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升挨著摩根副董坐了下來,還對他露出了一個禮貌式的微笑。摩根副董這會兒,也回過味來了。
剛剛,白小升貌似是侮辱了他啊!
白小升說按華夏規矩,不能與長輩同坐,拒絕了李韻元的邀請,結果就坐到了他的身邊。
這什么意思!無形當中,讓他矮了李韻元一輩?!
方才還有幾分洋洋得意的摩根副董,此刻心中窩火。
眼見李韻元換了一副微笑模樣,還漫不經心瞥了自己一眼,在座深諳華夏風俗的人皆迅速埋頭去喝茶,借此掩飾情緒,他就更對身邊的白小升恨得不行。
溫言笑著打起了圓場,“方才啊,咱們小升先生說的飯桌上的華夏禮儀,是對同為華夏出身的李韻元副董單獨表示的尊重。咱們其他人不清楚其中規矩,那也無需介懷,隨意就好,也不需要再調換座位什么的了。”
這也是為了緩和一下氣氛。
畢竟歡迎宴尚未開始,犯不著惹得摩根副董吹胡子瞪眼。
在座眾人都知道溫言的心思,接連點頭。
摩根副董也表現出一副大度模樣,似乎全不放在心上。
溫言作為宴會主持者,面對眾人,笑著端起酒杯道,“今天,我也是受白宣語先生、司徒寅先生的委托,前來主持這場宴會,也感謝各位給面子。”
溫言熱情洋溢道,“這是咱們集團事業總裁白小升先生得勝歸來的大好日子,也意味著第六事業部那邊一轉頹勢,開始全面向好!可喜可賀!”
眾人皆是面帶笑容,彼此交頭接耳,連連點頭。
“第六事業部的事業總裁瑪格麗夫人還有善后收尾工作要做,所以不能前來,遺憾不能出席,不過這場宴會我同樣要向她祝賀!”溫言道,“還有就是在座各位”
“各位尊敬的副董是集團根基支柱,有你們坐鎮,集團才能穩而無憂。”
“各位事業總裁是集團中流砥柱,有你們牽頭,集團生意才能穩步前行。”
“白小升先生,瑪格麗夫人能夠這么快解決第六事業部的問題危機,也少不了諸位的支持與馳援”
溫言一番話說的滴水不漏,在座眾人也頻頻頷首。
“在此,我提議大家共同舉杯,為集團穩定、繁榮,為白小升先生的大捷而還,為了我們更加輝煌的明天,來共飲這一杯!”溫言舉杯道。
眾人接連鼓掌,端起酒杯,共飲杯中酒。
等喝完這一杯,溫言示意侍者給眾人倒上酒,看向白小升笑道,“下面有請我們的功勛之人,白小升先生提一個。”
對此,眾人也都看向白小升。
摩根副董微微側身,垂著眼皮,臉上皮笑肉不笑。
另一側,卡羅琳也保持笑意,平淡看向白小升。
甭管這倆人心里多恨,表面情緒永遠控制到位。
李韻元等人也笑著凝視白小升。
白小升端著酒杯,站起身,面對眾人注視,反而沉默了兩秒,這才道,“我先感謝大家,感謝溫言先生。”
眾人輕輕鼓掌。
待掌聲落去,白小升摸著自己心口道,“其實,我這心里有一堆的話,百感交集,以前我總想著能說與大家聽。但是眼下有了這么個機會,那些話卻堵在了心里,堵在了喉嚨,似乎有很多要說的,又似乎,不知要說什么了。”
眾人皆以為白小升感言太多,不由一笑。
白小升繼續道,“相比于我所謂的業績,其實為我們集團打下江山的各位,才更值得敬一杯酒。特別是各位副董,沒有你們就沒有集團今天,我想老董事長之所以對你們委以重任,一方面是感謝,另一方面是想讓各位護佑集團百年不敗,真正成為世界級數一數二的大集團。”
白小升說這番話時,連看向摩根副董的眼神,都顯得無比真摯。
