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四章 他是我兄弟

　　王學文怎么和傳銷惹上了關系？張桐有點納悶，在李賽鳳的訴說中，張桐慢慢的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王學文這人吶因為唐氏綜合癥的關系，所以造成了語言和記憶上的一些障礙和手腳協調性不是很好。當然還到不了弱智的階段，不然當年不能讓他念到高中。雖然說他高中成績基本是年紀倒數，但至少高中課程是讀完了的。

　　當年高三上學期，張桐和同學們去ktv聚會喜迎新千年。之后張桐穿越了，王學文在學校里就張桐這一個朋友。所以他當時特別著急。幫著張桐父母忙前忙后的一直幫著尋找張桐。這王學文的成績本來就不好，這一分心學習成績就更不好。

　　學校里面開過大會，考慮著是不是讓那些成績不好的同學就不要參加高考，或者干脆高三下半個學期就不上了。到時候學校給他們發畢業證，但是學就別來上了。因為當時淮海的高中教育資源也是屬于緊張狀態。一個高中班里要擠上五六十個學生，甚至有的學校要擠上七八十個學生。

　　學生的座位已經小到坐進去就無法動彈轉身的地步了。學校希望能把一批不好好學習的學生勸回家去，把資源留出來給有機會上大學大專的同學。讓他們有一個更好的復習學習環境。

　　這話好說不好聽，但現實便是如此。1999年大學還是擴招第一年呢還沒有后來大學擴招到泛濫成災的地步，也沒什么私人院校之類的東西。99年高中考大學那難度可比二十年后高出不知道多少倍。即便是張桐讀的高中在區里也算是前十的高中，但是一屆能考進大學的也不算多。一個班級六十個人，能進一本線的大概就一兩個，能進二本線的有個三五個，再來就是進大專的可能再有個七八個。當時每一個有希望考進一本線的學生都是學校的寶貝，生怕病了壞了。

　　因為當時有三分之二甚至是更多的學生是沒什么機會進大學大專進行學習的。而二十年后，高三應屆畢業生考入大學大專的入學人數已經從99年的一百五十萬人暴漲到了六百多近七百萬人。二十年后的高中一個班級如果有六十個人，基本上就幾個人考不上大學。畢竟三百分都能念大學了嘛，實在成績差花點錢也能讀。

　　在當年的那種教育資源和社會背景的情況下，學校勸退一部分學習不好且愛搗亂的學生不讓他們參加高考，這是一件放到全國都算是很普遍，且所有人都認為很正常很正確的現象。

　　王學文原本也是在清退的行列，原本王學文學習不好，但至少上課積極認真啊。但是高三下半個學期他因為張羅著幫著找張桐，每天騎著自行車帶著尋人啟事的稿紙和漿糊桶圍著淮海城區到處轉到出貼尋人啟事。也因為這事啊，讓王學文的心漸漸不在學校上頭。

　　當時學校的教導主任就說了，把班上的刺頭不愛學習成績差還影響其他人學習的學生家長叫來做工作。我們要為孩子的未來負責，不能因為這些不愛學習的影響了那些愛學習的。

　　這話是真的不好聽，放在現在來看也非常的不公平，但放在當時的環境來說這個選擇殘酷而現實。而王學文當時也在被勸退回家的行列之中。當時的班主任李賽鳳不同意了，她說其他人都好退，但是王學文不能退。

　　為什么？

　　因為王學文不是一個壞孩子，他不是不學習不是不愛學習，他太愛學習了，只是他的身體條件讓他沒法和健康人進行公平競爭。所以李賽鳳覺得清退王學文是不公平的，而且對他非常不好。

　　“這孩子努力的讓自己活的和正常人一樣，他不是刺頭也不搗亂。我們作為老師如果在這個重要的時刻否定這個孩子的努力，那會對他的人生產生毀滅性的打擊。他身體本就不好，如果我們在把他的尊嚴也一起剝奪了，各位，我們這些人還能算老師嗎？教書育人、教書育人，最后我們的教育終歸是要落到育人身上。王學文因為張桐失蹤的事情而受了些打擊，在這種情況下學校就更佳不能給他這種待遇了。各位，我們都教書很多年了。大家想必都知道，教出一個好孩子很難，但毀掉一個好孩子可太簡單了。大家真的忍心嗎？”李賽鳳當場說的這一段話把開會的所有老師給鎮住了。

