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自稱是布郎先生助理的那個黑人小伙,說布郎先生過時不候,已經離開,看著對方似笑非笑的神情,白小升三人明白了。
從一開始,那位布郎先生就沒有打算見他們 說什么路程只需要兩個小時,其實已經在給白小升挖坑。
這也是為什么,白小升在半路上給布郎先生打電話,想要說明情況,卻始終都打不通的原因人家就根本沒打算接 白小升雖然精通對微表情及聲音、情緒的推演,但奈何那會兒根本就沒往那方面多想,所以沒留意到布郎先生提時間的意圖。
那么大人物要是玩這種小手段,也未免太小家子氣了 可偏偏,那位布郎先生就來了這么一出。
林薇薇、雷迎頓時暗暗皺了皺眉,也感覺對方太不地道。
白小升神情不變,跟那黑人小伙道,“確實,是我們來的時候,在路上花費了太多時間。我本來想向布郎先生打電話做出說明,可一直沒有打通。不過,不管怎么說,是我們爽約在先。我會當面,向布郎先生表達歉意。請問布郎先生現在在哪里,什么時候回來”
在這件事上,白小升表現出了極大的耐心,極大的誠意。
那黑人小伙卻似乎并沒有被打動,依舊似笑非笑,略帶懶洋洋的神情道,“白先生您太客氣了,我想,布郎先生會理解你們的。只不過他去了哪里,是不會告訴我一個底下人的,所以,我也不清楚。至于布郎先生什么時候回來”
那黑人小伙露出雪白的牙齒道,“可能還得再過一兩個小時”
還要一兩個小時嗎 白小升身后,林薇薇忍不住看了看時間。
真當他們的時間不值錢白小升的職務比那個布郎先生可只高不低,就算再有誠意,也不能這么等吧 “也可能會是三四個小時”黑人小伙又來一句。
這更不靠譜了,三四個小時 林薇薇直接皺起眉頭。
“還可能今天布郎先生就不回來了。”黑人小伙笑道。
林薇薇心里已經放棄了。
一天都等在這里,還不一定能見到人,那等的還有什么意思 白小升沉默不語。
“不過,我建議您還是在這里多等等,我去給布郎先生打個電話,如果能夠打通的話,我相信布郎先生知道您的誠意,一定會盡快趕回來。”那黑人小伙對白小升如是道。
這話,怎么聽著,都有些敷衍的意思。
林薇薇都忍不住想替白小升回答我們那邊還有其他事,時間不充裕,下次再來拜訪 “好,我們就在這里多等一會兒好了。”出乎意料,白小升沖那黑人小伙展露一個微笑,如是道。
林薇薇、雷迎大為意外,連那黑人小伙也是一怔,似乎沒料到白小升是這個決定。
那黑人小伙隨即笑呵呵,對白小升點點頭,“那請您在這里稍等我去叫人重新為幾位上一杯咖啡。”
白小升微微點頭。
等那黑人小伙走了之后,林薇薇忍不住跟白小升道,“小升哥,那個布郎先生分明是耍咱們,咱們還要在這里等”
“等多久都不怕,只是我們等的結果可能是,白費時間”雷迎也道。
白小升倒是安然坐在那里,悠悠道,“既然來都來了,那總得有點收獲才好,這回去也算是對侯局有個交代。你們就不要多說了,耐心跟我在這里等上一等,我自有主張。”
白小升這么一說,林薇薇、雷迎自然無話可說。
不多時,有人進來送咖啡。
白小升見對方著裝檔次,不像是尋常工作人員,接過遞過來的咖啡,問道,“你是玄金公司的人嗎”
那人似乎也知道白小升身份不一般,趕緊笑道,“是的,我是總經理辦公室的秘書,布郎先生吩咐過,您是貴客,得好生伺候,總經理怕下面的人手笨,惹您不快,所以讓我過來。”
這番話,是很討喜的話。
那位總經理顯然是不知道,白小升可是個非常好相處的人,根本沒那么多事。
林薇薇、雷迎心中皆如此想著。
豈料,跟秘書談話的白小升,卻忽然拉下了臉,沉聲哼了一聲道,“事實上,我現在真的很不愉快”
那位秘書眼睜睜看著白小升“翻臉”,也不由一愣。
白小升冷聲道,“我過來已經半天了,你們總經理連面都不露,是幾個意思”
“還有,這咖啡,是人喝的嗎,我從來沒喝過這么次的咖啡”
“有華夏的綠茶嗎,換一換”
白小升語氣不善,就跟在沒事找茬一樣,這可前所未有過。
