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回 打零工

　　華奮強與外公邊吃早茶邊閑聊，不知不覺間，他們在悅來茶館待了一個上午。

　　吃了中午飯后，奮強坐不住了，決定就在外婆家的附近找事情做。于是，他來到了謝崗鎮的周邊，挨個地兒得尋找起工作來。

　　雖然鎮里的一些商鋪需要營業員，但看著華奮強牛高馬大的，招聘他站柜臺不合適，其他如會計、收銀員等業務奮強也不懂或者不愿意，實在有點高不成低不就。

　　奮強為工作折騰了一個下午，卻一事無成，他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外婆家里，不禁心里想：早知道工作這么難找，還不如直接回單位上班。

　　回到家里時，外婆正在廚房忙碌著晚飯，于是奮強一個人斜躺在客廳木沙發椅上閉目養神，正在迷迷糊糊的時候，突然一個人把他吵醒了：“哇，怎么大白天的還在睡！”

　　“旺仔！”奮強睜開眼睛，一下子翻身坐了起來——旺仔叫王家旺，多多少少與外婆家有點沾親帶故。旺仔人長得敦敦實實的，只比奮強矮了一個頭。

　　旺仔一屁股坐在奮強的身邊，摟著奮強的肩膀說：“強哥，你是過來度假的？你這假度得可真久啊。”

　　奮強告訴他：“度什么假啊，落難而已。”

　　“落難？”旺仔搖頭說，“你說我還差不多，你一個政府機關干部，在我的面前說落難？”

　　“我沒騙你。”

　　于是強哥把他留職停薪，開辦家具廠的經過像說故事似的講給了旺仔聽。

　　旺仔聽后，沒有一絲同情他：“我說你這是自找的，好好的公務員你不干，卻跑出來創業。換著我倒貼錢叫我出來都不干。”

　　“唉，現在又沒有后悔藥買。”奮強嘆了一口氣說，“出都出來了，沒有回頭路可走，我只能華山一條道走下去了。”

　　“你今后打算怎么干？”旺仔問道。

　　“暫時沒想好，”強哥毫不掩飾自己的茫然，“今天我一下午都在找工作，還沒找到合適的。你們單位招人嗎？”

　　旺仔搖頭說：“我們的工作不適合你。”

　　奮強又說：“有什么不適合的？只要你干得了，我強哥也能干。說說看，你是什么工作？”

　　旺仔老實回答：“我在樟木頭的一個中轉糧庫里當搬運工，很累的，我怕你吃不消。”

　　“工資怎么樣？”奮強此時已經不在乎工種了，只要能掙得到錢的事，他都愿意干。

　　“我們按記件結工資，”旺仔告訴他，“最高每月能夠賺300來塊，最低月收入100多。”

　　“工資還行。”奮強一聽工資挺高的，興奮起來，“你介紹我到糧庫里當搬運工行嗎？”

　　旺仔一時顯得十分猶豫。奮強拍著自己的胸脯說：“放心，你強哥的身體棒著呢！”

　　“那…我介紹你試試看吧。”看奮強這么堅決，旺仔點頭答應了，“正好有一個小組的伙計不干了，他們的小組缺一人，我們的宿舍還空了一個床位，明天一早我叫你一同到糧庫去。”

　　“行！”奮強干脆地回應，“明天你別放我鴿子就行！”

　　此番對話結束，旺仔便告辭回家了。奮強打算留他吃晚飯都未留住。

　　第二天一大早，旺仔就跑到華奮強的房間叫他——見奮強把旅行箱、挎包都帶上了，他不禁好奇地問：“你不打算回來了？”

　　奮強點了點頭，沒有多的話…其實奮強很是舍不得離開外婆家，但他昨晚想了一夜…太外公的故事一直在激勵著他，他非常欣賞太外公的那句話：“商人是不折不撓的代名詞。”于是，奮強下了決心不管多苦都要重新再來，靠自己的雙手創造人生。