　　這也算是把王學文給保住了，他跟著上完了高中的所有課程。王學文的父母知道后拉著王學文到李賽鳳的家里，要王學文給李賽鳳磕頭。老師與師父還是有差別的，而李賽鳳所做的事情對王學文來說已經可以稱得上是師父了。從此以后逢年過節還有李賽鳳的生日，王學文總是會帶一些水果去李賽鳳家中拜賀，兩人的關系也更加像是長輩親戚了。（注：師父和師傅不是一個概念的東西，不要混淆。中國人排倫理：天地君親師，師就是師父。是僅次于父母的長輩。）

　　從那兒以后李賽鳳跟王學文一家也就更親近了。李賽鳳這些年因為教育理念以學生為本，再加上樂于學習更加先進的教學方法所以多次被評選為優秀教育工作者。已經從普通高中的高中教師提升到市重點中學當教導主任了。所以張桐去原來的老學校自然是找不到李賽鳳的。

　　這些年來李賽鳳對自己的學生也很關照，應該說有的事情真的很神奇。年前后的師生關系變化很快，八九十年代大家高中畢業之后大多都會以后繼續聯系，就算同學之間不聯系，學生也會和老師聯系。尤其是那些在學生時代幫助過自己的好老師，成年后也會走動。而進入到新世紀之后，師生關系變化特別快，教育突然變成了一種生意產業。師生關系更像是買賣了，所以關系也就淡了。

　　王學文高中畢業之后沒有工作，在家待業了一年。這也正常，花同樣的錢誰雇傭他啊？說話不利索，手腳不是很麻利，他憑什么去和那些正常人搶工作飯碗啊？但是話又說回來了，王學文必須要干活啊，不干活哪來的飯吃啊。不能吃一輩子父母吧，父母總有老了甚至是逝去的那天。

　　當時還真別說，張桐的父母因為張桐失蹤之后王學文忙前忙后的事情，夫妻倆覺得王學文不錯。人不聰明但是個熱心腸的好人，知道了王學文在家待業沒有工作后，夫妻倆商量了一下就把王學文請到店里當個小工。

　　說是小工啊，但是王學文手腳不利索，他干不了收拾桌子招呼客人的事情。要讓他來干這個，那小飯店的買賣都要砸了。所以王學文被安排在了后廚工作，幫著切蔥切蒜洗菜摘菜，給店里換煤氣罐抗米抗油什么的。

　　就這么辛苦，一個月開多少錢？四百，包兩頓飯。

　　這還真的不是張桐父母欺負人，因為小飯店做的就是周圍街坊的生意，2000年淮海路邊的小飯店炒個素菜就兩三塊錢，炒個帶點葷的，比如說魚香肉絲什么的也才五塊錢。一只冷凍鴨給人做紅燒或者啤酒鴨一份才賣十六呢。

　　小飯店不賺錢，賺的就是個辛苦錢。店里本來就夫妻兩人操持著不需要請人，請王學文來在店里能干什么呢？說穿了就是給孩子一口飯吃，賺點零用錢。兩口子年紀慢慢大了，干體力活有些吃力了讓王學文做些搬搬抬抬的事情。一個月四百塊王學文每天騎著自行車四十五分鐘上班，中午晚上兩頓飯在店里一塊吃，晚上八點來鐘騎車下班回家。

　　王學文的父母其實也很高興，因為外面沒有人用王學文啊。現在有個小飯店顧他當伙計，不說賺多賺少，只要有活干不被人歧視，這什么都行啊。更何況張桐的父母人也心善，也不會欺負王學文。

　　所以王學文從年，他在張桐的這個小店干了整整十四年，薪水也就是隨行就市的給。雖然說賺的一直都不多吧，但是王學文那時候過的很快樂。

　　一直到2014年張桐父母兩口子同時感染上惡性流感，前后不到一個月兩人撒手人寰。這個小店開不下去了，王學文才算是從這個小店出來。這里還必須要說一句，當年張桐父母走之前在醫院里的時候都是王學文跑前跑后。等夫妻兩人走了之后，處理后事找公墓買墓地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王學文做的。

