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六十一章 人的理想,怎么會變老呢
e國東部城市，拉多戈，地屬歐洲。
每一座城市都有自己的性格，拉多戈也不例外。
從建筑到風光，再到人們的穿衣打扮，這里無不彰顯“城市的個性”。粗獷不失細膩，祥和不失熱情。富有歷史韻味的建筑比比皆是，讓城市處處透著藝術氣息。
拉多戈市中心，一條主街道街角的咖啡屋里。
白小升臨窗而坐，一邊品嘗著本地特產口味的咖啡，一邊聽他對面的林薇薇跟他低聲做匯報。
“就在剛剛，我們的‘邂逅’酒業集團正式開業，霍克家、風家、壞特家三家牽頭，邀請了許多商政兩界的大人物出席，許多媒體都連篇累牘地報道呢。”林薇薇止不住有些激動興奮。
不過再興奮，薇薇也依舊壓抑著聲量，盡量不打攪其他客人，這也是基本禮儀。
“尊白致勝、雪蓮萬和、李泥工坊、科里森的精英人員全都到場，一切工作開展，順利無比！”林薇薇說著，給白小升看她平板電腦中收到的各種匯報，還有照片。
白小升看了看，也是滿意點頭。
實際上，他們離開那邊已經過了一周。
這一周里，白小升他們連續考察了六座城市，對“邂逅”酒業集團那邊的籌備，則完全沒有過多關心。
眼下看來，也根本不用他們操半分心思，一切都順風順水，進度喜人。
“只等以后物色一位合格的總經理派過去，我也就徹底松心，做甩手掌柜的了。”白小升笑道。
目前，依舊沒有合適人選派過去。
依著白小升的意思，“邂逅”酒業集團的總經理，最好有成熟的經驗，足夠的智慧，能協調各方。
那事聽著簡單，實際卻很難。
白小升對面，林薇薇也點點頭，試探道，“要不，讓羅恩、李丘山、凱文他們幫忙物色，招募一位。”
白小升一笑，搖搖頭。
“邂逅”酒業總經理，是跟羅恩、李丘山他們平級的存在，讓他們招募，大大不妥。
還是自己想辦法吧。
“反正不急于一時，回頭，我再慢慢物色好了。”白小升忍不住伸了個懶腰。
“這一周，還真是累，今天就別安排任何事情了。讓我們在索恩斯他們眼中消失一天，好好歇息歇息吧。”白小升懶洋洋道。
林薇薇笑著點頭。
確實，這一周里，白小升有夠忙夠累。
眼下，他們悄然離開索恩斯那邊視線，跑來拉多戈，就算是當放一天假好了。
雷迎在白小升對面，坐在林薇薇旁邊，有林薇薇作報告，也就不需要他插話，他就拿著一份報紙，專注在看在默讀。
看著，倒是提前進入了一種放松、休閑的狀態。
在當下的東方，電子產品盛行，手機、平板方便無比，信息獵取既方便又迅捷有效，書報似乎落伍了。
但在這邊，讀書看報，依舊是許多人接觸外界的首選。
甚至咖啡廳的桌上提供當天最新的報紙。
咖啡廳里的其他賓客，也都捧著報紙在看，在讀。
不過許多人手里拿著咖啡廳提供的鉛筆，在勾勾畫畫，有的是在收集信息，有的則是在做填字游戲，消磨時間。
雷迎與其說是在瀏覽信息，倒不如說是溫習自己的語言能力。
他曾經是雇傭兵，還是特種兵，修習多種語言，也是便于滲透作戰。
一入職場，雷迎這語言的本事反倒派上大用場，而他除了每日工作事務、體能鍛煉外，也勤學不輟，這點難能可貴。
白小升聽匯報之余，瞥雷迎一眼，都覺得很欽佩。
雷迎這個五大三粗的男人，乍看是個莽人，卻識得多國語言，還會織毛衣，甚至做菜！
有時候，三人里，反倒是雷迎是那個做飯做菜的“保姆”。
