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回 可憐天下父母心

　　華奮強白忙乎了兩天，一點收獲都沒有——楊秀蕓出差沒有告訴他她到那去了，電話又打不通，母親把他的4萬元抱得死死的，沒有商量的余地…奮強感到所有的路都封死了，他向趙師傅保證兩天內把木料等進回廠里的承諾，似乎已經不能兌現了。

　　這樣來到了第三天了，華奮強躺在濱河宿舍的床上，心煩如麻，只能蒙頭再睡一會兒…自從開辦家具廠以來，他還從未這么無可奈何地呆在屋子里過。

　　突然奮強的BB機響了，他懶懶地拿起傳呼機翻看傳呼內容，發現是弟弟華建國打來的傳呼。內容是：“速回華府，母親召見。”

　　奮強一見傳呼內容，便想母親突然提出想見他，一定是有什么急事，于是立刻起床，迅速穿好衣服，洗漱完畢后，顧不得吃早飯，一溜煙地出了賓河宿舍樓，坐上了開往C城大學的公交車。

　　奮強有一段時間沒有看到弟弟了，據母親講，弟弟有出息了，被破格提抜為工商銀行某支行信貸科副科長，三個月前被派往杭州培訓學習，現在可算是學成歸來。

　　奮強急匆匆地趕回華府，見客廳的門敞開著，母親和弟弟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母親見奮強回來了，很快就把電視給關了。

　　弟弟熱情招呼哥哥到他的身邊坐下，一臉關心地開口：“哥，你的生意做得怎么樣啊？”

　　奮強低頭一下，沒有立刻回答，弟弟見狀鼓勵他：“做生意與人生一樣，有起有落，很正常。就算失敗了，從頭再來就是，哥哥別灰心。”

　　“建國呀，你別再鼓勵他了。”母親忍不住在一旁插話了，“不然，他又飄飄然地，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弟弟卻說：“我相信哥哥，他一定行！”

　　“你就別再給他打氣了，”母親又在潑冷水了，她一直反感兒子下海經商，“他再做下去，恐怕我們傾家蕩產都不夠他賠的！”

　　奮強抬起頭來，有些壓不住火地問母親：“媽，今天你急著把我叫來，就是想看我的笑話？”

　　弟弟建國趕忙圓場說：“不是的，哥，你誤會媽了…媽是是想給你介紹對象。”

　　奮強詫異地看著母親，說：“馮娟你不同意，不準我們在一起，強行給我介紹了你非常喜歡的秀蕓。我好不容易與秀蕓走近了一些，你卻變卦了…一個關系都還沒有離清，又要給我介紹對象？這到底是鬧哪出啊？”

　　“我不跟你胡扯，你的歪道理一茬一茬的。”母親打斷兒子的話說，一針見血地指出，“你別騙我了，我看得出來你與秀蕓是貌合心不合，秀蕓的性格是外向型的，而你靦腆、內向，你們都接觸快一年了，你們真正在一起談過心沒有？說到底，你是根本不喜歡秀蕓，你們兩個根本談不攏。”

　　“誰說的我們談不攏？”兒子反駁道，“我們經常在一起吃飯。”他是鐵了心要拿秀蕓做擋箭牌。

　　母親卻毫不客氣地揭兒子的老底：“你別在我的面前裝了，秀蕓常在我的面前有意無意地透露——你不喜歡她。”

　　兒子無語了。

　　母親繼續說：“媽一直給你介紹對象，是為了你好。這次這個姑娘是真的好啊，在省政府辦公室工作，你的父親非常熟悉她，也非常喜歡她，常常在我的面前提到她。她是研究生學歷。無論從工作單位、學歷，還是個人修養方面她都比秀蕓強。而且現在她在政府部門工作，收入穩定，不像秀蕓跟你一樣都下海經商了…如果你們兩個人的經商都失敗了，拿什么來養活自己？”

　　聊到這里，奮強算是明白了過來，原來媽是看不起秀蕓下海經商，才要給他重新介紹對象。

　　奮強不得不說幾句心里話：“你們別看不起商人，商人可是這改革開放中不可缺少的一員。”