　　這一大早，奮強就向外公、外婆作了告別，把他的行李全部帶走了，并表達了自己不想依賴外公外婆，想要獨立一個人闖天下的決心。

　　華奮強要去的中心糧庫實際上離樟木頭相隔較遠，到了樟木頭還要坐半個多鐘頭的車。

　　下了車，旺仔領著奮強先到中心糧庫的單人宿舍去放東西。

　　宿舍里擺著兩個上下鋪單人床，旺仔指著一個上鋪的空床位說：“你就睡在我的鋪位上面。”說完，他就急匆匆地出去了。

　　待奮強到街上把生活和床上用品一切準備好了，剛想躺在床上休息一下，旺仔又一身灰塵仆仆地走回了進來，著急地問：“你收拾好沒有？收拾好了，趕快換衣服上班！今天到庫的糧食比較多，要趕時間。”

　　華奮強不明所以地趕緊換上工作裝，跟著旺仔往糧庫里走去。

　　中心糧庫很大，它是一個糧食中轉庫。一棟棟的庫房比鄰而建，數來有二十幾棟，建筑之間有不少運糧車繁忙進出。

　　華奮強尾隨在旺仔身后疾走著，最后來到了糧庫的鐵路專用站臺，一列鐵路運糧專車已經停靠在站臺邊。站臺是用鋼材搭建的只有頂蓋，沒有隔墻的大篷，有好多搬運工人順著搭在貨運列車上的踏板，從列車上將一袋袋的糧食背往站臺上堆放。

　　旺仔一到，就指著正在背糧的兩位工人說：“狗娃、輝仔你們兩個背完這袋，你們快到第三站臺上去，那里的進度太慢了。”

　　“好！”兩位工人應著。

　　一位人高馬大的工人在一旁好奇地看了奮強一眼，問旺仔道，“旺哥，這位是新來的吧？”

　　旺點頭說：“他叫強哥，今后與你們一起干活了。虎仔，你過來。”

　　虎仔答應著，走了過來，問：“旺頭，有何吩咐？”

　　旺仔拍著虎仔的肩膀對他說：“這位強哥就交給你了，你要好好關照他。”

　　“領導吩咐沒問題。”虎仔滿口答應。說完他拉起奮強一起走上木踏板，“看你細皮嫩肉的，你從來沒有做過搬運這行吧？”

　　奮強老實回答道：“沒有，是第一次。”

　　“哦。”虎仔點了點頭，提醒他，“那你小心點使力，別弄壞東西！”

　　華奮強隨即邁上木踏板，人一下子感覺有些晃悠悠，被虎仔抓住手臂才穩住了腳。之后，他跟著虎仔順著踏板邁到了車上的糧堆上，虎仔蹲著身子，兩位搬運工人將兩袋糧食放在他的肩上，他一起身，扛起兩袋就往踏板上走。走時他對糧堆上兩位工人說：

　　“這位強哥剛剛來，第一次上工，你們給他先扛一袋，等他慢慢適應后再加一袋。”說完，虎仔很熟練地走下了踏板，把兩袋糧食堆在站臺的糧堆上。

　　看過了示范，就輪到華奮強背糧了。兩位工人把一袋糧食放在奮強的肩上——這是他第一次扛糧食，自然還是有一點不適應，雖然有一米八的大個子，但要扛起一袋糧食，也需要力氣和技巧，幸好有知青幾年的鍛煉，使得他的身子還算硬朗，一袋糧食要扛還是扛得住的，可是走這木踏板就有點難了。

　　奮強扛著一袋糧踏上踏板，身子又晃悠悠起來，讓他心里好不踏實，還好虎仔趕了過來，鼓勵他，讓奮強一咬牙，走過了踏板，終于把他的第一袋糧食放在了糧堆上。

　　虎仔連連說：“不錯，你第一次扛糧食，就有這表現，比我強多了！”

　　這一趟能夠扛著糧食從木踏板上下來，空手再返回踏板上，證明自己能干下這活兒，讓奮強心里一下子輕松多了。他接著扛了十幾袋糧食，漸漸熟練起來，裝卸的速度也快了起來。在場的其他工友，也感覺這位城里來的人，不是他們想象的那么嬌貴，力氣也較大，就是技巧他還未掌握，稍加時日，他一定是這里最強的搬運工。他們根本沒有想到奮強這般細皮嫩肉的，其實曾經當過知青，他還是生產隊里的全勞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