那秘書似乎沒料到這位大人物居然如此喜怒無常,也有幾分慌亂。
“去,把你們總經理叫來,我還要問一問,他中午準備如何招待我們”白小升不由分說,向外揮手趕人。
那秘書原本有心想賠不是,一看白小升那臉色,頓時把話咽了回去。
估摸著,這位是在這兒等了太久,心里就憋著火氣要發泄,就是在找茬呢。
自己怕是承接不了這火氣,還是盡快報告給上邊,讓上邊自己決定好了 那秘書想到這兒,唯唯諾諾,應聲退了出去。
“小升哥,你這是”等他一走,林薇薇忍不住道。
雷迎也有幾分不解。
白小升這是裝的,熟悉他的人自然知道,可這么做目的又是什么,想見那位玄金公司的總經理 白小升神情已經恢復如常,一笑道,“等著吧。”
那送咖啡的秘書出了白小升他們所在的會客室,先尋到此前那位黑人小伙,把情況一五一十告訴給他。
那黑人小伙聞言,忍不住輕笑一聲,“這位火氣不小,這是在找茬呢。”
“可不是那您去看看”秘書小心翼翼問道。
黑人小伙頓時擺手,“那位白先生叫的是你們家總經理,我去了有什么用,怕是給他發火的說辭,還是叫你們總經理過去一趟吧。畢竟那位白先生跟布郎先生級別差不多,也算是集團里的領導,不見也確實不合適。那白先生不就是想要好茶,想中午要餐合口的宴席嗎,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位秘書聽到這兒,心里忍不住腹誹你這不就是不想接這頓罵,想讓我們總經理去嗎 “行,我去叫我們總經理過去一趟。”那秘書點頭道。
也就一杯咖啡的功夫,白小升他們所在的會客室門一開,一位干練颯爽的中年黑人大步走進,頭上還帶著安全帽,身上穿著工服,身后跟著此前那位秘書。
這中年男人一進來,就揚聲道,“白先生在哪兒呢哎呀真是失禮了,我一早去了工地視察,竟然不知道您來了這真該死”
林薇薇、雷迎忍不住相視一眼,暗暗好笑。
來的這位,那也是會演戲的主兒 誰說老外都心眼直一根筋,能坐到如此地位的,沒一個是省油的燈。
負責送咖啡那位秘書領著中年人到白小升眼前,給雙方介紹,“這位就是白先生”
“白先生,這位是我們玄金公司總經理安德先生。”
那位安德先生趕緊對白小升賠笑,主動哈腰伸手,“白先生,沒有早點來跟您見面,我的錯,我的錯。我帶來了上好的華夏綠茶,已經交代人去沖泡,一會兒就送來,中午想請您試一下我們當地的特色菜,您看怎么樣”
這位安德先生倒真是殷勤熱情。
白小升含笑跟對方握手,口中道,“安德先生嗎,你說那些都不急,我們想先參觀一下貴公司關于新材料、新技術的子工廠。環繞我們所在大廈有四處產業園,十二個廠區,還有六處研發中心,中午前我想多轉轉。”
白小升這么一說,那位安德先生笑容微凝。
林薇薇、雷迎也霍然回味過來。
白小升方才一番刁難,不只是想讓“玄金”公司的總經理過來,而是想參觀這里。
要直接提,對方還真不一定答應,來回踢皮球都能含糊過去。
“這不好吧。”安德先生咧了咧嘴,跟白小升訕訕一笑,“白先生,咱們雖然都是屬于振北集團但您,畢竟是亞洲區的執行總裁,而我們是非洲區的重要企業,這涉及一些商業機密”
白小升笑了。
“安德先生也知道我們都是集團的,不是外人,那參觀一下同僚的企業,這有什么不好。我們只不過去參觀一下,去轉上一轉,難道說我們眼睛一看,就能把所見的東西記下來,過目不忘”
白小升如此一說,那位安德先生倒真是無言以駁。
實際上,白小升說的那些過目不忘,別人可能做不到,他還真不難 當然,那位安德先生可不知。
“這件事我做不得主啊,我這企業要直接對布郎先生負責”安德先生支吾道。
這借口有點生硬。
“那你現在要聯系布郎先生嗎,太好了,我也想聯系到他,可一直沒打通電話,我還想著布郎先生是不是在忙。”白小升微笑道。
那位安德先生笑容頓時變得有幾分僵硬,趕緊道,“我聯系不到布郎先生的,剛才就聯系不上”
布郎先生無疑是在躲著這家伙,安德焉敢聯系上。
白小升似乎沒覺得不妥,聳聳肩,“既然聯系不到,那就不用請示了,直接帶我們參觀好了”
