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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結盟

  “足利義嗣并不是一個合格的將軍,他性喜奢華,輕浮無端,相比足利義持,他更多的是一個傀儡。目前,幕府的大權被日野康子把持,另上杉禪秀一系大將把持地方權力,幕府相比足利義持之時,權力大大萎縮。

  不過,這對我大明是一件好事,地方勢力膨脹,導致了幕府權力變小,各個地方政權都有意獨立,現在只是缺少一個契機。”

  朱瞻基很清楚東瀛多山,少地,國家積弱。他們若不是因為這樣的環境,也根本不可能上千年來一直實行封藩制度,根本沒有形成過真正的集權政府。

  至于天皇,也不過是個名譽上的領袖,根本不像中國的皇帝一樣真正控制整個國家。

  也是一直到了十九世紀,黑船事件之后,他們開始大力發展貿易和工業,才將整個國家統一起來。

  朱瞻基點了點頭說道:“孤以前一直想要把東瀛勢力進行分化,大力扶持地方勢力,淡化天皇一系。但是,最近孤卻改變了主意。”

  紀綱當然想要這樣繼續發展下去,因為只有分化的東瀛才能讓各大勢力勾心斗角,而他也才有生存的空間。

  如果東瀛人都聯合起來了,他在東瀛發展的壓力自然要大上許多。

  所以他有些緊張地說道:“殿下,按照現在的局勢發展下去,不要二十年,整個東瀛就會四分五裂,形成一個個強力的大名,幕府的話語權,神道教的萬事一體體系,就將會被完全削弱啊!”

  朱瞻基當然知道這一點,但是現在秋子生的是他的兒子,他也不想給自己的兒子以后留下一個亂攤子。

  他沉吟了一下說道:“蝦夷地現在是我們大明的地盤,東瀛只有三島之地,盛產白銀的石見,盛產黃金的佐度島都在我大明的手里,他們已經缺少發展的契機。孤想要的是一個是源源不斷為我大明提供勞力和女人的地盤,不是一處亂攤子。”

  紀綱是真的摸不透朱瞻基的心思了,不知道為什么只是過了三年,朱瞻基的意見會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但是他知道,統一的東瀛,對他來說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朱瞻基也不可能直接明白地跟他說,現在東瀛的小王子是我的種啊。

  所以朱瞻基只是跟紀綱說道:“東瀛小王子已經四歲了,你還沒有見過吧…我知道你這幾年日子好過,去銀行兌換五千銀幣,當做幾個月后五歲生辰禮吧。”

  紀綱不僅控制著石見銀山,還是東瀛現在最大的走私犯和人口販子,五千兩銀子,對他來說不算什么。

  而聽到朱瞻基的話,紀綱登時明白,問題就是出在小王子的身上。

  東瀛小王子的出生,在永樂十五年的入秋,因為稱光王的身體不好,東瀛王室的繼承人問題一直是東瀛人的心結。

  當小王子出生的時候,東瀛各大名無不歡呼雀躍。

  上千年嚴苛的等級制度,天皇在東瀛雖然一直被排除在權力范圍之外,但是他們是名副其實的精神領袖。

  東瀛大名們雖然不想讓天皇一系掌權,但是需要這樣一塊遮羞布來給他們遮風擋雨。

  要是沒有了天皇,大明會不會直接吞并東瀛,這是幕府和大名們最擔心的。

  只要天皇一系有繼承人,那么大明想要吞并東瀛,或者派大明的藩王來接管東瀛,就不會名正言順。

  “臣明日就親自去稱光王府,送上賀禮。”

