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有不少地方發生了銀行沒收官府產業的事件,敢和銀行保安動手的無一不是被當地駐軍抓捕歸案。沒造成太大損失入監坐牢,傷及性命了,公審之后直接槍斃。
各州各府的布告上都說了,官府也得守法,借錢就得還,還不上拿府衙、土地賠償,然后由朝廷派人接管,等條件成熟之后再重新選舉代表會、推舉知府、知州。
前提是,以前把本地官府弄破產的代表、官員一律不能使用,別說在本地,到了其它地方也一樣。你干啥都成,但這輩子就別再想從政了,當個保長都不成。
“陛下以為如何處置為妙?”提問的就是新任禮部郎中,蔡京。
他這些年在成都府干的不錯,不能說完全潔身自好了吧,反正沒再出現過損公肥私、貪污賄賂之類的事兒。而且還在長江學院四川分院里拿到了正規培訓畢業證,不是鍍金,是憑真本事考下來的。
這個科系就是專門為舊派官員準備的,算是個再就業培訓。舊派官員里也不全是廢物,甚至大多數還是有點才能的,畢竟經史子集也不是笨蛋能學好的。
只要再補充一部分新的基礎知識和思維方式,依舊可以到各級政府里擔任職務。至于說是不是主官,那得看自己的本事,能不能讓代表會選你。
但蔡京不是促進社社員,也不被舊派官員接納,屬于那四分之一由促進社推薦的無黨派人士。讓他干嘛呢?王二覺得這個人腦子非常靈活,有儀態、學識,見風使舵、撒謊騙人的能力都夠,其實干啥都不錯,只要不讓他把握太大權利就沒害處。
于是禮部郎中就成了蔡京的新職務,除了籌備一些迎來送往、祭祀活動之外,禮部的主要工作就是外交,和周邊各國打嘴炮,能用嘴皮子撈到的好處一點別浪費。不管是海東國還是高麗國,都和禮部工作息息相關。
“是殺是留讓海東王看著辦吧…蔡京,你可有見解?”趙傭對蔡京有些成見,覺得讓一個賣國求榮的大奸臣重回朝堂很不合適。但組建內閣是王二的職權,他這個皇帝只能挑毛病,無法干涉。
“回稟陛下,臣以為不能殺也不能留,最好能把他們放掉。但不要留在海東國內,得逼著他們投奔金國…”蔡京肯定知道皇帝不待見自己,可他不敢不盡心盡力干好本職工作。
女總理說了,這是最后一次機會,干好了以前的事兒既往不咎,連提都不會有人再提起,自己依舊是大宋數得上號的高官,蔡家也依舊是大宋顯赫門第。干不好,下一任就去海東國當常駐觀察員,帶著家眷到窮鄉僻壤吃青稞去吧,一輩子也別想再回來了。
女總理還說了,外交官就是商鋪里站柜臺的角色,要想盡辦法給東家牟取利益。哪些客戶需要維護、哪些客戶可以忽略、哪些客戶可以忽悠、哪些客戶需要叫伙計揍一頓,都是外交官應該把握的。讓自己來做這個差事,就是看中了自己身上的坑人潛質,必須充分發揮長處,千萬別洗心革面。
蔡京聽懂了,也沒覺得這是對自己的貶損。迎來送往、虛以為蛇、當面一套背后一套,對自己來說確實不用學。既然女總理這么知人善任,那就必須干出點名堂來,不是為了面子,是為了小命。
現在除了抱住女總理的細腿,真沒誰還能依仗了。只要看看皇帝的眼神,再瞧瞧同僚們的態度,蔡京就知道他們有多看不起自己。也明白一旦失去了依仗,自己會是個什么結局。
“去金國…何意?”趙傭聞言有些失神,仿佛找到了某種靈感,但轉瞬即逝沒抓住。
