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自從出現了階級,伴隨而產生了世卿世祿制度。世卿世祿制度隨著人類的繁育,經歷了漫長的歲月。
正如太史司馬遷所說的那樣。天下嚷嚷皆為利來,天下熙熙皆為利往。利益才是人類社會發展,永恒不變的主題。
正所謂針不扎到誰的肉,誰不會疼。世卿世祿制度的弊端就會非常突出,因為與自己沒有切身相關的利益。普通士兵以及普通百姓乃至所有被統治階級為主的士兵,無論在戰爭中立下多大功勞,都被看作是因村社土地關系而產生的義務,軍功不會改變他們的社會地位。所以,他們就會懈怠。
在這種情況下,在春秋爭霸時期,世卿世祿制度開始走向崩潰,各國開始先后變法圖強,在這個巨大的社會環境下,軍功爵制順勢而出。
從而強秦變法圖強,在軍功爵制的刺激下,將士冒死戰斗,國家逐漸走向強大。強秦以秋風掃落葉之勢,橫掃六合,統一天下。
哪怕后來出現封建官僚制度,甚至科舉制度,都沒有動搖軍功爵制的基礎。因為無論任何時候,國家始終需要軍隊的保護。
現如今,唐軍為何可以北滅突厥,西逐吐谷渾,南吞南召,橫掃周邊,依靠的同樣也是軍功爵制。
在原來的歷史時空,大唐由盛轉衰的根本原因就是朝廷到了中唐以后,已經失去了可以酬謝將士戰功的土地,將士們立功之后,得不到賞賜,于是各種妖孽橫行。
包括陳應,其實也是軍功爵制的受益者,他的成功,并非依靠他的出身。
侯莫陳氏帶給陳應的僅僅是貴族的身份,僅此而已。
現在,李秀寧讓李嗣業跟著陳應去高句麗,其實也是重履陳應的舊路。
李嗣業雖然是李道貞的長子,也是陳應的庶長子,從他出生那一刻起,陳應的一切都與他無緣。
他與陳謙這個弟弟,最大的區別就是,因為出身,他已經輸在了起跑線上。
但是,在李道貞的教導下,李嗣業一直刻苦努力,唯一的目的就是復制陳應的成功之路。
與陳應不同的是,陳應沒有這么一個好母親,手把手的教導他。
李嗣業從三歲開始就進行苦固本培元,無論天有多冷,或者多熱,他的訓練,一直沒有斷間。
三歲的孩子還在母親懷里撒嬌的時候,李嗣業就拿著木刀,在李道貞的監督下,進行扎馬步,揮刀訓練。
九年時間,他的手中的木刀從一斤三兩變成了十六斤七兩,每天揮刀的次數,也從最初的三十次,變成了現在的三千次。
九年辛苦,李嗣業的汗流自然沒有白流。
別看李嗣業只十二歲,然而他的身高已經六尺七寸,雖然他外表看似與陳應當年一樣瘦弱,事實上,李嗣業已經可以拉開一石強弓。而他的小版陌刀,已經是長安勛貴圈子里有名的小霸王。
當然,李嗣業的花名并非貶義詞,而是說他的霸王之勇。
早在李嗣業九歲的時候,已經可以一拳打倒李孝恭十五歲的兒子李崇義。九歲與十五歲的差距,幾乎是中量級拳手與次輕量拳手的區別,沒有可比性。
但是,李嗣業僅僅用一拳。
雖然,李嗣業在同齡人中已經非常優秀,可是與其父陳應相比,他依舊像珠穆拉瑪峰一樣,難以逾越。
在得知即將與陳應一同出征高句麗的時候,李嗣業沒有興奮,沒有激動,更沒有自豪,而是更加努力的訓練。
陳應雖然很少親自指導過他的訓練,但是李嗣業非常清楚陳應的訓練方法。
“訓練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
“戰爭的本質就是殺人,你們的本質就是殺死敵人!”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任何時期,必須獅子搏兔傾盡全力!”
“能一刀殺死敵人,絕對不用第二刀!”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等等。
陳家堡的校場上,李嗣業騎著一匹棗紅馬,策馬奔騰。在校場上,李嗣業認真的訓練著馬術。
鷂子翻飛。
鐙里藏身。
李道貞望著陳應面無表情,小心翼翼的問道:“如何?”
陳應招招手。
身邊的阿史那思摩快步而來,躬身道:“主上!”
陳應淡淡的道:“去試試他的身手!”
