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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五章 我都不敢信自己的眼

夢想島中文    三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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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圓周直徑一樣,高度一樣,一個是圓錐體,一個是圓桶,容量相差幾倍?

  吳敦也不知道,除了知道圓錐筒肯定比筒裝的少,就是直覺感到手里的這個尖筒,比較坑人。

  看著是滿滿的一筒糖炒栗子,實際只有三十來個,這就賣五個錢?

  野栗子都是戰俘有償收來的,一袋一百多斤才兩個五銖錢。十斤栗子能炒八斤糖栗子出來,一個大尖筒看著挺大,實際裝的不到兩斤。

  是用了點糖,用了點柴,可那與一袋野栗子兩個錢一樣,可以忽略不計。

  吳敦感覺一筒五個錢的糖炒栗子,加上饒的一把,起碼也掙人四個半錢,這賣的是不是有點貴了?

  “嘩啦啦。”

  吳敦循聲扭身一看,就見崔破正蹲在兩個大筐前,把手里的三十個五銖錢扔進去的同時,順手抄了把錢玩。

  “今個賣了多少?”秦朗同樣被青銅錢撞擊的聲音吸引,扭頭好奇的問了句。

  “沒數,五六貫吧。”

  蹲在筐前抓了把五銖聽響的崔破,抬頭沖吳敦,秦朗二人嘿嘿一笑,“有一半是咱們的,估計收攤能分三貫。”

  “日了,一天六貫,頂我大半年軍餉。”

  吳敦搓了搓牙花子,眼神又憤憤又憧憬,“早知道栗子用糖一炒就能坑人,我還吃啥軍糧,早擱家天天炒栗子了。”

  “你拉倒吧,千金難買早知道。”

  小個的董良提著個木桶走了過來,把剛處理好的栗子朝鍋里倒,秦朗就在一邊攪,隨口嘲笑,“再說了,讓你知道了又咋地?不是軍中,不是剛發餉,你個庶人擺個破攤兒,就想一天掙六貫?”

  “就是。”

  崔破拍拍手站了起來,幫腔道,“掙不了六貫還好,真讓你掙到了,不出三天左右都是賣糖炒栗子的。不出一旬,街面的流氓,衙門里的氓流,就都得找你嘍。”

  “那咱能在軍中一直賣么?”

  朝鍋里倒完栗子的董良桶一收,一臉無比期待的神色,“我感覺咱們弟兄干一年,能掙回一輩子都花不完的家產出來。”

  “你別扯淡了。”

  崔破拿了條毛巾擦了擦光膀子,雙手一掐腰,嘲諷道,“要不是仙帥兜里沒錢了,你以為會便宜咱們?”

  “對,我看輜隊跟前營都在打點行裝呢。”

  秦朗聞聲點了點頭,翻著鏟幫腔道,“估計明后兩天就得拔營了,咱抓緊時間把栗子趕緊賣了才是正經。一到地咱這伍軍籍都沒了,哪還能到營內賣炒栗子?讓軍法瞅見,屎給你打出來。”

  “嗯。”

  吳敦輕嗯了一聲,翻來覆去的把玩著手里的圓筒,沉吟了半晌,不知想些什么,突然出聲道:“我不想出軍了。”

  “咋了?”崔破訝異的看了吳敦一眼。

  “想在軍內多學點本事,多混幾年。”

  吳敦頭一歪,用手里的紙筒點了點自己的腦袋,“我腦子不行,在地就是受苦受累的命。倒是力氣還行,真不如在軍中指哪打哪的好。”

  頓了頓,又下巴微微一昂,沖崔破,秦朗,董良三人齜牙一笑,“我說實話,我挺享受殺人的,一矛把人扎地上,看著那一個個恐懼到扭曲的臉,還有那一個個懼怕我的眼神,我就感覺我比他們強。就感覺他們的精氣神是被我吸了似的,那種能激的渾身汗毛都乍開的痛快,比看見炒栗子的一筐錢,還讓我舒爽。”

  “你就是不想當莊戶人唄。”

  正翻鏟的秦朗就笑,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斜臉呸了一口,“媽的,在鄉里凈是受欺負了。什里攤派不敢悖,鄉亭徭役不敢違,莫說鄉老族中名宿斷訟劃地,用工用水說啥就是啥,叫給蓋房扛活做木工,咱就得去。就是他們的小崽子,咱碰見了都得讓到一邊,拱手為禮,低著的頭都不敢抬高。”

  “是啊。”

  吳敦被秦朗說中了心事,越想越覺得就是這么回事,更是堅定道,“起碼在軍中混個里長,搏個少尉軍銜,成了尉官,我才有臉回鄉。不然,我寧可死在攀城的路上,也不歸鄉。”

  “我也不想走了。”

  鍋后的秦朗把鏟一撂,抬手擦了把額頭的汗,朝西面一指,爽朗的一笑,“咱抓的一群俘虜,苦干三年,都有百畝地分。我不信在軍中五年,還比不上勞改犯。”

  頓了頓,又道,“便是寸功未立,回鄉務農,有五年以上服役紀錄,直接就是上農。百畝良田打底,少繳三成賦。我算看出來了,在咱們北盟地盤啊,以后什么鄉老族老的都得靠邊站,縣令說了都不算,咱打下的天下,就是咱說了算。”