這也是他的肺腑之言。
不管現在的摩根副董怎么樣,想當年,曾經的摩根副董也一定是為集團嘔心瀝血,費盡了心思。
當曾經皆為過往,今朝他白小升要親手終結這位副董在集團的生涯,也要代自己的二爺先奉上感謝。
溫言明白白小升這番話的意思,心有感觸,不由暗嘆。
摩根副董眉梢微挑,也在某一瞬息,也有那么一點感懷,但也只是一閃即逝。
卡羅琳眼眸中卻泛起一絲冷誚,不知是諷刺白小升故作老氣橫秋,還是嘲笑副董中的摩根先生現在卻成了拆集團臺的人。
李韻元與身邊兩位副董被白小升這番話說得神情有幾分恍惚,又有幾分唏噓。
“眼下,咱們的路成安副董住了院,這又是一件讓我很心痛的事,甚至沖淡了我此番回來的喜悅。在此,我想用這杯酒,為他祈福。其余的,不說也罷。”
白小升說罷,一飲而盡。
在座眾人,不論副董還是事業總裁皆是心生感懷,在白小升號召下主動端起酒杯,共飲杯中酒。
當然,像李韻元在內的一批人都是誠心誠意,而摩根副董與卡羅琳不過是為了顏面上過得去,從眾而已。
喝下這杯酒,白小升也贏得了這一桌集團最高層七成以上的心理認同。
畢竟,感恩之人,永遠讓人覺得可以相信。
溫言露出一個笑容,對白小升點點頭,對眾人道,“白小升先生真是有心了!我從醫院那邊了解到的最新情況是,路成安先生的情況很穩定,后續治療及時,恢復不是問題。路成安副董是鴻運之人,相信一定能得到上天庇佑,很快會重新回到我們身邊的。”
醫院那邊,溫言不久前派去了一批監察部人手,把一些旁人派去的耳目盡數驅逐,對路成安的病情也采取了保密措施。
這已經不僅是一位老人突發惡疾,病重住院那么簡單,因為身份職務,這里面難保牽扯利害關系,引得四方窺覬。
特別是摩根副董那邊,路成安副董的身體狀況對他們而言,有著極大的影響。
隨著溫言這句話,摩根副董、卡羅琳也不由得深深看他一眼。
不久前他們派出去的人都被堵了回來,消息也斷了,看來就是監察部那邊的手段。
不過就算如此,從他們此前掌握的消息來看,路成安短期之內也絕不可能離開醫院,哪怕他蘇醒過來。
溫言如此所為,不過就是障眼法罷了 “好了,現在,宴席開始吧。”溫言笑著宣布。
這宴會雖然號稱是華夏式樣,但其實還是采用的分餐制。
眼下時候不早,眾人也早就腹中饑腸轆轆。
一道道菜肴送上來,眾人專注享用美食,有溝通那也是跟身邊人低聲交流。
當上了主菜的時候,摩根副董一邊切小牛排,一邊湊過頭去,向著白小升近一些,微笑著低聲道,“白先生,聽說你回來之前,把凱樂布給查了,有沒有這回事?凱樂布,那可是第六事業部的未來執行總裁啊!”
“摩根先生您說笑了,他還不是。”
白小升微笑著看著對方,把一口小牛肉放進口中,慢慢咀嚼。
摩根副董那塊肉只有一分熟,切下去“血水”滲出的厲害,卻被他很滿意的放在口中,大口嚼著。
摩根副董繼續道,“那敢問你查出來什么東西沒有,沒有的話,那他就是沒問題咯。依舊沒問題,他還是會成為第六事業部的執行總裁。”
白小升一笑,端起酒杯朝摩根副董致意,送杯入口時道,“這他就別想了!”
“看來你很有信心啊,在他那里莫非是有大的收獲?”摩根副董笑道。
實際上,從知道白小升要對凱樂布下手起,他們就全速運轉起來,把凱樂布相關的一切問題,皆斬斷消除。
之后,不管白小升派去了幾波人進駐凱樂布主持的集團企業,都是一無所獲!
