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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二章被小看的平陽公主

  馬蹄聲如雷,震得出云關城墻上的冰粒在冰面上顫抖,城墻上結下的冰凌,隨著震動波撲簌撲簌往下掉。

  號角連綿,煙塵沖天,數以萬計騎兵呼嘯而來。

  出云關上的唐軍兵們無不駭然對視,面色發白。就連薛仁貴也料到敵軍在附近埋有伏兵,但做夢都沒有想到為了對付他們這區區三百余人,敵軍竟然集結起了上萬人!

  在安西這個地方,上萬人馬已經是一個比較嚇人的數字,曾在稱霸安西一百五十年的高昌國,其高昌鐵騎也不過三萬出頭而已!現在一個小小出云關,居然被上萬名騎兵進攻,薛仁貴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站在城墻上的唐軍士兵拼命向城下的敵人傾斜箭雨,薛仁貴嗖嗖嗖一連三箭射倒了三個,看著那無邊無緣的敵軍騎兵,分他心中掠過一絲憂慮。

  敵人實在是太多了!

  照這樣打法,他們這三百人就算不被打死,也得被活活累死!

  薛仁貴咬咬牙,揚起手中的鐵胎弓,望向遠方。終于,他發現一名敵軍將領,在三百五十步外進行指揮麾下部曲攻城。

  薛仁貴毫不遲疑,將鐵胎弓收起來。在三百步的距離,雖然說鐵胎弓勉強可以飛到,不過在這個距離上,箭矢的速度和穿透力已經太弱了。

  薛仁貴自然清楚,遠程狙殺,機會只有一次。

  薛仁貴利用了他超強的視力,以及對射箭的感覺。他來到關城前的一座蝎子弩前,蝎子弩擁有著不弱于八牛弩的射程,但是卻太過笨重,固定威力又弱于八牛弩,所以在唐軍裝備中,處于一個非常尷尬的存在。

  蝎子弩只能單發射擊,可以對三百步或五百步范圍內的目標進行狙殺,關鍵是在這個距離內,人頭相當于一顆蒼蠅,而且還是會動的蒼蠅,要想狙殺這樣的目標,非常困難。

  蝎子弩雖然陳應指導下發明的武器,疏勒學院與大唐工業大學也給予了極大的重視,換裝了彈力更強的彈簧鋼,增加了滑輪上弦,以及可以三百六十度旋轉的基座以及九十度上下調整的射高。

  如果不考慮射速和威力,這簡直就是后世的高平兩用機槍。

  薛仁貴用蝎子弩瞄準了這名敵人將領,就在他準備發射的時候,突然發現了五百步外,樹起一面大燾,用牛尾編織的飾物,中間繡著一顆面目猙獰的狼首。

  居然是西突厥的單于大燾。

  薛仁貴頓時放棄了這名指揮的將領,將目標對準了這面大燾。

  “嘭…”

  整個弩身猛地一震,一聲尖銳的破空聲哉破戰場的上空,只是被戰場上的雜聲掩蓋住,最后噗的一聲洞穿了西突厥的狼牙大燾的旗桿,旗桿應聲而倒。

  巨大的大燾被風吹向出云關方向,此時這面大燾,仿佛像風箏一樣,居然橫跨五百余步,落入了出云關內。

  戰斗不自覺的停止了,參與進攻的騎兵們茫然的望著后方光禿禿的旗桿。

  沙缽羅咥利失可汗疑惑起來,他還以為這是唐軍的流矢擊中了大燾。

  像這樣超遠程的位置,八牛弩的射程雖然可以輕易辦到,不過八牛弩卻難以瞄準。

  “咻!”