林薇薇向白小升匯報了一個小時，雷迎也翻看了一個小時的報紙。
等林薇薇匯報完，雷迎也將報紙一疊，放在一旁。
“今天時間完全屬于我們自己，都想想，今天要去哪兒玩。”白小升看這倆人，笑著問道。
這一周里，他累，林薇薇、雷迎也不清閑，甚至忙前忙后的更累。
白小升對自己人可是無比關心體恤。
“去哪兒玩啊，那讓我查查看！”林薇薇興致勃勃，拿出手機一番搜索攻略。
雷迎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笑著揚起另一只手拍拍報紙，“我剛剛倒是看到一個去處。”
“哦？”白小升、林薇薇望向他，目光一奇。
“今天晚上，在拉多戈大劇院，有一場交響樂演出。”雷迎道。
“交響樂？”白小升眼神詫異。
雷迎還喜歡聽這個？
他們是為了給自己放一天假，才跑到落腳點最近的城市——拉多戈，也是聽說這里風景名勝多，是美食之都。而這里，古典音樂、交響樂也無比盛行。
不過，白小升自嘲沒那么高的修養，專門跑來聽音樂。
沒想到雷迎卻來了興致。
這個大男人，除了織毛衣、廚藝，還鐘情音樂，真是白瞎一身肌肉塊，簡直就是文藝小青年。
林薇薇瞪大一雙美眸，上下打量雷迎，有些揶揄道，“我的天，你這興趣真是廣泛，還高雅！”
雷迎撂下咖啡杯，無奈看著倆人，直接到，“不是我多喜歡，而是今晚的交響樂，是我們老熟人辦的啊！”
老熟人？
白小升、林薇薇忍不住一怔，詫異對視一眼。
雷迎更是拿起報紙，翻到那一頁，展示給白小升他們看，“是葉戈爾先生的樂團！”
葉戈爾？
白小升自然不陌生。林薇薇也頓時想起來了，點著手指，“小升哥跟咱們細致說過他們的事。”
白小升拿過報紙，“怎么，他們來這里演出了，這是打了廣告。”
雷迎沉默搖了搖頭。
白小升把那篇文章瀏覽一遍，笑容卻收斂了，眼神微凝，
林薇薇不懂e文，卻知道白小升、雷迎的反應不對。
她忍不住問白小升，“上面怎么說的？”
白小升抬頭看她一眼，將報紙推回遠處，“這是一篇評論文章，e國十大樂團之一的沙薇樂團，團長維克托多方抨擊葉戈爾樂團，稱他們不配留在拉多戈。”
“沙薇樂團，那不就是葉戈爾樂團曾待過的樂團嗎，你說過，那位維克托團長還曾用卑鄙手段對待過葉戈爾先生那群人，沙薇樂團團長的兒子叫什么西多爾的，非常不是東西！”林薇薇詫異道，“但是雙方的矛盾，應該差不多是三年了前，那時候，還是你幫著葉戈爾他們脫離虎口的，這怎么又打起來了。”
白小升輕嘆一聲，否定林薇薇的話，“不，不算打起來。”
“這還不算？！”林薇薇道。
雙方可都在媒體版面上掐起來了。
雷迎無奈一笑，對林薇薇道，“小升說的是，沙薇樂團是在單方面‘毆打’葉戈爾樂團，你說的打起來，是雙方互掐。但顯然，葉戈爾樂團沒那個能力！你瞧，連這種知名度很高的報紙，本該公正的評論，都明顯偏袒沙薇樂團維克托！也就可見一斑了。原因嗎，里面一句話講的明白——維克托是e國音樂協會高級理事！換句話說，就是這邊主流音樂界的頭面人物！”
林薇薇訝然，“這么厲害嗎！”
她印象里，那沙薇樂團團長父子都是市儈小人，又勢力，當年的沙薇樂團規模也小，白小升憑借科里森凱文之手，都能迫使其對葉戈爾樂團放手。
沒想到這兩三年間，他們的行市如此見長。
“有錢有勢，又不擇手段，永遠比有才的爬的更快，爬的更高。這一點放之全球都一樣！”白小升喃喃道。
林薇薇無語。
