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客?”
天蓬聽得門將所言,頓時看向了身后的楊戩。
他倒也圓滑,立刻笑吟吟的看著那門將,左手一翻,手底下拿出了一件小小的仙袋錦囊,不著聲色遞了過去。
“還請為我通稟一聲,便說天河水軍統領天蓬,有要事相求。”
“這…”那門將不著聲色的看了眼附近,將錦囊隨手拿了過去,神識一掃,看到里面有許多靈晶石,頓時嘴角露出了笑意。
“統領所為何事?”
天蓬笑道:“干系重大,不敢耽誤。”
“如此…嗯…”
天蓬又道:“若是老神仙怪罪下來,一切罪責都在我!”
“那行,我這就去為你通稟一聲,至于星君見您不見您,那我就不保準了。”
“有勞、有勞,”天蓬拱拱手,面色始終一團和氣,那英俊的面容之上,也沾染了些許世俗意。
楊戩在旁看得直搖頭。
這天庭之中雖然景怡人、仙十足,但這其中的人,卻是如此的世俗氣。
這‘宰相門前五品官’的一幕,當真被天蓬和那門將演繹的生動入神。
天蓬此時混跡天庭中不知多久,混了個天庭水兵統領,卻依然只是小蝦米一條,想見太白金星都困難。
楊戩心底嘆了口氣,凝神等待,目光掃過周圍各處。
這里已是天庭重地,周圍有不少沒被開啟的大陣,遠處還有天庭重兵守衛。
想在這里撒野,當真要變成一只猴子才行。
“天蓬統領?”那門將喜滋滋的跑出來,對著天蓬拱拱手,“星君大人剛醒,您盡管進去便是,自有童子引路。”
天蓬松了口氣,看了眼身后的楊戩;后者化作的英俊少年露出些開朗的笑容…
這笑容,更是佐證了天蓬之前的猜測。
“嗯,進去,”天蓬背著手,施施然走在前方,楊戩跟在后面就要進去,卻被那天將攔住。
太白金星的門將道的是:“這位還請留下,我家星君只是要見天蓬統領一人。”
天蓬頓時皺眉,不動聲色的看了眼楊戩,楊戩淡然道:“此行卻是我要見太白星君。”
“啊,不錯,不錯,要事便是和他有關。”天蓬連忙說了句。
那門將遲疑幾顆,念及剛才的一袋靈石,姑且勉強點點頭:“如此也罷,進去吧。”
天蓬喜逐顏開,楊戩亦步亦趨跟在天蓬身后,提防可能有的一切變故。
進得那威嚴的星君府內,有一名鬢角整齊的道童對兩人做了個道揖,恭敬的喊了聲:“貴客這邊請。”
貴客?
天蓬頓時昂首挺胸,心底不免有些美滋滋的。
楊戩卻暗自警覺。
之前和太白金星兩次言語交鋒,他均占了上風,但這并不足矣說明太白金星‘本領平平’。相反,這位老神仙,身上有著種種謎團。
太白于東,金星主殺伐,也主‘變革’,也有其他頗多預示。
而太白金星素來以‘玉帝忠犬’的形象示人,竟無人見他動過手、有過威嚴,卻更有一種深藏不漏之感。
有道是,小隱隱于山林,大隱隱于鬧市,若太白金星‘隱’于朝堂,這又該如何評斷?
“貴客請進,”那道童輕聲說了句,站在一處稱不上‘奇、偉、宏大’的宮殿前,恭聲說了一句,隨后欠身示意。
天蓬此時莫名有些心虛,看了眼楊戩;后者對他抬了抬下巴,天蓬頓時咽了口口水。
萬一,這人不是來投效天庭,就是找太白金星報仇雪恨的…那自己豈不是…
“進去吧,統領。”楊戩輕聲說了句,半步向前,不動聲色在天蓬腰上推了一把,天蓬一個踉蹌進了殿中,楊戩提步緊跟。
殿內空間不算寬廣,更像是一處暖閣,被幾個草席斷成了左中右三個空間。
左側是床榻衣櫥,右側則是幾個擺滿了書簡的書架,正中拜了一個矮桌,桌子上放了一鼎香爐,散發著安神的清香。
這殿有前后通透,楊戩自前門進來,不見太白金星,但推著天蓬走到矮桌前,那位身穿白色道袍,手持拂塵的老道,在后門走了進來。
拂塵一揮,前后四扇門同時緩緩關閉,又有一層陣法自然而然的開啟。
太白金星呵呵笑著,看了眼楊戩,隨之道:“天蓬統領,有何事找我?”