  就在這時,第二發弩箭從沙缽羅咥利失可汗的駿馬前額頭貫入,鋒利的弩箭,穿透戰馬的頭顱,又狠狠的插入了沙缽羅咥利失可汗的腹中,鋒利的箭鏃,切斷了他的腸子,讓他的生命力快速流逝。

  作為西突厥四汗之一的沙缽羅咥利失可汗居然這樣死在了出云關前。

  隨著沙缽羅咥利失可汗墜落戰馬,出云關前的戰斗停止了。

  群龍無首的西突厥軍隊亂作一團,薛仁貴更不會放棄這個機會。他率領出云關關城內的僅有的一百零二騎,悍然向上萬名突厥騎兵發起了絕地反擊。

  這場幾乎不成比例的戰斗,任何人都以為薛仁貴必敗無疑,然而,出乎所有人的預料,薛仁貴猶如神助,百余騎兵,硬是追殺了這支潰兵數十里,斬首千級,死在他馬下的突厥人不下三千人馬。

  薛仁貴也在安西軍軍中一戰成名,成為安西軍軍中有名的箭神。

  作為疏勒總管,張懷威破格提拔了薛仁貴,將其從七品翊麾校尉,直接連級六級,提升為昭武校尉。

  如果這份嘉獎令到了陳應面前,陳應肯定會毫不猶豫,直接破極晉升薛仁貴為忠武將軍,或者壯武將軍,只是非常可惜。

  薛仁貴的命運不濟,整個安西軍軍方將領都知道陳應遇刺的消息,他們無心處理此事,反而提高了戒備。

  長安太極宮,李建成在短短幾天的時間內,瞬間蒼老了許多,頭上布滿了白發。他望著李安儼道:“陳大將軍的傷勢怎么樣了”

  李安儼一臉沮喪的道:“弩箭上有毒,傷得非常重,怕是兇多吉少了!”

  李建成道:“你挑選一些干練的手下,護送宮中最好的御醫去,同時把元隨禁軍里最好優秀的人才都調過去,需要什么藥品或者名醫,就全力幫忙去找,一定要治好他!他萬萬不能有事!”

  李安儼道:“遵旨!”

  李建成又道:“保護好他的家人!他得罪的人太多了,萬一有什么不測,那些渾蛋是不會放過他的家人的!”

  李安儼道:“遵旨!”

  他不敢怠慢,趕緊下去安排。

  就在這時,李建成突然道:“算了,你的人手本來緊張,陳家堡又孤懸在長安城外,人少了難以保護周全,多了…長安城,恐怕又會被他們趁虛而入!”

  李安儼苦笑道:“陛下所言極是!”

  “這樣…”

  想到這里,李建成腦袋中靈光一閃,頓時有了主意。

  “中書舍人何在?”

  岑文本道:“臣在!”

  李建成沉吟道:“擬旨…”

  李建成已經沒有心情批閱奏章了,坐在那里長時間的發呆,低聲重復著一句話:“陳應,朕能為你做的只有這些了,你可一定要好起來啊!”

  清林里陳家堡大堂之上,供奉著香案。香案前,李秀寧一身披掛,戎裝整齊,李道貞則拿著陌刀,持刀而立。

  一名小宦官抑揚頓挫的說道:“…朕惟治世以文,戡亂以武。平陽公主文資卓異,賢聲達于四野;定亂有德,武功彰至廟堂,乃拜柱國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同參大政,可。”

  李秀寧面表情的接過圣旨,道:“臣——叩謝天恩!”

  李秀寧拿起圣旨,連府都沒有回,徑直朝著門外走出。

  馬三寶大吃一驚,把船靠過去,問:“公主,你這是要去哪里”

  李秀寧道:“在這里呆得太久了,悶得慌,想去長安看看。”

  馬三寶駭然道:“公主,千萬別去!如今關中已經變成了沸騰的火山口,混亂得無以復加,不知道多少人潛伏在暗處,想對你下毒手,你千萬不要去!”

  李秀寧的聲音不高,但異常堅定的道:“正因為那里混亂,我才要去…原本,我已經安心當一個賢妻良母,不問世事,然而他們卻逼我,樹起娘子軍軍旗,本大將軍升帳,娘子軍各部歸建,問問萬千兒郎,他們手中的刀劍利否,還能不能隨本宮殺敵!”