不過,摩根副董與卡羅琳并不確定,白小升之前是否掌握了什么東西。
“您會知道的。”白小升一笑,沒有一絲想要炫耀之意。
摩根副董眼眸微閃,旋即也笑了起來。
“其實我一直很看好你的。”摩根副董又湊近一些道,“我差不多是,看著你從下面一步步走到今天這個位子,你花費了短短幾年時間,可真是不容易啊!我真希望能見到你在我們這些老家伙退下去后,能夠有更高一番作為!只是有時候,人不能去挑戰自己力量之外的人跟事,也不能選錯了路,不然的話,很容易毀了一生。”
“那您覺得,我走的路是對的還是錯的。”白小升眼眸明亮,不怯不避,盯著摩根副董的雙眼道。
摩根副董與白小升對視了得有兩三秒,忽然笑了,繼續埋頭去切牛排。
“白先生,你知道嗎,我這個人喜歡養狗,高加索、羅威納、杜賓什么都養。”
摩根副董道,“我喜歡那些狗成群結隊奔跑,為我去狩。但你知道嗎,有些狗特別的不合群,覺得自己聰明無比,覺得可以脫離一切的掌控。”
“你覺得我應該怎么辦?”
“我會在它們最囂張的時候,打的它們頭破血流,把它們丟出犬舍到一個落魄絕境,我會讓它們失去一切,甚至連飯碗都不保。”
“等它們意識到了生存比尊嚴重要的時候,我或許還會重新接納它們,讓它們為我效勞,但是我不會讓它們重回到那個漂亮的犬舍,會在我其他私人地方安置它們,繼續讓那些浪子回頭的狗東西為我服務。”
摩根副董笑問道,“你覺得我做的對嗎?”
摩根副董計劃中,把白小升趕出集團是必須的,能讓他鋃鐺入獄最好。
當理想與現實總會有偏差,比如李韻元之流介入,比如有人會為白小升放棄利益換的他們收手。
摩根副董是商人,只要利益足夠,他覺得自己沒有理由不答應。
若白小升被趕出集團,摩根覺得他可以接受白小升重新效忠。
畢竟,這個年輕人很不一般。
“我覺得,摩根先生那么做,是在玩火。”白小升頭也不抬道,“總有一天,你的喉嚨會被撕爛的。”
說完,白小升抬頭沖摩根副董一笑,道,“我們那邊有句話,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也就是說,在天地眼里萬物皆是平等的。你沒有天地那般偉岸,就不要自視可以掌握一切,愚弄一切,不然到頭來不過是在自掘墳墓。”
白小升的回答更像是一個強有力的拒絕!
他不屑任何的機會!
一戰到底!
摩根副董不由得連連點頭,目光中露出一抹寒芒,“如此,很好!”
至此,摩根副董也下了決心,不管任何干擾力量試圖從中斡旋,他誰的面子都不給,一定要拼盡損失,也要給與這白小升最殘酷的結果!
這番話罷,雙方不再有一句的交談,各自埋頭用餐,甚至彼此不再相看一眼!
其實他們在對話之際,有人也在留意著他們。
溫言、卡羅琳、蔣括、索恩斯,甚至就連李韻元都多次看向倆人。
雖然不知道他們在低語什么,但是都能察覺氣氛變了!
至于在場的其他人,也有所察覺,卻都裝作不知,至于他們心思如何,就更不得而知。
一頓歡迎宴,用餐一個半小時便結束。
在場每個人都不是閑人,手頭上也還有大把的事情要處理,所以吃過了飯,便各自散去。
溫言與白小升一道往樓下酒店走去,無人之際,聊及白小升與摩根副董所言。
了解之后,溫言感嘆,“這一次,你是真的把這頭老獅子給惹怒了,雙方不死不休是一定的!”
“早就沒什么退路可言了。”
白小升道,“他露出的一絲口風,說是給我一線生機,不過就是為了動搖我的心神罷了。”
溫言一笑,“可惜,你沒有上當。”
白小升不愿再就這個話題多說,道,“明日是月度例行大會,上午十點,真是個好機會好時間,精神正足!”
溫言緩緩道,“明日,咱們的代理董事長白宣語也要回來呢!”
白小升一怔,問了一句,“他來了,會是利好咱們嗎?”
溫言沒說話。
他只是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