  紀綱拿定了主意,準備等出宮之后就好好了解一下這里面有什么是自己不清楚的。

  只有了解了全部情況,才能做出正確的判斷。

  見紀綱如此識趣,朱瞻基也就更不用多說什么了。紀綱是個聰明人,只要一看到小王子,他就會明白是怎么回事。

  實際上,對于東瀛,朱瞻基的心理非常矛盾。

  他不想給東瀛一點發展的機會,但是也知道這種壓制不可能一直持續下去。

  大明的發展會帶來巨大的虹吸效應,大明的快速發展需要人才的引進。而這種人才的流通,也會在一定時間之后,反哺整個區域,讓整個亞洲東部進入快速的發展期。

  現在控制的越嚴,以后的反彈也就會越大,說不定以后會讓整個東瀛與大明陷入復雜的從屬關系之中。

  但是,如果只是將東瀛嚴格控制起來,卻給他們留下一個發展空間,就會獲得東瀛大部分人的歸屬感。

  這種歸屬感在很多時候,會直接影響到長遠的發展關系。

  在知道小王子是自己的種之后,他就有了新的想法,那就是專門為東瀛設計一套發展政策。

  不完全堵死他們發展的道路,但是絕對不能讓他們脫離大明的控制。

  在政治,外交,文化,經濟,軍事方面,全方位地進行放羊式的控制。

  其中,最關鍵的一條就是今后的東瀛王室,只能娶大明勛貴的女子為妻。

  現在的小王子是他的種,今后只能娶大明勛貴女子為妻,就保證了血統永遠是大明的血統。

  政治,外交上,大明要直接影響幕府的權力,不讓他們脫離控制。

  文化上,儒家學術必須要盡快推廣到民間,讓百姓接受大一統的思想。

  經濟上,大明現在已經控制了他們的手工業經濟,進出口經濟,這一塊,絕對不能放開。

  再加上人口的流出,以后從東瀛征兵,大力引進東瀛少女到大明來生活。

  優秀的東瀛人才一個勁地向大明流入,他們的發展就不可能脫離大明的控制。

  關于東瀛小王子的傳聞在應天府并不是秘密,小王子身上的特征在朱棣的安排下,早就傳遍了應天府。

  什么小王子心向大明這樣的話,紀綱是不會相信的,一個三四歲的小孩子,能懂得什么?

  但是小王子長的像皇上這一點,讓紀綱聽在心里了。

  他讓屬下去兌換了一萬枚銀幣,第二日,親自送了五千枚到稱光王府。

  如今的稱光王早已經不通世事,雖然沒有變成一個完全的白癡,但是整個人恍恍惚惚,猶如一個三歲小孩。

  他跟小王子兩個人雖然是父子,但是現在兩個人卻經常在一起玩,還是以小王子為主導。

  也就是說,他現在就是一個白癡。

  看到小王子的第一眼,紀綱登時就明白了過來,這哪里是東瀛的小王子啊,這就是殿下的種!

  他不會想到朱棣身上去,朱棣身為皇上,跟秋子根本沒有接觸的機會。

  而殿下在出海之前,到過幾次稱光王府。

  紀綱看清楚了這一點,自然也就知道了朱瞻基改變想法的原因。現在,他就要考慮如何在不損害自己利益的情況下,按照殿下的吩咐行事了。

  他想要掌權,想要扶持天皇一系,那么,現在的幕府就變成了一個障礙。

  很快,紀綱就有了一個想法,決定回到東瀛以后就正式實施。

  既然天皇一系現在是殿下的種,那么幕府似乎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回到東瀛,他就開始聯絡各方大名,直接推翻幕府的統治,讓天皇一系掌權。