“我…這…”天蓬舔了舔嘴唇,緊張的手心有些出汗。
“不急,”太白金星笑了笑,“坐下說話。”
“是,”天蓬這才想起來拱手行禮,隨后以武將之姿,挺著腰坐在了矮桌旁。
太白金星笑呵呵的盤腿坐在了天蓬對面,又指了指天蓬身旁的蒲團,“貴客,不坐嗎?”
楊戩嘴角露出些冷笑,自己果然已經暴露了。
在何處暴露的?這不重要,也并非是當前該想的。
暴露了就有暴露了之后能做的事,沒暴露自然最好,暴露了也不必著慌,哪怕天庭要拿他,他亦可施行下下策——借道門之勢。
“茶也沒嗎?”楊戩似乎有些不滿的說了句,依然保持那幅少年的偽裝模樣,盤腿坐在了天蓬身旁。
天蓬也不只那根勁搭錯了,愣愣的問了句:“兩位…相識?”
“哈哈哈!”太白金星先是一愣,而后撫須大笑,搖頭感慨:“天蓬統領不愧是我天庭之福將。”
天蓬訕訕笑著,“老神仙您過贊…過贊了。”
不夸猛將夸福將,不久變相說他實力不行嗎?實力不行他是認的,可從同殿為官的老神仙口中說出來,這就有些尷尬了。
太白金星轉向楊戩,笑聲平復,嘆道:“你當真,是把彼此都逼到了一個無法回頭的地步啊。”
自然是指楊戩之前的天道誓言。
楊戩道:“人若非到了絕境,怕也激發不了自身潛力。”
“但你還是操之過急了些,”太白金星正色道,“你若想做執棋之人,必須心平氣靜,審時度勢,再化萬般變化為自己所用,這才是真正的破解之道。”
“我修為淺薄,怕稱不上執棋。”楊戩搖搖頭,自然是在根本上否定了太白金星的話語。
太白金星笑呵呵的掃了下拂塵,點了點面前的桌面,“凡人亦可執棋,看其棋盤如何、格局如何、對手又如何。須知南洲那些達官貴人,盡皆凡俗之流,何來執棋一說?”
“此道非彼道,強爭無用。”楊戩將話題揭過,“既然知我來,又如此相談,老神仙可是要解開我心中疑問?”
太白金星笑容一僵,看著楊戩,猶豫片刻后,搖搖頭。
“此事除卻少數幾人之外,卻是誰也不知,畢竟,干系甚大。”
楊戩在桌下的手掌攥緊了拳。
一旁,未來大名鼎鼎的天蓬元帥此時卻是冷汗熱汗交替冒出,雙眼之中更是茫然。
他想明白這倆人在說什么,卻發現這倆人根本不正面提一事,都在故弄玄虛。
那什么不急,什么執棋…手談啊?想手談一局直接來就行了,干嘛在這里胡言亂語…
到底是他天蓬慧根不行,還是這兩位前輩高人講的太玄乎?
沒打起來其實就很不錯了,但天蓬還是想知道,這兩人到底是在說什么,念什么。
有太白金星在此,他小命或許能保住了;但這個不以真身示人的家伙手中有一顆珠子,那可是能毀他前程、為他和心愛的仙子招來災禍的東西啊。
這可如何是好?
其他的天將與仙子偷歡被人‘報’上去,頂多是個剝去職位,再天雷鞭打幾次。
可這家伙一個不爽將自己和小寧當時的情形,用留影寶珠擴散到天庭各處,那可就、那可當真要了他老命了啊!
呀…自己身邊這前輩身上有殺氣冒出來了?
拳頭還攥起來了!
這是要干嘛?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嗎?但到底是哪一言不和?為他這個第三人解釋一番可好?
太白金星忽而嘆道:“此物予你。”
他拿出了一顆小小的夜明珠,楊戩將夜明珠拿在手中,目光頓時凝住。
里面這是什么?
墨寒?
楊戩騰的站了起來。
看著夜明珠中,一個近乎虛無的人影,表情癡愣愣的看著某個方向,口中喃喃不斷。
“云華…云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