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桐化身的動感超人走了,就像他來的時候一樣沒有生息。只留下胡蘆哥等人面面相覷。一直到半個小時之后,他們確實可以活動手腳了。所有人都不知道應該怎么辦,到底是和組織上打報告呢?還是應該怎么辦,大家都只能把眼神看向了胡蘆。而胡蘆卻只是揮了揮手,因為他現在的心情很很亂。
“大家先回家去,今天的這個事情先不要說。明日我們在從長計議。”胡蘆揮手讓眾人散了。
實際上張桐說的話是否讓人動心呢?其實多少有一點吧。
因為淮海之大居之不易是生活在這個城市里所有人都能切實感受到的。胡蘆開著自己的汽車回到了自己居住的住所,因為他的級別還是比較高的,在組織內能提供公車和組織的租房給他住。
雖然說車只是一臺淮海小眾的朗逸,住的地方也只是內環邊上的一所單身公寓,但是這其實已經很好了。和大多數的淮海人相比較來說,胡蘆現在多少也算是成功人士了。不過即便是這樣,他也在淮海買不起房子。
而其他人散去之后也各有各的打算。小黑胖子郭㯖黑與自己的好友燙頭哥呂謙一起相約去吃個烤串當夜宵。
“嗨,你說這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啊。”呂謙坐在街頭小攤上有些煩悶。這種路邊街頭的流動烤串攤其實就是一輛很大的三輪車。三輪車的后面拉貨的地方被改裝成燒烤臺和一個打臺面。臺面上都是不銹鋼的淺盤子,盤子里裝著各種燒烤的食材。
韭菜、五花肉、羊肉、魷魚、茄子、生蠔、豆干、面筋、火腿腸、小黃魚、饅頭片等等,林林總總有二三十樣不同的食材。
呂謙和郭㯖黑撿了一百多塊的烤串,再來了兩瓶啤酒一盤花毛一體。就著簡陋的矮腳折疊桌和并不牢固的塑料凳子,就這么一邊吃一邊聊著。
在這種攤子上就不要講究什么衛生了,不存在的。眼不見心不煩,所謂不干不凈吃了沒病。
兩人聊著的就是關于今天所遇見的事情,尤其是關于那個所謂動感超人的提議,是不是要出賣組織情報來換錢。
兩人在公共場合自然也不會提詳細的事情,也就是用比較隱晦的說法來談論今天的事情,就好像是普通的上班族在討論今天上班的情況一樣。
“這日子是一天比一天不好過了啊。”兩瓶馬尿下肚郭㯖黑的怪話就出來了:“現在的物價是一天比一天高了,房價一天比一天貴,工資不漲現在是越來越難過了啊。”
“你的日子嗨難過?你的工資可比我高多了。現在一個月有差不多三萬多了吧?”呂謙磕了個毛豆,然后又拿起一串烤雞翅啃了起來。你還別說,這種小攤子的衛生雖然基本沒法看,但是味道做的還真的挺好的。
一串雞翅烤的恰到好處,外脆里嫩。雞皮烤出油,吃起來脆脆的。而里面的雞肉卻剛好熟,咬一口還鮮嫩多汁。再加上恰到好處的孜然辣椒,鮮辣適口。一串吃完滿嘴流油,但是卻又欲罷不能。感覺味蕾剛好被打開了。
這個時候再來一口啤酒,那可不要說有多爽了。
呂謙一連干掉了兩串雞翅后才繼續說:“你說我們來這淮海干嘛,不就是圖錢嗎?”
呂謙的話郭㯖黑沒有反駁,是的來淮海干活就是為了錢。郭㯖黑知道呂謙的家庭,呂謙其實比自己還要困難一點。
“我現在家里還躺著一個藥罐子,每個月要吃掉我大半的收入。”呂謙說的藥罐子是自己的母親,郭㯖黑是知道的。
“我們農村出來的,農村醫保有很多藥都不報銷的。我媽是慢性病,每個月吃藥都要吃差不多一萬塊。現在出來做事這么久,我是一分錢都沒存到。”
呂謙和郭㯖黑是好友,有很多事情兩人都相互之間會交流。包括關于自己的許多問題。
郭㯖黑看了眼呂謙后說道:“你的能力其實很好用啊,金剛不壞。要是去參軍或者是警務部門的話現在估計也不錯,當初為什么不去?”
