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升跟林薇薇、雷迎,還有那八個秘書、助理交代完之后,便離開自己的辦公室,想著去醫院探望路成安。
昨天白小升就已經與那邊約好,眼下時間也差不多了。
不過,就在白小升下樓的時候,反倒是他先接到了醫院那邊打來的電話。
打來電話的是路成安的家屬,對方甚是抱歉,說今天有專家組從歐洲趕過來,原定兩日后的治療,提前了。
今日很遺憾,白小升不能前往探望病人。
白小升當即在電話里表示沒關系,對方也給了他再度探望的時間。
白小升便原路返回,重新回了自己辦公室。
這一來一回,在總部大樓里也折騰了個把小時。等白小升推門而入走進辦公室的時候,里面倒是一派歡笑場面。
林薇薇、雷迎正給那些新成員們講著白小升在第六事業部做外援的糗事趣聞,甚至引得一陣陣哄笑。
這要拉進同事之間的關系,果然得靠共同“編排”上司,才能取得如此神效進展。
這會兒,就連那些秘書、助理中非常嚴肅的一些人,也都忍俊不禁。
不過白小升一進來,就好似一鳥入林百鳥無音,一下子辦公室安靜了。
所有人都端著手里的杯子,略顯尷尬還有小心翼翼的看著白小升,生怕這位白副董會惱羞成怒。
畢竟,沒人會喜歡聽下屬議論自己這些。
白小升走過去,一指林薇薇、雷迎,與眾人道,“他們說的不對,實際上,我當時比那可狼狽太多了…”
白小升居然接茬給這些人抖自己的料。
眾人吃驚之下,倒也很快陷入了歡樂當中。
等講過了笑過了,白小升方才收斂笑容,拍拍手道,“各位,這以后大家就要長相守了。在總部,有外人在的時候,我就是集團副董,威嚴不容有失,但是關起門來,咱們就是自家人。該放松放松,不需要板正拘謹。我剛剛得到的消息,醫院那邊探視不了,所以我又回來了。現在,休息完畢。咱們開工,爭取在中午之前再來一輪。”
白小升如此一說,眾人紛紛點頭,干勁再度足了。
便是那些人中最為沉穩之人,都忍不住凝視白小升,暗暗頷首。
這位年輕副董,還真不是一般人物!
從一開始撞見下屬調侃自己的大度從容,到自爆糗事的灑脫,再到與眾人講明關系的坦誠,和工作方面的干勁,跟著這樣的領導準錯不了!
再有就是,這位白副董的能力,是真的強!
強大到讓人敬畏,讓人敬佩!
在這個世界上,最讓人尊敬的,就是有能力之人。
無形之中,白小升再度把自己的形象在這群秘書、助理中,給極大的拔高了一大截…
接下來,白小升帶著自己身邊的人,熱火朝天忙碌幾天。
這幾天,眼瞅著一切工作都開始接入正軌。
便是那當初提議調外援調負責人的秘書,都不敢相信他們真的做到,就憑著眼下這些人,花費不用加班的幾天時間,就能把一切做到如此地步!
這位白副董真是太神了。
一來而去,眾人對白小升那是心生拜服。
而幾日后,白小升再度聯系醫院,得到了確切無疑的消息,說是可以去探望路成安老先生了。
白小升當即放下手邊工作,趕赴醫院。
他也聽說了,新的醫療團隊用了新藥新技術之后,路老的健康狀況也是眼見好轉,甚至主治醫師都把他的會客時間從十分鐘延長到了十五分鐘,他心里也真的為路老高興。
路上無話。
很快白小升便到了醫院,按著記憶里的路線趕了過去。
等到了那里,白小升才發現,李韻元副董也在,也在等待著探望病人。
一見白小升,李韻元也是露出笑容,便是他都認為路成安當初的選擇相當正確。
這不光把摩根副董趕了下去,還為集團提拔了白小升這種人才。
有白小升在,毫不夸張而言,集團最少多繁榮二十年。
眼下,醫生還在為路成安檢查,探視時間未到。
李韻元便拉著白小升在外面走廊里,憑欄對話。
“你那里一切可都安置好了?”李韻元和聲道,“新安排的人手合不合用,用不用我調兩個老員工給你?他們更懂如何在副董身邊展開工作,可以先幫你培訓一下新人。”
白小升感謝一笑道,“勞您費心了,我那邊一切順利,已經著手開始接收工作,給我安排的人也很合用,暫時不需要外援了。”
面對白小升的婉拒,李韻元沒說什么,只是點點頭道,“有什么需求就與我說。沒想到你那邊動作這么麻利,這才換了新辦公室就已經在接手工作…”
李韻元話頭一頓,狐疑的看了白小升一眼,“是白宣語給你施加壓力了嗎?”