  就在紀綱返回應天府的這一天,林三率領著五千青壯,耗費了半個多月的時間,終于抵達了北明山。

  他們在三月初,就收到了工部交貨的一千兩百輛板車。

  這一千二百輛板車,有八百輛輕便板車,四百輛中型板車,全部都是工部銷售的最新款式的板車,不僅可以人拉,也有安裝馬轅的地方。

  他們在三月中旬從山東出發,拉著空板車,四人一車,一天可以行進一百二十里地。

  只用了幾日時間,他們就抵達了北方的天津。

  在天津,這些板車上裝滿了糧食,只留下了一百輛空著。同時,也從這里領到了一千兩百匹重型挽馬。

  這些挽馬的速度慢,但是負重大,用來拉車再合適不過。

  到了北平,剩下的一百輛馬車上面也裝滿了各種兵器和火藥,只是沒有火槍。

  但是所有人都依舊興奮無比,因為火藥都給他們了,朝廷也不會吝嗇兩百支火槍了。

  從北平出發之后,雖然沿途都是水泥路,但是他們的速度降了下來。

  滿載的板車行走的很慢,許多時候,還需要他們這些人幫忙推車。

  但是每個人都充滿了希望,有了這些武器,他們不畏懼任何挑戰。

  不需要幫忙推車的時候,林三就根據這五千人的編組情況,進行輪流練兵。

  朝廷雖然沒有給他們提供教官,但是卻給了他們不少兵書,其中行軍布陣,應對騎兵,應對步兵的各種戰術手冊,給了他們幾百本。

  能保證每個十人的小組,都有一本這樣的小冊子。

  四月五日這一天,他們終于抵達了北明山,并且受到了這里鎮守太監亦失哈的熱情歡迎。

  而唐賽兒已經在這里待了一個月,這一個月來,她養尊處優,相比以前的村姑形象,現在顯得更加漂亮了。

  以前的時候,林三從不介意唐賽兒與那些兄弟們開玩笑,但是現在看到唐賽兒依舊像以前那樣,跟大家伙葷素不禁,還忍不住有些吃醋。

  這次來的五千人,只有不到五百個年輕女人,她們一個個都身強力壯,負責這五千人的衣食住行。

  平日里洗衣,做飯,都是這些女人的事情。

  唐賽兒到沒有想到自己的丈夫會因為自己變漂亮了會吃醋,因為她習慣了像個男人一樣,根本沒有認為自己有多漂亮。

  在亦失哈給他們安排的營地里,五千人聚集一堂,熱熱鬧鬧地大醉了一場。

  這恐怕是他們一次能喝醉了,等出了北明山,以后運輸不便,酒水貴重,想再不在乎的喝,是不可能的。

  他們在一起談的最多的不是朝廷的支持,從在天津領到糧食,在北平領到兵器,現在他們已經完全不擔心朝廷的信用。

  他們談的更多的是一去萬里,在那里的生存和發展。

  雖然前途險惡,但是他們一個個都充滿了信心。

  “三姐,馬匹的事情談定了嗎?”

  唐賽兒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四千匹馬已經被安排好了,都是直接能上戰場的駿馬。還有兩百支火槍,三門鋼炮。”

  高羊兒聽的心喜,大笑道:“我們五千青壯,再加上五千匹馬,兩百支火銃,還人均一把刀,不管哪個部落,我們也不擔心了。”

  “還不止,等我們到了西域,朝廷還會給我們提供五十車的棉花,有了這些棉花,做出棉衣來,過冬也不怕了。”

  唐賽兒伸手從自己的腋下掏出了一把短銃,讓眾人都驚詫不已。“這是短銃,我還是第一次見呢?”

  “少見多怪,早幾年朝廷就有了短銃。”

  賓鴻大喊了一聲:“三姐,準備好。”

  眾人還不知道他們要干什么,一時之間都看著唐賽兒。唐賽兒跟賓鴻點了點頭,伸開了槍機。

  賓鴻將他喝酒的碗一下子扔向了天空,那個大碗飛起了大約五六米高,待要下落的時候,唐賽兒抬手就是一槍,一聲巨響,那個碗在空中四分五裂。

  一伙坐在下面的年輕人看傻了眼,連碎片掉下來都忘記了躲,其中一個倒霉蛋被一塊碎瓷砸在頭上,在腦門上留下了一道傷口,登時血流滿面。

  眾人都哈哈大笑起來,但是唐賽兒一看惹禍,連忙上前陪不是。“喬大哥,真是對不住了。”

  那個姓喬的年輕人不在乎地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大笑道:“三姐,你可真是厲害呢!不行,這一招你可要教我!”

  傷口并不大,唐賽兒掏出了自己的手絹,幫他包扎了起來。“喬大哥想學,小妹自然會教。只是這槍法都是拿火藥和子彈練出來的,今后沒有了這么多的火藥,要省著點了。”

  唐賽兒這一手看到的人不少,一個個都羨慕不已地看著唐賽兒腰上的火銃。這火銃的威力如此大,到了西域,只有他們有,那些異族都沒有,還不是挨打的份啊!

  酒足飯飽,林三他們和其他一幫首領,進了營地唯一的帳篷。

  至于其他人,就在地上挖個坑,兩個人往里面一躺,被子一蓋,就呼呼大睡起來。

  帳篷里什么都沒有,只點了一盞菜油燈,帳篷也就是一個防風的作用。

  幾個首領都沒有喝多,進了帳篷,一個個臉色也正經了起來。

  唐賽兒不在乎地往地上一坐,把油燈拿到了自己面前,然后攤開了一張地圖。“幾位哥哥,小妹來了這里一個月,倒也沒有閑著。這些時日,小妹一直在跟各族人士閑聊,問了不少來自西域的人,繪制了一份線路圖。”

  “不是說朝廷有人帶我們去嘛,還是太孫殿下的羽林衛學,據說那里出來的人都是上通天文,下知地理。”

  “那里畢竟天高地遠,朝廷對那邊的了解也不多。如今朝廷是派了不少人在北地了解情況,但是北地太大了,比大明關內還要大的多,派出來的幾百人,撒在這地界,就跟沒人一樣。我們也不能完全靠朝廷,總要給自己留一條后路。”

  一臉大胡子的郝云中抱拳道:“三姐果真不凡,老郝佩服。”

  唐賽兒爽朗一笑,用手捋了一下一縷掉下來的頭發,說道:“郝大哥見外了,我們兄弟姐妹如今是同舟共濟,自然要團結一心。我也知道郝大哥今后定會自立門戶,但是小妹有一句話還是想跟郝大哥說個明白。”

  郝云中和高羊兒相互看了一眼,抱拳道:“三姐請說。”

  唐賽兒笑道:“如今我們兄弟姐妹同赴極西,那里異族林立,在站穩腳跟之前,大家應當團結一致,一致對外。不管是異族,還是朝廷,都不要讓我們被分化了。一根筷子易折,一把筷子難斷啊!”