“去哪兒干什么?!”呂謙擺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就初中畢業。除了認識字以外,其他成績都很差。數學連個二元一次的方程式都算不出來。英語只會個hello和byebye。我就是想要進警務部門也學歷不合格啊。想要參軍的話,像我這種沒學歷又不會讀書的人,以后也不會有任何晉升空間的。”
“而且參加這些工作才能賺多少錢?我要的是現錢!現錢!不是說以后的發展潛力有多大。”呂謙的說法很現實,因為他家的老媽還等著他賺錢續命呢。這藥是一天都不能停。
“我媽的病醫生說了,只要藥不斷還能活二十年。要是藥斷了,三個月就沒救了。小郭,你家的情況也一般吧。”
“嗯,也是和你一樣農村的。父母在家種田,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藥念書。現在每個月打五千塊給父母,讓他們生活。還要給在省城念高中的弟弟妹妹每個月一些生活費。在我們小縣城不行的,高中根本考不到好大學。兩個人去省城讀書辦理戶口花了我五十多萬。”郭㯖黑平淡的說著這些。
“是了,我記得有段時間你都不出來和我們一起聚餐吃飯,每天就去便利店買便當吃。那時候就把錢全花完了吧?”呂謙忽然想起了一些往事。
郭㯖黑點點頭:“是的,那個時候把錢全部給了幫我弟弟妹妹掛靠戶口的人了,好在錢沒白花。現在他們也還很爭氣,讀書成績很好。比我這個沒什么用的哥哥有出息。”
“是啊,以后讀書出來找一個正經工作怎么著也比我們強。我們這做一天算一天啊。你聽說之前那四個來淮海后就沒有下文的同事了吧。”呂謙說的是廖耀坤等四人。
郭㯖黑會意的點頭說道:“是的,當然很清楚。”
“所以,我們也要為以后考慮啊。要是有一天我們說沒就沒得話怎么辦呢?我媽還要吃二十年藥,還有二十年的生活費,到時候誰來給?你的弟弟妹妹還在讀書,等他們大學畢業找到工作最少還有六年。如果我們沒那么長的時間怎么辦?”呂謙喝了一口酒,語氣逐漸沉重起來。
他的心里已經有了一些心思,而郭㯖黑卻按住了他的肩膀搖了搖頭:“明天聽胡蘆哥的。”
呂謙張了張嘴,但是沒有說什么。只是長嘆了一聲。兩人一頓烤串吃完,結賬一百五十元,在淮海享受這樣一頓燒烤只花這么點錢已經是非常便宜的享受了。
“老板烤的挺好,下次還來你這吃。”呂謙和郭㯖黑是這個小攤子的常客了,這幾年在這里吃了不少烤串了,他們和老板也算熟悉了。
而今天這個熟悉的中年男人看上去比以往更加的蒼老了。雖然只是四十五歲但是皺紋已經爬滿了他一臉。笑起來一臉褶子略帶苦澀:“以后可能沒得吃了。”
“怎么?”
“淮海市在趕人了。我們這些外地人都在趕,尤其是我這沒有正經工作的。現在城管也抓的越來越嚴了。我可能下個月就不做這個了。”
“那你在淮海做什么啊?”
“可能不在淮海了。除了燒烤我也不會別的手藝了,進工廠一樣幸苦,賺的比燒烤還少。根本不夠養活我一家四口。以后可能和老鄉去其他城市做燒烤吧。”
“干嘛不會老家呢?你這手藝在老家烤也行啊!”
“老家人收入低。人均工資才兩千多不到三千。和你們這樣兩個人一頓吃一百五十塊的燒烤的人在老家太少了。大家都在想辦法存錢買房子呢,我們縣城一平米房價都賣到六千了。我只有在大城市賣燒烤才能賺到錢啊。”
“以后可能大城市都會越抓越嚴啊。以后流動地攤不好做啊。那時候怎么辦啊老板?”
中年人笑了笑皺紋一臉:“到時候再說吧。”
郭㯖黑和呂謙離開了小攤,走過路口看見一個垃圾桶,呂謙突然發怒。碰!他一腳狠狠的踢在了路邊的垃圾桶上,金屬制作的垃圾筒瞬間被他直接踢爆。而這樣呂謙還不解氣,他不斷的踢打著垃圾桶。郭㯖黑沒有阻止他,因為他自己也莫名的覺得有點窩火。
他只能低聲的說了一聲:“活在這個年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