顯然,李韻元也是深諳白宣語的脾氣秉性,猜測可能是他給白小升一定壓力。
白小升一笑,“不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嗎,我也想著早日立起形象,是我自己逼了我自己一把。”
李韻元凝視白小升,微微點頭。
“你接手的大部分工作都是原屬于老路的,我還算是了解,有什么不懂的,難搞的,盡可以來找我。”李韻元道。
“以后少不了麻煩您。”白小升感謝一笑。
李韻元撫摸著走廊欄桿,看向遠方,道,“讓摩根下臺,背后你與溫言沒少配合吧,過去你們走的也挺近的。”
面對李韻元,白小升沒有否認,點了點頭。
“是的,溫言先生是個不錯的人,而且在集團事務上一心為公,許多地方值得我學習。”
李韻元沒有看白小升,神情略有遲疑,用非常非常輕的的聲音喃喃,全然不理白小升是否能聽清、跟上。
“溫言,固然是不錯的。白宣語,也很不錯。老董事長厲害啊,若是只培養出一人當做接班人,不管是梟雄還是人杰,都是集團不錯的選擇。可惜,可惜了。既生瑜何生亮…”
李韻元最后甚至用了一句華夏俗語。
白小升聽得眉梢一動,忍不住看向老先生。
李韻元卻沒有再開口,許久方才轉臉對白小升笑道,“你這小子一直都有與年齡不符的成熟,但未必就真的事事看透,以后遇到什么大的抉擇,不妨告訴自己,再等等,再看看。有時候第一印象,又或者初步親眼所見,那也未必就是對的。”
這番話似有所指,但李韻元沒有說的再清楚一些。
白小升記在心里,認真道,“我會的。”
眼見白小升聰敏謙遜,李韻元真是越發喜歡,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在這時,有路家人走過來,請他們過去病房。
“走吧。”李韻元拍了拍白小升,笑道。
這倆人隨著路家人進了病房,見到了路成安。
這會兒的路成安氣色要比前兩日好太多了,眼神也越發有神,甚至能把床搖起一些坐著。
“老伙計,我們來看望你了。”李韻元笑呵呵先開口。
“路老!”白小升也深切喚道。
路成安面對自己老朋友,面對自己中意的年輕人,臉上綻放出一個由心而發的笑容,“你們來了好,好。”
第二句,路成安問的便是,“集團那邊,怎么樣了?”
簡單一句話,白小升都不免被激起一陣感慨。
路成安一輩子都給了振北集團,身體一好轉,問的還是集團情況。
與他一比,摩根之流簡直就令人唾棄。
“那邊的情況很好,摩根已經得到了應有的下場,白小升——”李韻元一指旁邊的白小升,笑道,“咱們集團有史以來最為年輕的副董,無人不拍手稱贊,你的選擇太對了!”
聽聞這些話,路成安的臉上泛出由衷地笑容,顯得非常開心。
接下來的十五分鐘,白小升與李韻元就陪在路成安身邊,跟他說著話。
當然,更多的是在講集團事情。
路成安說的話里,大半都是對白小升的殷殷囑托,還有就是一些工作方面的交代。
以后,他便是退下的副董,只享受集團給予的福利待遇,再無法插手具體工作。
這老人家,還真是有些依依不舍。
白小升再三表示,一定會把工作做好,以后常來探望路成安,常來匯報,老人這才開心。
探視時間過得很快,在護士提醒下,白小升與李韻元也只能與路成安道別,叮囑他好好休養,而后離開了病房。
白小升陪同李韻元一道離開病房樓去了停車場,又是聊了一路。
最后,白小升目送李韻元乘車離去,方才坐上自己的車,準備離開。
“白董,您現在要去哪兒?”司機輕聲問道,“要回總部嗎?”