“可這”安德先生臉色為難。
他算是讓白小升給繞進去了,左右為難。
白小升回眸看了林薇薇一眼,給她使了個眼色。
林薇薇何其聰穎,頓時反應過來,直接把白小升的身份證明找了出來,遞給白小升。
“安德先生要是覺得我那個執行總裁的身份,在你們重要部門參觀,大為不妥,那用這個身份你看行嗎”白小升遞給那位安德先生手里的證件。
那安德先生,眼見那證件是張鈦合金質地的卡片,正中間還鑲嵌著一枚小小的金質徽章,上面的紋飾赫然是總部監察部門獨有的從這張身份識別卡的做工來看,所代表的絕對是監察部非同尋常的大人物安德先生頓時倒吸一口氣,他知道的不多,可也知道那張卡意味著何等的權力白小升就是當面停他的職,連布郎先生都阻攔不了,要是以這身份“參觀”,誰可以反對 “您要、要參觀,沒問題,沒問題”一下子那位安德先生答應了。
安德先生身后,秘書探頭探腦瞧著,眼神迷惑。
他可不知道那小小的卡片意味著什么,給自家這位總經理心中帶來多大的“心靈”沖擊。
“我給你看這個也沒別的意思,我也不想搞得太程序化,就想著隨便參觀參觀,順便等一等布郎先生,畢竟這么干坐著太過乏味。你說呢,安德先生”白小升笑著收了自己的身份證明,和聲悅色道。
先禮后兵,威風一抖旋即收回,不留分毫,白小升這一手亮威,讓那位安德總經理一下子沒了脾氣。
“既然您想去看看,那我現在就帶您看看。”安德先生陪著笑臉。
“那現在就走”白小升也笑了。
“現在就走”安德先生干脆道。
林薇薇、雷迎暗自服氣,也感覺頗為暢然。
接下來,白小升三人跟著這位安德總經理乘車以這座大廈為核心,走訪一處又一處。
一路走下來,直到下午一點方才作罷。
白小升看了很多,記了很多。
到最后,白小升確實累了乏了,也在安德先生接二連三的建議下,方才與他一道去了家米其林三星餐廳,品嘗了一餐融合西方特色的當地菜。
一頓飯下來,眼看著也差不多快到下午三點了,布郎先生那邊依舊毫無消息。
白小升也就不多待了,跟作陪的安德先生,還有那位黑人小伙告辭。
那二位雖然殷切挽留,但是眼神之中皆透著歡喜。
在白小升眼里,他們的心中所想,無所遁形這位,終于走了 白小升看破不說破,就當沒看出來。
侯允成給安排的司機已經備好了車,在安德先生等人目送之下,白小升三人上了車,返回莫里比多市。
一路,無話。
等到了商團住地,白小升獨自去見侯允成。
此番出行鎩羽而歸,倒也不能說全無收獲。白小升參觀了“玄金”公司見到了諸多東西,都烙印在腦海之中,有些需要相當高專業知識去理解的東西,他也能通過紅蓮進行消化,相當于側面取了經。
可以說,白小升現在完全能整理出一份東西,去給國內企業參考,又或者結合國內先進經驗,在這邊幾家企業合作中用到。
所以說,白小升此行,倒真的不能說一無所獲。
去找侯允成,白小升這心里其實并沒有太多沮喪,因為侯允成早派賈成山出行另一家稀土企業,據說是把握很足。
那邊要是成了,白小升就算是沒有談攏,都似乎不至于失落。
等白小升敲開了侯允成的門,驚奇發現,里面還有一位。
正是賈成山。
他也回來了。
白小升笑著跟賈成山打招呼,賈成山自然也熱情跟白小升招呼。
“賈總,你那邊可還順利”白小升問道。
侯允成、賈成山那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物,不過白小升依舊感到氣氛有那么一絲的凝重,這讓白小升有幾分上心。
賈成山眼看白小升問了,頓時皺起眉,重重一嘆,語氣之中無比的沉悶,“別提了,這次我過去,被人截了胡,有人已經提前跟那邊達成了約定。”
白小升頓時一愣,沒想到情況居然如此之糟。
“是誰,能從我們這里截胡”白小升忍不住道。
賈成山看向侯允成。
侯允成跟賈成山相視一眼,方才跟白小升緩緩吐出一個名字,“還真不是一般人。”
“就是那位布郎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