阿史那思摩自然看出李道貞正在向他使著眼色,示意阿史那思摩手下留情。
不過,李道貞失望了。
阿史那思摩向來唯陳應之命是從,別說李道貞以平妻的身份求他,哪怕李秀寧以主母的身份壓他,他也絕對不會屈服。
阿史那思摩分得非常清楚,他的主上是陳應,別說陳應讓他試探李嗣業,就算是陳應讓他殺掉李嗣業,阿史那思摩也不會眨一下眼睛。
“駕!”阿史那思摩一聲暴喝。與此同時,他的雙腿夾緊馬腹,這幾乎是戰馬進攻的命令。駿馬四蹄用力踩著地面,朝著校場中央急馳而去。
這是阿史那思摩唯一對李嗣業放水的地方。也算是率先提醒了李嗣業。
哪怕單人獨騎,舉著馬槊的阿史那思摩渾身上下散發出濃烈的殺氣,仿佛是千軍萬馬狂奔。
面對凌冽的殺氣,李嗣業多少有些慌亂。他既沒有縱馬狂逃,也沒有迎面而上,而是直接伸手夾出四只箭鏃,毫不遲疑的射向阿史那思摩。
李嗣業縱然習慣了騎馬,早在他三四歲的時候,就開始騎狗,在同齡人中,李嗣業的騎術只要認了第二,絕對沒有人敢認第一。
哪怕是天生在馬背上的少年,依舊也要弱他三分。這是李嗣業勤學苦練的結果。
然而他的騎術僅僅停留在不錯階段,阿史那思摩卻不是一般人,如果不考慮騎術,阿史那思摩在步戰時,僅僅可以堅持與羅士信對戰二十回合不敗。而在馬背上,羅士信想要勝過阿史那思摩,必須一百招開外。
當然,戰場上兩陣對陣,撕殺上百回事,根本就不可能出現。所以,李嗣業依靠騎術與阿史那思摩一較高下,除了自取其辱,沒有其他意外。
望著李嗣業立式固定式射箭的方向,向阿史那思摩傾射箭雨。
原本面無表情的陳應,終于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懂得用以已之長,擊敵之短,證明李嗣業的腦袋沒有問題。
“錚錚…”
金屬的顫音響起,一箭接著一箭,朝著阿史那思摩射來。
“咻咻咻!”
李嗣業箭出連珠,一箭接著一箭,目標對準卻不是阿史那思摩,而是他的戰馬。
盡管阿史那思摩用盡全力,揮槊撥打李嗣業的箭。
可是終究有四只漏網之魚,穿透阿史那思摩的防御圈,準備的釘在戰馬的額頭上。
“噗嗤…”
鋒利的箭鏃穿透戰馬的頭蓋骨,射進戰馬的腦顱內。
戰馬的生機迅速斷絕。
阿史那思摩憤怒的一拍馬頸,趁著戰馬的慣性未消之前,騰空而起。
就在阿史那思摩騰空的瞬間,李嗣業也順勢丟下手中的弓箭。學著阿史那思摩的樣子,脫離馬鞍。
李嗣業再次出手,腰間的木刀,當作暗器一般砸向阿史那思摩。
阿史那思摩勃然大怒,今天被一個娃娃耍了。
此時阿史那思摩身在空中,根本無處借力,而阿史那思摩也沒有武學大宗師的能力,在空中閃避。
阿史那思摩只得揮槊擊向這柄木刀。
“鐺…”
木刀被阿史那思摩的馬槊掃得不知道去哪里了。
而就在馬槊離開阿史那思摩的前胸,李嗣業一膝頂向阿史那思摩的胸口,力道兇猛,只是出手有點慌亂。
阿史那思摩心里冷笑,原來是個仗著練過幾天拳腳的愣頭青呀,哼,今天我就讓你知道知道精銳軍人與拳師的差距在哪里!不閃不避硬挨這一膝,槊鋒順過來照著李嗣業腹部抹了過去!
咝…這是馬槊從甲胄上抹過時發出的摩擦聲。
在最關鍵的時候,阿史那思摩還是心軟了,他并沒有朝著李嗣業下狠手,而是交將槊鋒改成了槊面,否則這一刻,李嗣業就被成腰斬了。
這是膝蓋撞在甲胄上發出的悶響。
兩個人左右分開,李嗣業捂住腹部,盡管李嗣業的鎧甲被槊鋒割裂,鋒利的馬塑在他小腹上劃拉出一道血口子。
只怕他現在已經捂著肚子躺在地上研究自己的腸胃是什么顏色了。
阿史那思摩也不好過,李嗣業用的是古泰拳。
泰拳被稱為世界上最野蠻的拳術,而古泰拳比現代泰拳還要野蠻得多,在擂臺上,拳手被一肘砸得皮開肉綻血流滿面,或者被一膝撞斷肋骨,甚至被一腳踢爆腎臟脾臟都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盡管阿史那披著鐵甲,還是被這一膝撞得險些閉過氣去,一連向后倒退好幾步才勉強站住腳。
這下子,他萬萬不敢小看這個看起來精瘦精瘦,還長著一張圓圓的娃娃臉的小子了。
李嗣業一招得手,采取了最為直接的狂風暴雨式的打法。
這是陳應交給李嗣業唯一的武功。
在陳應的字典里,永遠都是趁他病要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