  長孫無垢有點擔憂的道:“三娘,你冷靜些,陳郎…”

  “他不會有事的,我跟他一起經歷過比這更可怕的危機,他都頑強的挺過來了,這次也不會例外。一直以來都是他在外面咬牙撐著,現在我也要幫他做一點事情,穩住關中。”李秀寧淡淡的說道。

  馬三寶沒有再勸,長孫無垢也沒有勸。

  李秀寧說得沒錯。

  那些人要搞事,最先亂的才是關中。

  如今隱約傳來消息,薛延陀人從郁都軍山浩浩蕩蕩的南下,而安西也出現西突厥軍隊的身影,據傳聞,頡利可汗已經抵達漠北,組織舊部,準備反唐。

  同樣,松贊干布也返回了吐蕃,看似平靜的吐蕃雪塬也正醞釀著新的裂變。

  劍南道的獠人也在蠢蠢欲動,嶺南的土著蠻人也在虎視眈眈,這都不是重要的,只要大唐的關中不亂,各地的零星叛亂,始終都不會讓大唐朝廷土崩瓦解。

  李秀寧帶著陳家堡數百名護軍,打著平陽公主的大燾,緩緩向長安城開進,與此同時,聞訊而至的娘子軍舊部越來越多。

  抵達長安城的時候,李秀寧身邊已經聚集了兩千余人馬。

  隨著娘子軍的歸建,關中地區剛剛起了一點波瀾,李秀寧的娘子軍已經出現了,如此神速,讓人不寒而栗,也讓百姓的心定了一點。

  陳應雖然生死未卜,但是李秀寧卻站了出來,安西大軍,這支大軍的戰斗力可沒有受到影響,有他們在,天下就亂不起來!

  平靜只是表情現象,暗流早已激蕩開來。他們既然敢刺殺,絕對不會對李秀寧不動手。要知道,李秀寧才是維系著陳應與李建成最關鍵的人。

  如果沒有李秀寧的存在,以陳應雄霸安西的實力,朝廷早就削藩了。

  李秀寧都是李唐王室中,最擅長領兵打仗的公主,她還是唯一一個享受親王爵和擁有實質官職的公主。

  任何人都不會忽視李秀寧的存在,李秀寧帶著娘子軍開始巡視三輔,她幾乎每到一地都有刺客在暗中蜇伏著,一有機會就痛下殺手,而且無所不用其極,投毒、縱火、冷槍、暗箭…

  只有他們沒有想到的招數,沒有他們沒有嘗試過的招數,都瘋狂了。

  然而這些刺殺陰謀沒有一次能夠得逞,李秀寧身邊可是有一批高度警惕的高手,而關中的豪俠們也急了眼。

  李秀寧才是整個關中乃至整個天下豪俠的總后臺,沒有李秀寧的照拂,他們早已被文官收拾掉了。

  除非是屁股不干凈,一屁爛賬,否則官府也不會為了一勞永逸,進行一刀切。

  關中豪俠們也拼了命,一旦李秀寧出了問題,對于他們來說,才是真正的滅頂之災,他們或許可以稱為世族門閥的門客,或者大族圈養的惡犬,絕對不會像現在一樣逍遙自在。豪俠們都知道這是自己最后的機會了,如果這李秀寧這位姑奶奶出事,誰也別想好過。

  豪俠們的能量是巨大的,他們把所有人手都被發動起來,高度警惕,盯住每一張可疑的面孔,很多刺客來不及行動就被他們逮住了,草席一卷當野狗埋到了荒野。

  這是一場驚心動魄的暗戰,從清林里到陳倉,從陳倉到扶風,李秀寧一共遭到了一百九二次刺殺,擊殺刺殺四百零六人。

  兩百多名豪俠了保護她而犧牲。

  當然,這些事情都是不可能被外界所熟知的。

  原本已經被解散了十數年的娘子軍,一邊隨著李秀寧巡視關中,一邊進行整訓,換裝了新式裝備的娘子軍,已經擁有一萬兩千五百余人,他們已經成了關中百姓的最受愛戴的子弟兵。

  長安城北里,一處豪華的府邸里。

  白袍的中年漢子神情陰騖,將情報重重的拍在案幾上:“我們還真小看了這幾個女流之輩!”

