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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十四章 一型甲家庭扎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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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皮棉出來,第二步到了女織的捻線環節。

  同樣在“戶”這一單位上換裝標準化的新紡機,替換掉原來門類復雜的紡錘紡專手搖紡車。

  通過免費換裝機器,提升效率的方式,增加女織戶產出的同時,悄無聲息的剝奪掉女織戶早先的每日全部產出,還讓家家女人對北盟感恩戴德。

  鏈條進入第三層,大戶作坊級的織機,由于原材料加工與半成品的供應量加大,織機的效率提升就是必然。

  其后,染繡環節的作坊,效率與產能跟著同步提升。

  布匹產量的提高,成本的降低,會反過來降級價格,讓更多的人買的起布,多用布,從而擴大市場。

  戶彈棉花,捻線女人的收入提高,會加大購買力,從而再次擴大需求。

  市場與需求的持續擴大,就需要越來越高的生產效率,越來越多的原材料。

  這就會促使軍隊奪取更多種棉花的地,促使機器效率不斷提升,促使家庭收入與消費雙向不斷攀升。從而加速推動社會生產與商品繁榮,促進貿易與流通。船就要再多一點,再大一點,路就要再多一點,再長一點…

  生產效率提升了,但不是通過讓手工業破產的形式。而是成鏈的層層效率提升,層層分配提升,層層享受發展成果,層層不斷攀比,層層不斷奮進,層層攀登新高峰。

  這就叫共同富裕。

  這就是李軒的“可使民富,不可使民足”。

  誰不思進取,誰今天還用昨天的老機器,誰故步自封,誰敢不提升效率,誰就會在明天,被擠到社會的下一層去。

  而“戶”要做到緊跟社會發展,不被持續提高的生產效率與不斷提高的生活水平拉下,就必須緊緊依托北盟的最新政策,就必須把自家的利益與北盟的利益捆綁起來。

  如此,不用教什么是國家主義,利益放在這里,北盟中的每一戶,照樣會自然而然的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事情。

  棉花不夠了,北盟說不要擴張了,連彈棉花的跟在家捻線的女人,都不會同意:“媽的,棉花沒了不出去搶棉花,軍隊是干什么吃的,要俺們艱苦樸素,穿開襠褲咋地?”

  穿麻衣漢地就可以了,想穿棉衣就得朝西域打。毛紡一鋪,無人問津的草原就是香窩窩了,因為有羊毛。敢搶棉花,就沒有不敢搶羊的道理。

  何時欲進攻澳大利亞,把袋鼠皮的養生價值,袋鼠肉的美味,忽悠一下就可以了。

  只要一根軍購的杠桿,大量采購袋鼠肉做罐頭,大漢的商人就能把澳大利亞打下來…

  而北盟要做到生產效率提升,分配提高,根本無需搞什么國營,壟斷,鹽酒鐵專賣。只需要從層層分配提高中攫取賦稅,再通過財政杠桿撬動,就可以了。

  有財權在手,除了郵驛,交通,軍工等鞏固支配權的賠錢行當,越是賺錢的產業,反而越是不用官營,讓小民賺錢,老爺收稅就行。

  “我們的要求很簡單。”

  棚東一溜織機前,一堆人圍在一排一人半高的豎板架前,眼神心疼而炙熱。

  一排架上拼列成排的是黑板,一半的板子上掛著覆面的白色棉布,上好的棉布全被一條條橫七豎八的墨線,與一個個拳頭大的字糟踐了。

  田疇背對眾人,依然拿著根石灰筆在黑板上寫畫不停,對背后“糟蹋布”的竊竊私語充耳不聞。

  對于一個明白了為何上好的糧食用來喂雞,比喂禽畜一文不值的豬草要更好的人來講,“投入產出比”的數學與邏輯,已經替代了什么浪費不浪費的情緒。

  他倒是省吃儉用,沒見能省出來富貴。

  早先田疇不明白為什么,后來才稍微明白了點功利主義與數學和邏輯的組合,淡泊克己與情緒的組合,與貧富的對應關系。

  面對“浪費”他只是一笑,他還是他,淡泊克己的他,畫黑板才是他時下的任務。

  正對圍攏的一圈人,簡雍則顯得意氣風發,三縷老鼠須顫動不休,對身前眾人伸出個剪刀手,比劃了個二:“兩斤,我們‘一型’家用扎花機的招標條件很簡單,就是一個時辰一工能彈出來兩斤皮棉。

  我們不管機器是什么樣子,誰能做到我們要求的一工一時辰,可加工兩斤皮棉,我們就向誰采購。

  這個要求很低吧?一工持老弓彈棉,一時辰都能彈出兩斤皮棉。所以,這只是最低要求。

  誰造的扎花機,一工一時辰可加工出的皮棉,超過兩斤越多,機器越便宜。可從我們訂單中分取的采購數量,就越多。

  我們只采購最優的三個型號,可以是一家,也可以是三家。”

  “憲和。”

  底下有與簡雍相熟的土豪,仰頭看著掛在黑板上的棉布,一條條墨線組成的“扎花機”,神情中帶著少許不解,“扎花機?這不就是彈棉花的么?讓自家仆客木工有閑了打幾套就是了,木工活而已,這還要外買?還要爭個標?”

