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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三章 借力復國豈如前(二)

  依靠對越一戰解決泗水彭沛等地的掌控權,關鍵不在于控制滕國,而在于隨后越國的反撲中將越國的機動野戰兵力打殘。

  依靠齊國威懾和吳地貴族逼著越國南撤,不南撤就要在失掉根基老家的情況下和墨家以及齊國對抗,越王翳亦算是明主,他不可能選擇這條必死之路。

  墨子聆聽了適的計劃之后,贊許道:“端的是好謀劃。以滕國舊貴復國的名義,解救滕國的民眾使他們得利。越人又不能直接攻打宋國,所以就算出兵也只會猛攻滕地。”

  “以你在牛闌邑的守備方式,以沛縣這里的工具和人力,加強藤地的城防,需要多久?”

  這里是墨家的老巢,與牛闌邑那種地方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要人有人,要工具有工具,要民心有民心,要組織度有組織度。

  適大致盤算了一下,說道:“三個月足以。越人無炮不說,他們攻城的手段…也就那么回事。”

  墨子微笑,當年公尚過游越,越王如此重視墨家,就是因為公輸班改進的武器和戰艦以及攻城手段,打的越人在淮水下游毫無還手之力。

  而且,越國的車兵水平很差,精銳的是君子軍步兵,墨家就算在選擇與越人在平原決戰,也未必就輸給越人。

  真要是可以依托滕地,修建城防,越國應該不能討到便宜。

  禽滑厘聞言道:“既這樣,現在就需要囤積糧食,準備兵械,抓緊操練。此外,還要聯系那些滕國舊貴,同時還要出使齊國面見田氏兄弟。”

  “這一切準備下來,也要明年春日出兵。這期間好要看晉楚相爭的情況,如果晉人依舊堅持入王子定,那么晉楚鄭都不會關于齊人,齊人也可以威懾越國。”

  適點點頭,說道:“只有一樣,我們需要清除。復國之事,未必就有利于天下,而是要把墨家的規矩和技術在滕地推廣,才算是利于天下。”

  “滕叔羽在滕地聯絡舊貴,這些人既要接觸,畢竟還需要借用他們的血統。但也需要提防…暫不和他們說復國之后怎么辦,總不能我們幫他們復了國,還要他們擁有封地祿田,這何以利滕地百姓?無非是把越人換成了滕貴,也無區別。”

  眾人自然明白其中的區別,紛紛笑道:“這是自然,若是這一點都分不清楚,我們墨家豈不是和那些好戰之君并無區別?”

  墨子思考片刻,說道:“既這樣,沛縣事如今也算安穩,并無意外。適又早說‘曬鹽法’可以利天下,同時又使我墨家得利。”

  “再者,既然說那璆琳需要海邊海草燒灰取堿,這一次出使齊國,便讓適帶人前往。如何?”

  曬鹽法這件事適已經說了幾年了,只是之前并無機會施展,加之早就定下與從越國手中爭奪泗水淮上的想法,不可能選擇在越地做這件事。

  齊國的經濟發達,田氏兄弟又破壞了管仲時代的官山海政策,管子學派又在齊國很有勢力,正適合墨家去搞“官分三而豪民得七”這樣的時大型手工業。

  雖說有傳聞夙沙氏在神農氏時代就開始曬鹽,但估計這應該是傳說,此時人們并不怎么太懂得利用太陽能來減少柴草的消耗。

  即便此時荒山眾多,可是煮鹽法依舊昂貴,墨家既需要自己的鹽,也需要后續發展璆琳玻璃等的海草灰,向海邊發展也需現在就做準備。

  只不過,適并不愿意去做這件事。

  若是游于齊國,少說又要一年時間,他不想要離開墨家的根基之地太久。再者…墨子的年紀有些大,這時候離開,適也擔心墨子去世自己并不在身邊。

  雖說都知道這件事意義重大,但是相對于直接參與對越開戰和后續建設,終究知道的人太少。

  這件事既是墨子建議,也有墨子的考慮,游說出使隨機應變,以及技術變革,適正是最佳人選。

  適想了想,便道:“巨子,此事我去并不合適。我建議,由胡非子去。”

  “首先,胡非子齊人,與陳田有舊。當年胡公滿與公子非之后,便以胡非為氏,與陳田也算是本家。陳國被滅,胡非子的先祖遷徙到齊國,胡非子在臨淄也有名聲。”

  “其二,曬鹽草灰這些手段,并不需要我親自去做,可以與工匠講清楚原理,培訓一些墨者,他們可以做好這件事,而且也非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

  “其三,火器運用,馬鐙騎兵,這些如何配合?如何結陣?我略有所知。我留在這里比前往齊國做這件事要好。”

  理由講出,墨子想了想道:“嗯,也對,只是胡非子辯才并不如你,說起這個我就先想到了你,竟忘了這邊的事似乎少了你也不行。”

  聽到墨子這樣說,適暗暗欣喜,又急忙補充道:“胡非子此去臨淄,他也經歷了牛闌邑之戰,有些事也可以順便做一些。”

  “前往臨淄,可以走的慢一些。從滕地過越國,經越都瑯琊,大張旗鼓入齊。”

  “當年公尚過游越,也有不少墨者見過越王,正好可以試探一下越人虛實…也可以,讓越人以為…滕復國之事,是齊人與我們合謀!”