　　而且2014年淮海的房價已經很高了，張桐父母去世的很突然沒有留下遺囑。有不少親戚打上了張桐家房子的主意，還是王學文一根死腦筋犯了，他拿著菜刀攔著這些人說，張桐還沒找著呢。現在出了這么多歸鄉者，你們怎么不知道他是不是也穿越了。要是他那天回來怎么辦？！

　　所以當時王學文就把這小店托付給了淮海政府機關去了。這也是張桐回來之后這個小店只花了十幾天辦手續就很快到自己手上的原因。要是在那些遠方親戚手上，這狗屁官司有的打了。這里必須要再次說一句，王學文是笨一點反應慢一點口齒不是很清楚，但他不是弱智啊。

　　“所以，小張啊。你說說看王學文這樣對你父母對你這一家，哪怕當時你沒回來。你現在也應該把他認下來當你兄弟。”李賽鳳小聲的把張桐離開的這些年里發生的事情詳細的講了一遍。

　　張桐點點頭，他表面平靜但是內心還是很起波瀾的。因為上一次自己見到王學文的時候，他可是什么都沒和自己說啊，他做的這些事一件都沒和自己提啊。要是當時王學文說了，張桐哪能那么輕易的讓王學文走。

　　“王學文從你父母的這個小店離開了之后呢就不好找工作了。雖然政府一直提倡平等，但是用人單位你也是知道的。他們很挑剔的，健康人找工作有時候都難，不要說王學文了。后來我找了一個當年我的學生，現在是在易初蓮花當區域經理的學生看看能不能給他給工作。我那個學生看王學文手腳雖然慢，但是人很努力，所以給他在超市安排了一個工作。雖然賺不到大錢，但能和普通人一樣賺錢工作就不錯了。”

　　“王學文現在一個月工資也有三千二百塊錢，他向來是每個月給家里兩千五百塊錢讓父母存著。自己留七百塊錢的零花，包括交通費電話費和中午偶爾在外面吃飯的錢。但是這個月他給父母存的錢只有一千塊。所以他父母就很好奇，想要知道他其他的錢去哪兒了。但是王學文死活不說。”

　　“因為這孩子和我的關系很好，所以他父母就給我來了電話，想讓我幫著問問。主要是怕他被人騙了，但是我死活也問不出他的話來。我和他聊著聊著就聊到你了。我才知道你真的回來了，所以就讓他帶著我來看看你。王學文當年和你的關系最好，這么多年他還記得你當年在學校里幫他出頭教訓了那些欺負他的壞學生呢。你試著看看和他說說，讓他把事情告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千萬不要是讓人給騙了，我聽說現在的傳銷特別厲害，給你上兩堂課就把人的一身身家都給騙光了。你知道的王學文這人不是很聰明，我們都擔心他被騙了。他賺一千多塊錢多難吶！”李賽鳳有點擔心的說著。

　　“您放心吧李老師。您今天說了這么多，我這么和您說吧。我心里就算是把王學文當我兄弟了。如果真的是騙子騙他的錢，您放心我自然不會放過那個騙子的。我定要叫他沒有好果子吃。”張桐這話說的聲音不大，但是斬釘截鐵。

　　是啊，王學文這人是不聰明，但是人有一顆赤子之心啊。自己當年幫他一把他記了十幾年，自己不在家的日子父母的后事都是他幫著辦的，而他做了這一切見到自己后還不說。還是李賽鳳老師今天來這才說的真相。這樣的人他怎么就不是我張桐的兄弟了？！這才是真正的手足之交。

　　張桐想到這里對著王學文招呼了一聲：“小文，你等會兒有空嗎？”

　　“我…我今天休息。”

　　“行，等會兒陪我去書店逛逛。好久沒有去書店蹭漫畫書看了，我都不知道現在大的書店開在哪兒。”張桐撓了撓頭。

　　“我知…道，等會兒、我、帶著你去。”王學文呵呵的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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