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武城外,朔方軍營。
回紇可汗未來的族長骨力裴羅應約領著三萬回紇軍隊南下。
抵達朔方境內之后,見朔方亂象:長安方面奔逃出來的官員還有兵卒都在往朔方匯聚,官員還好說,自有妥善安排,兵卒則松散了,更有一些為了躲避兵禍隨大流逃難的人,為了混口飯吃,冒充兵士的。
敗卒、混子聚在一起,那士氣幾乎到了谷底。
骨力裴羅騎著高大的戰馬,帶著雄赳赳氣昂昂的精兵,見此情況,自是覺得高人一等,神色也頗為倨傲。
就現在的唐王朝,自己一不高興,就憑麾下這三萬精騎,就能將之滅了。
來到朔方軍營外。
骨力裴羅再次見到了那個兩次來他們回紇的文士。
韋堅很熱情的作揖問好,“二王子一路遠來辛苦,陛下早已籌備好酒食,等候許久了。”
骨力裴羅臉露不悅之色,這明明是有求自己,居然還將姿態擺的高高在上得,不親自來迎接也就算了,還讓一個無名小卒迎接,欺我大回紇沒有脾氣嘛?
“一路遠來,確實辛苦。我先安排我部勇士休息,至于酒食,稍后再說!”
骨力裴羅直接甩了臉色,放了李亨的鴿子。
骨力裴羅是承宗欽定的回紇下任可汗,自不是單純的無謀之輩。
他在試探李亨的底線,試探現在唐王朝的境地。
情況越糟糕,唐王朝對他的容忍就越大,他也能根據相應的情況獲取因有的利益。
至于過了,出格了,陪個罪就是了。
這種事情他們當年經常干…
骨力裴羅傲慢的離去了。
李亨聞訊氣急敗壞,但卻又無可奈何。
實力是硬道理,現在的他,根本缺不了骨力裴羅帶來的三萬精兵。
李亨再次以派人去請,這一次派的人正是新任的兵馬大元帥,榮王李琬。
骨力裴羅這才磨磨唧唧的跟著李琬一并到了宴會大廳。
看著面前這位年輕的大唐新皇帝,骨力裴羅微微的低了頭身子都不怎么彎的,粗聲說道:“見過陛下!”
簡單的行禮,與昔年那個“偉大英明的天可汗皇帝陛下”相比起來,相差何止千里?
李亨心中罵了一聲“蠻夷,不懂禮數”,堆起笑臉,讓骨力裴羅入席。
骨力裴羅作為未來的回紇可汗,哪能不懂禮數,只是將李亨這般放縱,也樂意當一個不尊皇帝的莽夫,大大咧咧的沒有半點的敬意。
骨力裴羅與他的兵馬抵達,李亨立刻啟動奪回長安的戰役。
整合了從長安逃出來了二萬兵卒,兼之三萬朔方軍、周邊奔來勤王的兵卒三萬,以及三萬回紇軍,號稱二十萬大軍,浩浩蕩蕩的殺向長安。
骨力裴羅的三萬輕騎速度最快,也最不聽調派。
骨力裴羅是戰場老油條,而唐王朝的兵馬大元帥李琬卻是一個文質彬彬的書生。
骨力裴羅根本看他不起,壓根不理會他的安排,我行我素。
這關中受到兵禍,亂象以生。
潰散的兵卒無以為繼,便以搶劫為生。
張康麾下的兵卒大部分都是胡人,將劫掠當做家常便飯,經常分兵搶掠,盜匪橫行。
骨力裴羅來去如風,麾下騎兵實力又強勁,遇到的劫匪、散兵都讓他擊潰了。
有這么強力的先鋒軍,李琬率領的大軍居然長驅直入一口氣殺到了長安附近。
李琬在奉天軍營駐扎,軍中氣氛激昂。
李琬飽讀詩書,此次帶兵取得這般戰果,自是意氣風發,居然在軍中設下了酒宴慶賀。
酒席上各種阿諛奉承之言,接連而至,各種夸贊不絕于耳。
李琬幾乎真的以為自己是孫武附身,諸葛在世了。
李琬的行軍司馬是房琯弘文生出身,歷任校書郎、馮翊縣尉、盧氏縣令、監察御史、睦州司戶、主客員外郎、主客郎中、給事中、宜春太守、太子左庶子、刑部侍郎,可謂政績斐然。
但是房琯脾性自傲,重文輕武,覺得行軍作戰,不外如是,只要讀幾本兵書,就能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此刻見敵人望風而潰,忍不住贊美道:“榮王風姿飛揚,令得敵人望風而潰,大有昔年江東周郎之風也!所謂今世周郎榮王琬也…”
李琬輕笑道:“周郎彈指間讓曹操百萬大軍灰飛煙滅,某不過擊潰幾處盜匪,焉能于之相比。待我攻破長安,才不負此號。”
文人最喜歡胡吹,李琬也不吝嗇的應諾下來。
便在這時,金城太守王思禮大步走了進來,看著這宴會皺了皺眉,粗聲道:“回稟榮王,剛剛得到消息,鎮守長安的張通儒、田乾真、安守忠已經棄城逃了。”
李琬還未反應過來。
房琯卻大喜過望,說道:“恭喜榮王,賀喜榮王,叛軍再次望風而潰,長安以是我軍的囊中之物。”
李琬忽然警覺過來,激動的叫呼道:“不好,骨力裴羅的回紇兵在什么地方?”
王思禮不明所以,說道:“已經向長安進發了。”
李亨許下那近乎恥辱的承諾,自是不敢告訴天下人。
李琬卻是知道內幕的,此行李亨也特別叮囑過他,若真奪回了長安,盡可能的將損失減至最小。
叛軍跑了,回紇兵馬一旦入城,依照約定,他們能夠肆無忌憚的劫掠。
本來長安為叛軍攻破,已經是千瘡百孔,再受一次洗劫,那還了得?
“快,立刻騎兵動身,快,快趕往長安!”
李琬氣急敗壞的大叫。
他人還以為李琬這是要跟回紇搶攻,也不愿意見這送上門來的功績,讓回紇搶了去。
大軍立刻開播,趕往長安。
李琬擔心局面不可收拾,將軍中所有騎兵都調撥出來,輕騎而行。
一路風馳電掣,李琬用了半日時間抵達長安近郊。
得知回紇軍已經先一步進城,李琬心若死灰,險些暈闕過去,他惱羞成怒的甩著馬鞭,往城門趕去。
來到城外,面前的一幕卻讓李琬驚訝莫名。
三萬回紇軍居然大半部分都在城外,不知什么原因,他們一個個的都跪伏在地上,一動不動,便如求神拜佛一樣。
李琬讓軍隊止步,自己領著一干將領,往穿過跪伏的回紇兵往朱雀大街行去。
走進城門,李琬聞得了一股血腥味,在正前方朱雀大街上的中央寥寥幾人,仗劍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