“給金國一個機會,只要高麗王族在他們手上,就是一顆隨時能把海東國攪亂的棋子。誰拿到這顆棋子都會忍不住使用的,屆時大宋只需與海東國故意生出裂隙,給金國一個機會,他們就會迫不及待的插手。于是金國違反約定在先,大宋出兵討伐順理成章,乃正義之師。”
海東國是誰,蔡京心里和明鏡一樣。當初攝政王北上蘭州救援趙傭的時候,就是這群人突然出現成了新軍主力,戰后又悄然離去不知所蹤。誰能這么快就滅了高麗,用腳指頭想也知道是新軍,只不過不是大宋的新軍而已。
既然海東國是大宋屬國,還是可以擁有新軍的屬國,蔡京的腦子馬上就能想到那位攝政王又要對誰下手了。前后左右上上下下找了一個遍,好像只有金國符合條件。
這也能解釋攝政王為何要在臘月前往幽州視察新軍,還搞軍事演習。什么軍事演習,分明就是在和海東國一唱一和,威懾金國不能出手相助。
等把高麗拿下來,金國就成了孤家寡人,西邊有和大宋交好的回鶻、吐蕃擋著,東邊是綿延千里的群山,南邊是大宋和海東國虎視眈眈,打起來之后躲都沒地方躲,只能往北跑。
可北面據說到了冬天能把馬凍死,人去了會是啥結果可想而知。自己作為禮部郎中,不能上陣殺敵,卻可以盡綿薄之力給大宋找到合理的開戰借口。
“這會不會對海東國平定內部有影響?”趙傭對蔡京有點刮目相看了,王二一直說他是個能臣,只是用錯了地方才變成奸佞,保不齊還真是這樣。
“影響肯定會有,但不一定是壞事兒。如果海東王主動釋放高麗王族,并發出通告,允許高麗境內百姓追隨其遠遁遼東流亡,說不定可以把高麗境內心懷不軌之輩一網打盡!”
兵部侍郎王大說話了,此言一出,大殿內的溫度立馬隨之下降,不少人轉頭去看兩座鑄鐵大爐子是不是該添煤了。不愧是跟著攝政王東征西討的得力干將,別看生了一副女人身,心腸可比男人還狠。
這一招也不是第一次用了,當年平定西夏之后,新軍在銀川搞的好像就是這一套。說是讓西夏百姓自由選擇,暢所欲言,不要害怕秋后算賬。也確實沒食言,是沒秋后算賬,夏天就把賬給算完了。
到底有多少西夏百姓消失在大漠里,除了王大這種檔次的新軍將領之外沒人能說的清,但絕不在少數。
得,現在該輪到高麗百姓倒霉了,經此一次,高麗人里面但凡有點膽識、有點能力、有點骨氣的全會被屠殺殆盡,十不存一。再有人站出來振臂高呼,怕是不會有人響應,真稱得上是絕戶毒計。
如果他們知道蔣二郎和蕭巫納是如何在王大和蔡京毒計的基礎上又自由發揮的,大殿里再放兩個爐子也會覺得全身發冷。
除了王颙的近親不到七十人得以活命,從高麗各地趕來追隨王上的士兵、大臣、百姓,總數十八萬多人,在短短三個月之內,全被毒殺在大同江上游的大峰山脈里,從老到幼、連男帶女一個不剩。
根據促進社軍事發展委員會和監察審計委員會傳回來的消息稱,執行這次滅族行動的全是百濟王族后裔和日本雇傭兵,濟州島新軍并沒插手。
各地趕到開京追隨王上流亡的高麗人被分批送到山谷的營地里,還被王颙親切接待,噓寒問暖。但第二天食物里就被下了毒,毒死一批又一批。
方圓百十里內有六個營地,平均四五天就送來一批,光下毒和搬運尸體就差點沒把日本雇傭兵累死。更累的不是他們,而是福建王家的商船水手。他們要從大宋三四個港口不斷往高麗安北府運送毒鹽,一船又一船,送慢了都供不上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