聽著，還真是很現實的“道理”。
“今晚這場演奏會，是沙薇樂團與葉戈爾樂團一場對賭，賭出席的賓客的質量和數量！”雷迎道，“對賭細則不明，沒有報出來。不過葉戈爾樂團若是輸了，他們就得——離開拉多戈！”
“這么嚴重嗎！”
林薇薇聽得嚇一跳，“那葉戈爾先生也會接受？”
白小升輕笑一聲，微微搖頭。
“不接受，你覺得葉戈爾還有的選嗎！對方代表的，可是e國音樂協會‘正統’‘主流’的聲音！”
林薇薇再度無言以對。
不過隨后，她就看向白小升。
雷迎也是。
白小升端起自己的咖啡，在倆人期待下，悠然喝了一口，不慌不忙道，“既然遇上了，我們當然要幫幫場子！”
林薇薇、雷迎頓時相視一笑。
就知道，白小升不會坐視朋友有難而不顧。
就算他不在拉多戈，只要聽到消息，也一定會出手！
三人說話之間，旁邊桌子一對父子起身離開。
那八歲孩童手里，還拿著折的稀奇古怪的手工藝品。用的，自然是桌上的報紙。
這對父子離開之際，正好有人過來。
走過來的人穿著一身西裝，手里拎著一只公文包，不管是衣服還是包，都干凈整潔，不染陳雜，不過也都透著幾分陳舊之感。
這個人是個白人，個頭卻不是很高，看著年紀不小，整張臉帶著蒼霜之感，頭發都花白了，胡須干凈整潔，乍一看跟小六十的老人一般，唯有他的雙眸卻明亮無比，向每一個注視它的人宣告，自己還是中年。
眼見迎面走來的父子，那人面帶微笑，側身讓道旁邊，讓孩子先過，期間還對小家伙慈愛一笑。
那小家伙卻并不領情，狠狠吐了吐舌頭，對那人做了個鬼臉。
那人也并不氣惱，笑了笑。
這一幕，被白小升恰好瞧見。
對方也正好看過來，看到白小升。
倆人又都彼此禮貌一笑。
而后，對方徑直來到那對父子曾坐的空桌，坐了下來。
他先是放好自己公文包，然后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
隨后，他要了咖啡，伸手拿報紙的時候，才發覺桌面上沒了報紙。
似乎是想到方才擦肩而過的小男孩，手里拿著的折紙玩具。
那人也就寬厚一笑。
白小升自那人過來，便留意著。
這也是白小升這么多年來養成的一個習慣，若是遇到感興趣的人就會細細揣摩，鍛煉自己的眼力。
不過，隨著白小升眼力的提升，已經越來越少有路人，能被白小升關注。
對方無聊之際，抬頭看到白小升看著自己，又看到白小升桌上，那份疊起來擱置一旁的報紙，頓時試探性笑著指了指，意思是可否借他看看。
白小升回之一笑，把報紙拿起來遞過去，對方抬手接物。
短短一個簡單動作，白小升便從細節察覺，這個人曾經一定受過嚴格的禮儀訓練，而且他舉手投足都帶著一股隱隱氣勢。
不過萍水相逢，白小升并不想因為自己一時興趣，就過去探究對方底細。
沒有意義，也不禮貌。
而且看對方現在的衣著打扮，境遇恐怕并不容樂觀。
林薇薇、雷迎也留意到這一幕，打量那人兩眼，出于禮貌也并沒有一直盯著看。
對方取走了報紙，坐下來認真翻看，白小升也就收回了目光。
方才，林薇薇向白小升詳細匯報了，商團在歐洲的各種事務。
閑下來的這幾分鐘，林薇薇居然又收到了國內發來的多個消息，都是關于改革遇到的問題，需要白小升親自處理。
林薇薇把平板電腦遞給白小升。白小升看著上面的信息，也開始思考起應對措施。
林薇薇、雷迎自然不去打攪他。
就這樣，半個小時不知不覺過去。
白小升處理了所有事務，把平板遞還給林薇薇，舒展一下腰身，恰好看到鄰桌又來了一位客人。