白小升略一沉吟,他現在還真的有個地方想去,有個人想要見一見。
隨后,白小升說了地點。
司機不免吃驚,還以為聽錯了。
白小升耐心又重復一遍,司機忙應下,駕車離開。
最終,白小升到了地方——加南德第七警局,也是羈押摩根的地方。
白小升讓司機從附近買了些東西,又辦理了探視手續,在十幾分鐘后見到了摩根。
再度相見,摩根明顯的老多了,穿著一身囚服,不過神情倒是平和不少,再見白小升也沒有什么激動情緒。
顯然這些天他知道結果沒法改變,徹底冷靜了。
“沒想到,你會來看我。”摩根坐下之后,甚至給白小升一個笑容。
“摩根先生,我與你從來都不是個人恩怨。”白小升看著對方,說出心里這句話。
摩根點點頭,“明白,明白。”
“其實,這兩天我在這兒睡得居然很好,你信嗎?”
摩根看著白小升,口中徐徐道,“也就最開始的一半天,睡不好,滿腦子都是雜念,恐懼、后悔,還有恨,對你的恨,那會兒我想再見到你一定掐死你。”
“但是之后,后來,我做了一個夢,特別長的夢,我夢到當初我跟白振北、路成安、李韻元,還有好些舊相識,我們一起為公司奔波。”
“那會兒真苦,什么世界級大財團,還沒影呢,我們就是一個普通公司,各種煩心事。你知道前一刻穿著體面見客戶,后一刻坐在馬路牙子上一群所謂的副董啃著冷熱狗是什么樣的感覺嗎。還有我們正裝都只有一身,不敢弄臟,都得先脫下來放好…”
摩根一邊回憶,一邊給白小升說著過去的一切,眼神悠悠,嘴角都帶出一抹微笑。
時間越說越近,摩根的笑容也越發淺淡,直到回歸平靜。
“就這樣,我有了今天。”摩根沉默片刻,“那個夢好長啊,一夢四十年、五十年,再睜眼卻發現不過是過去了半宿,外面的天還沒有亮。我就坐在床上看著外面的黑夜,我在想,我是誰,我為什么要在這里?為什么這些日子,我信賴的那些人,我的家人,一個都沒有出現,我居然一個真心人都沒有養下來,我為什么會有今天…”
“那一晚我沒有想通,然后我第二天想了一天一宿,我還是沒有想通…”
“直到我聽說你來看我。”摩根看著白小升道,“見到你之前,我想你會很得意,會嘲笑我,挖苦我,但是你為什么一直這么平靜的看著我。”
“你的眼神就好像是在問,問我現在好不好,問我…為什么會在這里…”
摩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嘴角止不住抽搐,眼神渙散,“剛剛一瞬間,你給我的感覺好像他,他,白振北…”
“他現在究竟在哪兒啊,他在集團的話,我還會徹底走上這么一條不歸路嗎?”
摩根掩面抽泣。
“我越來越大的膽子,越來越大的貪婪,隨著他失蹤,一切都變得不可回頭…”
白小升靜靜傾聽,直到摩根再也講不下去,變得嚎啕。
最終,監管介入,摩根被帶走。
離開之前,摩根掙扎著跟白小升道,“白小升,你要記住,永遠不要忘記自己是誰,不要忘記自己的初心…”
這算是對自己的一番忠言嗎。
白小升微微點頭,目送摩根被兩個魁實的看守帶走。
臨出門之際,摩根依舊在嚷,卻是另外一句,“還有,不要跟溫言走的太近…”
后面什么,白小升便聽不清了。
白小升嘆了口氣,站起身也離開了探望室。
摩根是一個復雜的人,有著復雜的情感,或許在這一刻他真的想明白了,或許他只是表現出來悔改之意給自己看,試圖自救。
不過一切,都沒有了意義,人總會是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白小升離開了加南德第七局,折返回公司。
半路上,他忽然接到了溫言打來的一通電話。
“小升,你在哪兒呢,李韻元副董說在醫院見過你。”溫言聲音里似乎有事的樣子。
隨即,謎底揭曉。
溫言道,“董事局那邊,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