  “盟內要的多,兩月內就要見到實物。”簡雍矜持道,“怕自家木工忙不過來。”

  “倆月呢,咋會忙不過來?”底下人不解,“一月就能打一套出來。”

  簡雍干咳一聲,緩緩舉起一根食指:“可我們要一萬套。”

  “…啊?”

  “…呃?”

  “多多多少?…一萬套?”

  “你們要改行彈棉花?”

  簡雍清了清嗓子,看著眼前一眾瞠目結舌的臉,捋須得意道:“扎花機只是我們要采購的機器中的一型,除此之外還要招標紡機,織機,提花機,毛紡機。

  ‘一型’家用扎花機只是招標命名,機圖構型只是參考,不必與布畫上機型一樣。

  ‘一型’家用扎花機,招標總量就是一萬臺。中標的三個型號,分別就是‘一型甲’,‘一型乙’,‘一型丙’家用扎花機了。

  一萬臺的采購量,最優的甲級型號獨得6000臺訂單,乙型得3000臺,丙型1000臺。

  我們要求兩個月內,十一月之前,投標方拿出家用扎花機實物。可單臺連體,可分散組合。總之,要求就是一工操作,一時辰加工皮棉2斤以上。

  一旦中標,必須于六個月內,按期完成少至1000臺,多至6000臺的扎花機,分期交貨,分期驗收。交驗合格,錢貨兩清,我們的生意就算做成了。”

  “六千套?”

  底下人嚷嚷了起來,“半年一千套還行,就是我中了你那甲標的六千套,我家木匠也不夠。”

  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連衣裳能自家縫都不外購,地主豪強家同樣如此。

  要蓋房就掏錢糧召集自家佃戶上,有木工活就掏錢糧召集自家佃戶上,要造織機同樣是掏錢糧,讓自家木工上。

  從鍋碗瓢勺到桌椅板凳,自家能造,絕不外購。

  豪族地主家,家家都開米糧鋪。不少有木工房,布莊,經營從篾筐,藤席,木陶器,金銅器,麻布絲帛,鐵器農具等涵蓋手工業的一切商品。

  地主家的工坊,就是廠,越大的豪族家里工坊產能越大,本身就是經營性質,自然對外接單。

  可半年六千臺彈棉花機的單,還是超過了在場絕大多數豪強的能力。

  產能是曲線運動,不能說上上說下下。沒有長期穩定的需求,半年有六千臺,半年后沒有了呢?為六千臺扎花機建造的工坊,培養的匠人,漆工,木工,全解雇么?

  盡管被一萬套彈棉花機的訂單嚇了一跳,可在場的眾人還是興奮中夾扎著躊躇,倒是其中的工匠神采奕奕。

  工匠中有北盟內的,有豪強帶來的,也有北盟邀請的專業作坊主。

  無論自家接不接的到,做不做的了,對木工活需求的暴漲,總是令吃這碗飯的工匠興奮的。

  “六千套不止,僅家庭扎花機這一個型號,就不止一萬套。”

  簡雍似是頗為享受場上眾人的糾結表情,那是一種掌控的感覺,仿佛全場的情緒在被他調動,這是最令有狂士癖的他陶醉的感覺。

  面對一圈盯著他的人,簡雍深感自己就是場上的中心,自戀的捋了捋須,晃著腦袋,得意洋洋道,“訂單期內,哪家的新扎花機,效率提升超過兩成,則訂單自動續期,采購數量自動翻倍。”

  “啥意思?”

  “效率提升兩成?”

  “皮棉加工量吧?”

  “自動續期,采購量加倍啥意思?”

  “對,就是加工量。”

  簡雍環顧了下身前眼巴巴望著他的一圈人,緩緩道,“比如中標了‘一型甲’家庭扎花機的作坊,一工一時辰可加工出5斤皮棉。半年的交貨期內,此作坊若是又改進了機器,做出了一套一工一時辰,可以加工出6斤皮棉的新扎花機了。

  那么,這個作坊就又自動獲得了六千臺‘一型甲二’的訂單,前面‘一型甲’不管交貨了多少,新型扎花機的訂單還是滿六千臺。

  當然,甲乙丙是實時調整的,若是中標了1000臺‘一型丙’扎花機的作坊,提前拿出了超越‘一型甲’的新扎花機,則自動續約的就是六千臺的‘一型甲二’訂單。

  只不過這一新型號的制造方,由制造‘一型甲’的作坊,變更到了‘一型丙’的作坊罷了。

  當然,‘一型甲’的老型號6000臺制造訂單,不變。最早的冠軍,還是可以把6000臺的‘一型甲’制造交付完畢。

  最高自動續約兩次,原型機與兩次改進型之后,尋機招標‘二型’家庭扎花機,數量參數規格或有重大調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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