來的人也是中年人，不過看著很是顯年輕，頭發烏黑濃密不說，衣著也合身光鮮，整個人透著一股英姿勃發，一股職場精英的味道。
“抱歉，喬納斯，讓你多等了二十分鐘，我那邊，實在是忙。”來人對坐在那里面容蒼霜的人隨意道，言語之中并沒有多少歉意，更沒有尊重。
其實，讓人等自己二十分鐘，這在西方恪守時間的社會，本身就極沒禮貌。
那位面容蒼霜的中年人微笑起身，不氣不惱，禮貌又不失風度，“沒關系的，托尼先生。”
那位托尼先生，徑直坐下，連外套都沒有脫，包也捏在手里，似乎隨時準備走。
他直視喬納斯，“長話短說吧，喬納斯先生。我很忙的，一會兒還要去跟一位副總裁談薪酬問題。實際上，我只能給你五分鐘時間。”
喬納斯一怔，隨即笑著坐下，“我知道的，托尼先生，你一直都很忙，畢竟你是王牌獵頭。”
白小升忍不住看了眼那位托尼。
怪不得這個人表現的高傲，且忙碌。
王牌獵頭，也就是穿行各大公司，拿錢挖人的角色。
那個托尼并沒有因被人稱贊，而有欣然之色，反倒不做聲看了眼時間，抬頭道，“喬納斯，說吧，什么事。你不會，還想讓我給你找一個副總裁職位吧。”
“中層也可以的。”喬納斯忙道。
他的目光中透著殷殷之意。
白小升看得出來，那眼神里鮮活之色，便是現代年輕人中也少有。
那是對職場的渴望！
“哈，中層！”托尼似乎聽到什么好笑的事情，真的笑了起來，“我們喬納斯先生，四十歲成為世界五百強企業副總裁，五十歲成為執行總裁，你現在跟我說，想做中層，我沒有聽錯吧！”
這邊聲音一高，讓旁人都忍不住看了過來。
曾經世界五百強里的執行總裁？
連白小升都有些吃驚。
這樣的人物，需要自己找獵頭嗎？
怕是辭職后，窩在家里都不得閑吧！
那這位喬納斯先生現今這種境遇，一定是發生了什么。
白小升越發有了興趣。
林薇薇、雷迎也相視一眼，凝神聽著。
“那都是以前的事。”喬納斯聲音略一低，隨即，誠懇跟托尼道，“我知道，我前兩天托你尋找職務，要求是高了。我現在，只想從一個普通中層做起。真的，我完全可以勝任，不介意從中層做起！”
托尼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不耐煩道，“中層，喬納斯先生，你自己去商務大廈那邊看看！”
“上下班的有一個算一個，有你這么大年紀的中層嗎！”
“喬納斯，你老了，我勸你不要再進什么職場，安穩養老不好嗎！”
“你已經不是曾經的你，三年前，我恨不得每天都想挖走你！”
“你沒有給我機會，而你今后也不會有機會了！”
托尼抬頭，冷笑看著喬納斯，以略帶嘲諷的語氣道，“你瞧，你坐了兩年的牢！”
“是，你是被冤枉的，但那又怎么樣！誰在乎！”
“你離開職場太久了，你已經不適合當下的職場了！”
“你覺得你還可以嗎，嗯，你自己說！”
“你看你都多老了！”
托尼話語如連珠炮，附近的人都看過來。
許多人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喬納斯。
“我可以。”喬納斯面對四周目光，面對托尼的嘲諷，絲毫沒有氣餒，認真又肯定地回答，“重返職場是我的理想，老的只是我的相貌。”
“人的理想，怎么會變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