  郝云中立即抱拳道:“三姐請放心,如今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在你們的唐林城建成之前,我老郝絕對不會自立門戶。”

  高羊兒也立即說道:“三姐,只有建成了唐林城,我們才有發展的基礎。今后我們想要自立門戶,也離不開三姐的支持。所以請三姐放心,在后續的大隊人馬抵達唐林城之前,我高羊兒唯你與林三哥是從。”

  唐賽兒看了看點著頭的林三,也爽朗笑道:“我唐賽兒今日也在這里發誓,只要幾位哥哥幫小妹建起了唐林城,今后小妹定當全力支持幾位哥哥建城,若有虛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來自平度的劉信說道:“雖然過去也曾結社,但是畢竟隔了一層。不如今日我們九兄妹歃血為盟,結為異性兄妹,今后手足相望,在極西之地打下一片天地。”

  林三這個時候說道:“正合我意,彥皋,你去拿幾個碗來…”

  董彥皋立即興沖沖地出了帳篷,不一會就拿來了一壇酒,九個碗。

  唐賽兒率先用一把匕首割開了自己的左手腕處,滴了幾滴血到碗里,眾人一一照做,然后將一碗血與酒水化作了九碗。

  眾人紛紛在地上面向南方跪下,一一發誓,同飲血酒。

  而在北明山中軍大殿,因為武安侯鄭亨去了韃靼部落,現在只有亦失哈駐守這里。

  這個時候,褚松正坐在亦失哈的下手說道:“此番折騰了幾個月,在下終于能回京城復命了。太監,可否有事讓在下幫你效力的。”

  這當然是一句客套話,亦失哈貴為鎮守太監,監軍,手底下有無數人效力,哪里需要褚松這個錦衣衛的人幫他做事。

  這個時代,太監可是尊稱,不帶任何貶義,也不是任何一個內侍,都能被稱為太監的。

  不過亦失哈聽了這句話,卻點了點頭說道:“咱家還真有一件事想要拜托閣下,只是一時之間,卻又不好開口。”

  褚松笑道:“太監請講。”

  亦失哈笑道:“永樂八年,皇上任命康旺為奴兒干都司指揮使,康旺這些年在奴兒干都司一心為國,在遼東以北,建立了二十個千戶所,一百八十四個百戶所,將女真各部都納入了大明的疆域,接受朝廷冊封。”

  褚松一時之間有些摸不清亦失哈的心意,現在提康旺是個什么意思呢?

  亦失哈繼續說道:“康旺雖然是女真人,但是對朝廷也是有大功的。這些年也一直備受陛下重視。不過他是女真人,在應天府,也就根本沒有人看得起他。

  他有一子,名叫康福,今年十八歲,英勇善戰,一心仰慕大明文化,想娶一大明名門閨秀為妻。褚千戶在京城交游廣闊,咱家也是早有耳聞,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幫忙做這個媒。”

  這可是褚松的長處,他大有興趣地問道:“對方可有什么要求?”

  亦失哈笑道:“只要是大家女子,不管是嫡女,庶女都無妨,家族衰落也無妨。康旺原本就是部落首領,這些年在朝廷的扶持下統一了東北各部,家資豐厚,倒不在乎嫁妝。”

  這個條件一點也不高,京城別的沒有,衰落的世家可不少。

  康福是想借著這個機會被大明接納,他只要娶一個大家女子,下一輩就有了大明血統,等到下一輩繼續娶個大明女子,三代以后,這就能說自己是大明人了。

  所以,褚松立即答應了下來,笑道:“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定不會讓太監失望。”

  亦失哈向著自己的侍衛勾了勾手,跟褚松笑道:“這奴兒干都司天氣苦寒,褚千戶最好能尋一原本出身北方的女子,要是南方女子,怕是受不了奴兒干都司的天氣。”

  “這是自然!”

  這個時候,亦失哈的侍衛端上來一個托盤,上面還蓋著紅綢。但只是一看,從輪廓就能看出最少有十筒銀幣。

  如今的銀幣都是二十枚一筒,這就是兩百枚銀幣了啊!

  “些許薄禮,不成敬意。這康旺家大業大,倒也不在乎這些。待得事成,另有厚禮相贈。”

  褚松連忙說道:“萬萬不可,此乃松看在太監面子,豈能收了銀子。”

  亦失哈笑道:“收下吧,這可不是我出的銀子,難道我還要昧了這些銀子不成?”

  褚松也就不再矯情,接過了銀子,說道:“回京之后,松就為此事操心,定不讓太監和指揮使大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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