　　“一說對象，你就扯到一邊去。”母親不滿地說，“好了好了，我跟你說——我們兩家已經說好了，后天這位姑娘要來咱家做客，你是主角，你必須到場。”

　　奮強皺緊眉頭，沒有回答。

　　弟弟建國對哥哥說：“哥，昨天我見到任姐姐了，人挺不錯的。”

　　“任姐姐？”奮強在腦子里思索著這個人，“她的父親是不是叫任和平，原來是武C縣高官、縣長。”

　　弟弟驚詫地問：“哥哥你是怎么知道的？原來你認識任姐姐啊？”

　　“不認識，”奮強搖頭說，“她的父母最近買過我們的家具，我們見過面，談到他們閨女的事，有提起說是父親托人為我找的對象。”

　　母親接過話題說：“既然你知道這是你父親專門托人為你找的對象，你就該聽你父親的話，與任姑娘見一次面。”

　　奮強卻態度堅決：“我有對象了，我不想再找了。”

　　建國繼續勸說道：“哥，你就聽母親的，與任姐姐見個面而已，又不是叫你去拼死冒險。”

　　奮強沉默了。

　　母親知道兒子的性格，知道他是個認死理的人，便想了想說：“如果我同意借給你5000元錢，你愿意同任姑娘見面嗎？”

　　兒子仍然倔強地搖頭。

　　母親見他沒有松口，立刻起身：“我們今天就談到這里了，既然你不需要錢，我們也不能勉強你。你與任姑娘見不見面跟我們也沒多大的關系，你看著辦吧。”說著她準備走出客廳。

　　母親的這一招夠狠的，切中兒子的要害，讓奮強好生難受。

　　眼見母親走到門口，奮強終于忍不住地起身忙說：“好吧…媽！我答應你，你不能食言。我現在就要你拿給我5000元。”

　　王曉華笑了笑，折返回來，眼睛盯著兒子，說：“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區區5000元錢，就讓我的兒子屈服了。既然要來就好好相親，不然以后可別指望我再幫你了。”母親說著，從一側手提包里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5000元，遞給了兒子——其實母親王曉華是一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這5000元早在兒子賭氣出走的第二天她就準備好了。

　　王曉華雖然出生在商人世家，從小跟著父母在生意場上摸爬滾打，她卻見不得商人的爾虞我詐，唯利是圖，她親眼所見自己的弟弟，被人打得至今仍然半瘋半癲的，迫使她從家里出逃參加革命，其中就有上述原因。

　　她常對人說：“商人就是欺騙的代名詞。”

　　所以兒子奮強一說要下海經商，王曉華就堅決反對。本來楊秀蕓是她最滿意的未來的兒媳婦，但聽說秀蕓也下海從商后，她的態度來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不自覺地開始討厭秀蕓了。她扣留兒子的4萬元就是想讓兒子回心轉意，回單位上班。可是，兒子奮強是個倔脾氣，什么法子都使過了，他就是油鹽不進，從商的熱情始終不減。

　　在大前天兒子奮強跪求她母親想要回4萬元錢時，她狠心拒絕了兒子的央求，就是想讓兒子知難而退不再從商了，結果適得其反，逼得兒子賭氣不回家了。望著兒子的背影，她的心軟了，生怕兒子有個三長兩短，擔心得夜里睡不著覺。她趕緊到銀行里取了5000元錢等著兒子回來，準備幫兒子解決燃眉之急。

　　當母親把5000元錢交到大兒子手中時，她仍然不忘初衷，說出她的希望：

　　“你應該知道我這5000元錢是拿給你跟工人結賬的，做好你家具廠的善后工作。我呢，就希望你盡快關了你的家具廠，老老實實回到你的單位上班。”

　　奮強接過母親的5000元錢，迅速把錢揣進他的手提包里，起身對母親和弟弟說了一聲：“再見！”然后急匆匆地走出了客廳。

　　母親沖著他的背影大聲問：“奮強，你不吃了午飯再走？”

　　“來不及了。”奮強邊說邊走，不一會兒功夫就在母親和弟弟的眼前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