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陛下?”
“陛下?”
裴旻猛地驚醒,他沒有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的心跳好快。
緩緩平復了心情,徐徐的睜開了眼睛,四周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瞧不見。
“現在什么時辰了?”
裴旻對外叫了一句。
營帳外一會兒,才回應道:“回裴帥,大概是雞鳴上下吧。”
古代用十二地支來表示時間,有專門負責計時的時辰。
這出征在外,又是深更半夜,自然得不到準確的時間。
裴旻就如此平躺在床上,看著黑糊糊的帳頂,有些失神,腦中回想著夢中的情形,心底莫名的有些煩躁。
他夢到了李隆基,夢中的他帶著幾分哀愁的看著自己,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復雜的看著,任憑自己怎么叫喚都不聞不問。
這莫名其妙的夢境,讓裴旻心底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尤其是長安的亂局,令得裴旻發現了自己忽視的一個問題,這也是性格上存在的不足。
他的人、劍以及用兵,都喜歡行王道主義。或奇或正,皆是堂堂正正,少有投機取巧的詭道之事。
故而麾下文武大臣多是正道人氏,唯一一個李林甫還是因為為了限制他發展才有意控制在身旁的,于這方面有所疏漏。
他在長安安排的面面俱到,卻忽視了陰謀詭計。
確實:李祎、張九齡、宋璟。
他們都是天下一等一的大才,李祎在王忠嗣崛起之前,一人扛起了唐王朝的兵事,張九齡、宋璟更不用說,皆是一代名相。
有他們在,不管軍政兩端發生什么事情,他們皆有足夠的能力解決。
事實也如裴旻所想的一樣,李祎對于東北之事的決斷,張九齡、宋璟在政務上的安排,不無恰到好處。
張康直接給打腫了臉,開門就陣亡長子愛子。
至于行政一方,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說明張九齡、宋璟將政務處理的井井有條,不值得說道。
但裴旻忽略了至關重要的一點。
這個世界有黑才有白,陰謀暗算是不可避免的。
李祎軍事水平非凡,為人卻不善于政治爭斗。
而張九齡、宋璟,前者風度非凡,自然不屑行詭謀之事,歷史上就讓李林甫壓制的死死的,后者更是政治場上的老頑固,硬懟太平公主,硬剛李隆基,碰的是頭破血流。他們都是行政好手,卻不是權謀好手。
長安有他在,那些魑魅魍魎不敢亂來,他這一離去,就…
裴旻本以為高力士能夠鎮住李亨,卻不想高力士自己都變成泥菩薩了。
早知道,裴旻突然想到如果自己不是那么排斥李林甫,將他丟在長安鎮場子,會是什么結果?
歷史上的李亨就讓李林甫打壓的兩次休妻,成為了一位忍者神龜。長安有李林甫在,不論是李亨、李靜忠還是吉溫都不在話下。
裴旻搖了搖頭,心底更是明白,要是重用了李林甫,情況會更加的糟糕。
李林甫為了自己的利益,更加的沒有底線。
但除了李林甫,裴旻想不出自己麾下有誰能夠在權謀這方面與李亨對抗。
平心而論,裴旻覺得即便是他自己都未必是李亨的對手。
只不過他擁有絕對碾壓性的力量,任何陰謀詭計在他這股力量面前都不堪一擊。
很快預感變成了現實!
這一天,裴旻正在巡視軍營,突然收到了孫周傳來的密信。
看著信中的內容,裴旻身軀竟然晃了晃,臉色一陣慘白。
許久…
許久…
就在原地站了不知多少時間。
裴旻將手中的信捏成了團,深深的吸了口氣,將信藏入了袖中,下令道:“壘鼓聚將!”
聚將鼓一響,所有擁有一定品級的將軍聞訊后,皆放下手中的一切,趕往中軍帥帳。
王忠嗣、封常清、高仙芝、仆固懷恩、張孝嵩、崔希逸等大帥都督,外加李嗣業、李翼德、折虎臣、渾釋之、夏珊、李光弼等大大小小的將官五十余人,不過半個時辰皆聚于帳下。
他們一個個無不是身經百戰、久經沙場的豪杰之士,或是運籌帷幄,飽讀兵法的儒將。
但此刻這些人聚在一處卻鴉雀無聲。
葛邏祿的首領阿史那施也在人群之中,看著帳中這一個個的大將,心中悸動之余,又看了一眼正前方的對著他們的人,突然有一種感覺:這些人造成的震懾力,即便是加在一起也遠遠比不上那個一言不發的大帥。
只有他才是這龐大營盤惟一的靈魂,只有他才是這數十萬雄壯將士惟一的主宰。
“讓你們來,也沒有別的說明特殊的事情!就是我不想再等下去了,三日后,與阿拉伯決戰!”
沒有激動人心的話語,也沒讓人熱血沸騰的說詞,就跟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樣。
“王忠嗣,你率領江岳、王難得、渾釋之三位軍使為一軍…”
“諾!”
“封常清,你率領本部安西軍全軍為一軍…”
“諾!”
“高仙芝,你率領本部北庭軍全軍為一軍…”
“諾!”
“仆固懷恩,你領軍使史彥、軍使朱瑜二軍使以及令郎仆固玢、固玚也為一軍…”
“諾!”
“張孝嵩,你領趙頤貞都督、岑云軍使為一軍…”
“諾!”
“崔希逸,你領李翼德、折虎臣而軍使為一軍…”
“諾!”
“李嗣業,你為主,李光弼為副,再領安忠敬、安重璋父子為一軍,萬事與光弼商討。”
“諾!”
“余者未念到名字的,皆歸我直接統帥,為前軍中軍!”
“諾!”
“這一仗,我要全面開花,你們七軍皆為前軍左右翼,齊頭并進,相互之間,無尊卑之別,各自統屬,除我之外,無需聽任何人軍令。該怎么打,你們自己做主,無需向我請示。”
“諸位,這一仗,沒有中軍,也沒有后軍。所有部隊,皆是前部!不破敵,即戰死!”
“散會!”
從會議的開始,到會議的結束!
都是裴旻一人說,沒有一人插話,也沒有一人問原因。
有的只是一個字“諾!”
只是短短的盞茶時間,偌大的中軍帥帳空無一人。
“去,將李林甫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