  “你啥意思?”吳敦疑惑道。

  “我是說啊,不掙個功民的身份,我有點不甘。”

  秦朗雙手掐腰,深呼了口氣出來,“我感覺啊,以后在鄉。這流民,饑民,難民,庶民什么的,就是給光種地的準農扛活的。準農,就是給鄉兵扛活的。下農鄉兵,就是給中農民兵扛活的。民兵就是給回鄉的退伍士卒,有服役紀錄的上農扛活的。可預備役聽誰的呀?鄉老?族老?那可能么,肯定是聽在鄉功民的招呼呀。”

  “功民功民,可不是功農。”

  一旁身材矮小的董良,臉上隱有畏懼情緒,“那戰功是好立的么?世代免稅的勛田呀,那是咱能掙下來的?那都是封了侯的才有的封地食邑呀。我也想掙功,就怕半道就交代了。”

  “你們仨出軍回地去。”

  吳敦是伍長,對本伍人的秉性太了解了,不耐煩的一揮手,“我跟秦朗在軍內混不下去,傷了殘了,再回地方投靠你仨。用不著都留軍,省的哪仗打疵了,全死一塊了,連點念想都沒有。”

  “對,你仨出營去。”

  秦朗指了指崔破,在一旁幫腔道,“仙帥給的機會別浪費,不是說有肥差么?你們仨在地方好好養養膘,我倆要是哪天在軍內混不下去了,也好找你仨化緣。”

  “軍中有弟兄,你們在地方也硬氣點。”

  吳敦沖自己一豎大拇指,自信道,“若是咱在軍內混出名堂了,你們仨在地方不如意,還能拉你們一把。仙帥不最重軍地協同,關聯互補么?咱也協同一下,比都吊死在一棵樹上強。”

  這伍人都是涿郡在鄉流氓,不是流民,家中皆有恒產。不是為口吃食就赴湯蹈火,被人一擺大義就精忠報國的人,皆有名利之心,自然會為出路,為前程,為自家稻粱謀。

  “…也好。”

  崔破低頭想了想,點頭道,“晚上跟仙帥分錢的時候,咱就實話實說。”

  “對。”

  一旁的吳敦與秦朗,皆認同的點頭,“咱這點小心思,犯不上跟大騙子面前裝,咱敢裝就有坑埋咱們。”

  “是啊,連自家士卒買個糖炒栗子,他都用滿滿的一筒,讓士卒看見。”

  一旁的董良大點其頭,昂首望天,一臉唏噓,“論挖坑騙人,我就服不可明說之人。在人眼前別說裝了,我都不敢信自己的眼。”

  次日,北方軍陸續拔營。

  赤備左右翼率三千胡騎與三千豪族騎兵,依次向東南開拔,一路直趨薊縣,與關羽和張飛的東西鄉匯合。

  龍亭一千人馬,則作為東去漁陽的北方軍前鋒,先行朝潞城開拔。

  劉備中鄉并五千北方軍步卒,將與自愿留在勞改營的一萬四千余黃巾,陸續拔營,撤圍軍都,東去漁陽。

  不再是“押送”黃巾戰俘了,昨日一天時間,即有六千黃巾出營散去。有的投奔了軍都,有的三三兩兩別投他處。

  自愿留下來的一萬四千余黃巾戰俘,算是初步完成了從戰俘到勞改犯的蛻變。

  無須軍隊押送了。

  因為志愿者的力量是無窮的。

  既然是自愿留下,沒有在昨日邁開“走”的那一步。即便是本來時刻想要逃離的人,一旦選擇了“自愿”留了。哪怕是怕被北方軍坑殺,才不敢走的,心態也會完全不同。

  集體心里預期的變化,會導致原本急不可耐要脫困,想要掙脫牢籠,只是在武力鎮壓下,才不得不屈從的集體氛圍被打破。

  新的目標,新的預期一經建立,自愿者組成的集體,掙脫繩索的意識就會新的愿景淡化,會被眼前新出現的胡蘿卜攝住心神,就會形成新的集體無意識。

  身處這一集體無意識之中,單獨的個體會很快的被同化掉,被淹沒在“三年后”百畝田該怎么種,日后的日子是什么樣的氛圍中。

  指向性一變,戰俘還是戰俘,強制勞動還是強制勞動,但被動已經向積極主動轉變,隨著夢想中的拼圖逐步成型,胡蘿卜越來越近,就會從“想走”,變成趕都趕不走。

  這就是夢想的力量,信仰一文不值,就像高掛天空中的太陽,觸摸不到,可它就是光芒萬丈。

  理想太陽照耀不到的地方,依然黑暗,蘇雙與張世平尚未出營南下,還在與李軒盤賬。

  “廣陽,漁陽的繳獲要另算。”

  掀簾開了側窗的布帳內,采光很足,側坐臺前的李軒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把手中謄抄完畢的兩冊厚本,一本一人,分遞給座在旁邊的蘇雙,張世平。

  “嘿。”

  蘇雙打開冊子一看,胖臉就笑開了花,“不老少,不老少。”

  “能造冊的就在這里了。”

  李軒走到桌旁,端起泡了桑葉的木杯喝了口,“廣陽戰事,實乃赤備一力承擔,一應繳獲,有蘇當家與世平兄的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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