  “杜公,我早就說過了,平陽公主不是一般人,誰也不能小看她!”

  被稱為杜公的中年男子一臉鄙夷的望著面前的男子道:“她是女人,終究是一個女人,原來只是沒有把她當成對手,現在我正視她,她的末日就要到了!”

  封公子一臉苦笑道:“杜公,現在最好停止!”

  杜公用鷹隼一樣的目光望著封公子道:“這個世界上有錢辦不到的事情嗎?吩咐下來,無論是誰,只要拿著平陽的人頭過來,我出十萬貫!”

  十萬貫,在這個時代,依舊是一筆可以讓人瘋狂的巨款。

  然而,非常讓人意外的是,這樣巨額的花紅懸賞出來,居然沒有在長安,乃至整個關中形成震蕩,反而就像什么事情沒有發生一樣。

  出乎意料,這座原本不起眼的府邸周圍,出現了密密麻麻陌生的面孔。

  杜公接到消息,他意識到了不對勁。

  好在,他身邊擁有太多高手,不費吹灰之力,就抓到了一個舌頭。

  “怎么稱呼!”杜公一臉冷笑的望著眼前的男子。

  眼前的男子不是別人,正是號稱“關中大俠”的俞正陽。

  俞正陽嘴里吐著血沫子,一臉狂笑道:“裝什么大尾巴狼,你俞爺爺在此!”

  “看來,你還真沒有弄清楚狀況!”杜公揮揮手。

  一名侍衛上前,伸向點向俞正陽。

  俞正陽凄厲的慘叫起來:“給我一個痛快…”

  隨著俞正陽身上的骨頭被一點一點的敲碎,然而杜公依舊沒有從俞正陽口中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這時,又是一名豪俠被請到了府邸中。

  這是一個非常肥胖的胖子,體重超過二百五十斤,眼睛幾乎瞇成一條縫。

  杜公以為他得不到想到得到的情報,特別是這種如同瞎子或聾子一樣的感覺,讓他有點抓狂。

  “不要浪費本公的時間”

  胖子一臉賤笑道:“受江湖朋友們抬愛,在下匪號關中及時雨,杜公你是想知道什么?”

  杜公道:“十萬貫花紅,為什么沒有人動心嗎?”

  “錢財雖好,人命花才是錢!”胖子望著杜公笑道:“我以為你是一個聰明人,只是非常可惜,原來是一個蠢貨!”

  杜公一臉鐵青:”誰是蠢貨?“

  ”難道有別人嗎?“胖子一邊若無其事的吃著面前的羊肉,一邊用袖子擦著嘴邊的油水:”如果你是聰明人,在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就應該第一時間逃跑,有多遠跑多遠,而不是束手待斃!”

  杜公臉色大變道:“來人!”

  可惜,屋外的侍衛遲遲沒有出現。

  杜公急忙摸向案幾上的香爐,這是機關的開關,通過機關,他可以及時躲進密室之中,逃出長安城。

  只是,就在杜公的手摸向香爐的瞬間,一把刀憑空出現在香爐前。

  接著空氣似乎發生了扭曲,一個仿佛憑空出現的人,出現在大廳之中。

  杜公臉色大變:”五行遁術,你是誰?“

  “我叫魚有余,家父乃前左監門衛大將軍魚彥章!”魚有余望著杜公笑道:“跟我走一趟吧?”

  杜公臉色急變,他用眼睛的余光望著周圍,發現周圍的侍衛紛紛躺在地上。外表毫無傷痕。

  胖子梁贊道:“不用再看了,這是我們博仁醫院新發明的麻藥,就算砍掉他們的胳膊,他們也毫無知覺!”

  魚有余上前一拳重重的打在杜公的胃部,把他的隔夜飯都打出來了。

  魚有余望著梁贊笑了笑:“先收點利息!”

  梁贊道:“隨你,反正只要活的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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