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犇緩步走在長潭縣的道路上,這里將臟亂差這個形容詞發揮到了極致。
鉛云密布的天空,道路上都是有黑色的煤渣,空氣中彌漫著讓人咳嗽不舒服的灰塵。行人的衣服也大多是臟臟舊舊的。街邊房子的墻壁也有一種難以清掃的灰黑色,在這里煤炭的黑色將一切都染黑了。
包括人心…
“王小二,你這個月可還差三千斤木炭都沒給我燒出來。你說怎么辦吧。”
趾高氣昂的男人穿著一身黑色的綢緞長袍,帶著一頂瓜皮帽。齜牙咧嘴兇神惡煞的模樣就像是村口一霸大鵝一樣,仿佛隨時會對路過的路人狠狠的啄上一口。
這神氣活現的如同大鵝一樣的男人叫做劉保全,在這長潭縣是有名的富戶。他壟斷了三成的煤礦和木炭廠。
給劍鋒城供貨的煤炭中,他的天同號算排的上號的商鋪了。
按道理來說,到了這個級別的富豪多半都要開始移養居,氣養體。時不時的還要帶頭給縣里修橋鋪路,恰逢災年還要開個粥廠來布施一番,顯示自己為富寬仁之類的。
總之不管古今中外,不管是景天世界還是地球世界,富豪們都是這么干的。
如果出現什么欺行霸市、霸王條約、壟斷市場、逼迫百姓賣兒賣女、甚至活生生的累死在工作崗位上。這些事情和我們這些為富寬仁的大善人有什么關系呢?我們可都是給你們福報的好人啊!
對了!一定是下面有偷奸耍壞的狗頭管理,待俺取兩只來殺了給大伙助助興。
狗管理被殺,下面的人一陣歡呼雀躍。
瞧!這是多么平和的場面啊。
自古以來富豪們對民眾玩著這樣心照不宣的把戲,大家還很吃這一套。
畢竟錢多到一定程度了,很多時候很多事情就不用自己出面了。
但也不知劉保全是那根神經搭錯了,或者是說他就是很享受那種欺壓他人時那種高高在上成為人上人的感覺。
劉保全完全沒有走豪門富戶應該走的那套。反而是非常接地氣的每天都到田間地頭去找小老百姓的麻煩。
明明是一個身價百萬兩白銀的豪門巨富,但是卻有著和身價幾千兩的小地主一樣的好習慣。就喜歡親自動手去欺負人。
這不,他現在就在欺壓縣東頭開了一間木炭作坊的小坊主。
因為劉保全不僅僅自己有礦有廠,同時還占據了一大半長潭縣出售到劍鋒城煤炭的銷售渠道。
地球二十一世紀有一個詞很流行,那就是渠道為王。
燒出了木炭想要賣錢?大廠自然有自己的辦法,但是很多小作坊只能將木炭便宜點賣給劉保全這樣的大商賈。
自己想要運去劍鋒城賣,那可是太難了。
但是這生意也還是不好做的。就比如說賣給劉保全這樣的大商賈,那是要簽訂一個供銷協議的。
比如說王小二家木炭廠每個月要給他供應萬斤的木炭,而且價格壓的極地。每五斤木炭王小二才能賺一文錢純利。
要是每個月沒有按照協議燒出足夠的木炭,那要么罰款,要么就是劉保全以后拒收王小二家的木炭。
無論是哪一種,都是這種小作坊式的木炭廠無法承受的。
這也導致了王小二雖然開了個木炭廠,但這種廠子抵御風險的能力極差。
“劉爺,這個月下了六場雨,每次都是瓢潑大雨啊。咱們燒木炭最怕這種大雨了,一個不小心就悶爐、回潮了。”
“這個月我們這小廠子緊趕慢趕,但架不住老天爺不賞臉啊。有幾爐木炭悶了,這才少了三千斤。”
王小二低聲哀求著。
“劉爺,您家大業大。您就高抬貴手,這個月,我這個月把那三千斤給補上!”
劉保全繞著王小二走了兩圈,冷笑了兩聲。
“你說補上就行了?你知不知道少了三千斤炭,缺口我找誰補上?!這做生意丁是丁卯是卯。你知不知道就因為少了你那三千斤木炭,搞得我丟了一筆大生意!”
劉保全這完全就是信口胡說罷了,三千斤木炭對王小二來說不是個小數字。但是對劉保全的生意來說連塞牙縫都算不上。
但是他就是很享受親恫嚇他人所帶來的快感。
“我和你說,我在劍鋒城現在丟了一個酒樓的生意,就是因為缺了你家的炭。你說怎么辦吧。”
“啊?!”
王小二這個三十來歲的憨厚漢子一聽這話就坐蠟了。
“這…這咋辦啊…這…”
“好辦,那酒樓連燒帶用,還有給客房冬日取暖。一個月要訂三萬斤炭,你給我把這虧空補上就行。”
劉保全提出了一個王小二根本不可能答應的條件。
王小二當場就嚇傻了,這虧空不是他能填上的。
“劉爺,劉爺,您給條活路吧!給條活路吧!”
“活路?呵呵,當初你和我白紙黑字寫的協議,上面清清楚楚的寫了。你王小二每個月向我供炭一萬斤。如果供應不上造成損失,王小二需要賠償。怎么?你簽的字想賴賬?”
王小二跌坐在地上,一時間無話可說。
下一秒他嚎啕大哭:“這…這長潭的煤炭都要經你們劉、張、關三家的手才能賣的出去。這協議如果不是你逼我的,我怎么會簽下!”
劉保全卻冷笑了一聲:“那也不是我逼你的啊。你們賣不出去煤炭,關我什么事。再說了,你賣不出去炭,你可以來我的礦上打工啊。”
“這樣吧,我也不為難你了,你把你這個小作坊抵給我,這事兒就兩清了。也別說我劉保全不顧及鄉里鄉親的面子。你把作坊抵給我,我還讓你在這做工賺錢。怎么樣,夠仁義了吧。”
王小二只覺得氣血上涌,王家作坊里六名工人也氣憤不已。但是卻無能為力,因為在六保全身邊站著好幾名武林高手。
這能怎么辦?除了哀嚎大哭還能怎么辦?沖上去讓人打一頓嗎?被打了不還是要被這種人欺壓?
“別說我沒給你機會啊,白紙黑字,寫下來就要認。明兒個一早你就和我去衙門過戶。這小作坊就歸我了。”
劉保全輕飄飄的留下這句話后便率領著家丁奴仆和護院們大搖大擺的走了。
只是他不知道,他所作的一切都被一個和尚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