輕松不少。
師父的傷,可痊愈了!
當浮一大白!
楊戩心底感慨不已,本想去找自己的劍仙酒友,又想著可能快到封神下一個節點,便搖搖頭,徑直朝著朝歌而去。
先干正事,先干正事。
楊戩剛飛到朝歌城上空,神識就察覺到了朝歌城中各處潛藏的高手,只能隱隱感覺,根本找不到其所在。
他剛要加入藏頭露尾之列,卻眼尖的看到朝歌城城門處,一位束著高冠、仙風鶴骨的道人,正提步而行。
這人好生面熟…
楊戩不由一樂,突然想起這人是誰,心道一句‘剛好找到正主’,趕緊用玄氣將自身裹了,不露半分氣息。
徑直落在了一處小巷中,現出身形,快步朝著大路走去,假裝自己在街上隨便亂逛。
“楊戩師侄?”
略帶驚訝的嗓音在一旁傳來,楊戩扭頭看去,趕緊拱手做道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