  他說完,墨子頓時明白過來,笑道:“妙!”

  這一次前往齊國,根本也不是說動齊國出擊越人,齊國現在暫時沒能力外擴,只能是“威懾”。

  墨子心想,如果按照適說的那樣,讓墨家大張旗鼓地從越國都城瑯琊經過,進入齊境,然后墨家在這邊忽然出擊滕地,越國會怎么想?

  越國必然會認為是齊國在后面做推手,至少也覺得齊國是知曉情況的。到時候即便齊國什么都沒做,這個黑鍋也背定了。

  瑯琊就在齊國旁邊,對于齊國的動向越人不可能不考慮在內。到時候便會分出兵力提防齊國,前往滕地的越人數量就不會太多。

  畢竟越王不太可能太過重視墨家,而齊國終究還是越人頭頂壓著的大國,又有幾年前的參乘之辱與兩城之怨。

  在場的其余人也咂摸出味道后,禽滑厘道:“嗯,適這樣說,我也想到一策。”

  “胡非子既與適和孟勝一同守過牛闌邑,牛闌邑戰況他也知曉。依靠咱們的書冊這件事也早早傳遍了臨淄,齊國也必想要借此來防備邊城。”

  “齊與三晉有盟,不得修平陰段的長城。但是對越人的威脅,齊人正想要用墨家的守城術和守城器械。”

  “自莒城到瑯琊之間,齊人一直擔憂越人北上。這也是一個可以說服田氏的說辭。”

  “倘若齊人只是修筑防御性的城墻,這在越人眼中,也正是與我們合力復謀滕地的證明。到時候越人必然恐慌,不可能傾其全力放棄瑯琊前往滕地。”

  齊國長城修得早,之前廩丘三晉伐齊之戰,盟約中就明確規定不得維護平陰段的長城,為了方便晉人下次討伐。

  齊人現在元氣未復,這個條件肯定是要遵守的,不敢違背。可是越國的都城瑯琊那里,卻不在盟約的范圍之內,而且距離瑯琊不過幾十里就是齊國重兵防御的長城了。

  齊國哪怕只是防御性的動作,越人也會很難受。

  雖說在瑯琊墨家并沒有據點,越王也未必知道牛闌邑一戰,但是…越王和墨家有舊,是可以說的上的話。

  他若不知道,那就告訴他。

  如此一來,齊國一修城墻,越人也會覺得這是墨者在幫忙,而且是在幫著齊人完成牛闌邑那樣的防御,到時候焉能不恐慌?

  胡非子不論是出身、資格、還是經歷,都足以完成這件事,適的提議也就被眾人通過。

  確定了胡非子北上臨淄后,適便先和一些人前往滕地,查看一下滕地的情況,順便面見滕叔羽等滕國舊貴。

  攻下滕地對于現在的墨家而言不難,甚至不要說現在,就是幾年前只有數百墨者的時候,只要滕地貴族配合,也很容易擊敗守衛的越人,只不過就是之前無法擋住越國的反撲報復而已。

  再者,在適看來,這些滕國的舊貴族,最好死光了才好,只留下幾個最為個提線木偶那倒是可以的,所以這就需要墨家有足夠的軍力。

  滕國的都城距離沛縣并不遠,從近滕鄉向東不過百里就是,語言相通,人情相熟,而且滕國也不過就是個百里之國。

  一行人兩日內靠近滕城,適遠遠觀望了一下,滕國的城邑不大,也不高。

  不說和商丘這樣高達十米、在不違背禮制情況下將城墻擴張大極致的大城,就算是魯陽也不是滕城所能比的。

  目測了一下,城墻的周長估計也就在八里左右,里面還有一個內城。

  城墻不算高,加上越人統治之下,貴族們也不太配合,十余年來也未曾多加修繕,夯土結構很容易攀附。

  滕城和此時大部分城邑差不多的制式,在西北角是滕國貴族的墓地,畢竟北方是魂歸之國。

  荊河和小荊河從東北角環繞著滕城,西側城墻外面有一條護城壕溝,別的也就沒什么防御設施了。

  適看了看城墻土質,覺得要攻破這座城,實在是不費什么力氣。

  天才一秒: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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