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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人啊總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這怎么可能?”梁師都實在難以相信,以統萬城的堅固,陳應怎么可能無聲無息進入統萬城?梁師都憤憤的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稽胡劉女匿麾下將領賀悅盤、南城門守將馮端、冠軍大將軍李正寶等全部不戰而降!”

  事實上,不僅僅是不戰而降。

  而且充當帶路黨,領著唐軍將士殺進統萬城。

  這時,梁師都站在宮殿的露臺上,望著外面。

  只見,大量的梁軍士兵在前面走在唐軍將士的前面,他們人手兩個大肉包子,或者是用頭盔當作飯碗,裝著滿滿當當的米飯,湯餅,一邊大吃,一邊帶路。

  根本不用打,遇到梁軍士兵,唐軍士兵槍矛上直接挑起著一個大竹籃子,里面裝著大肉包子或饅頭,梁軍士兵一看著大肉包子,不約而同的將兵刃放下,伸手去搶饅頭,當著唐軍將士的面,這些梁軍士兵你爭我搶,非常熱鬧。

  搶完了大肉包子,這些梁軍士兵毫不羞澀的充當帶路黨。

  唐軍將士們以大肉包子和白面饅頭開道,所到之處,沿途的梁軍士兵們無不傳繳而定,效率之高,令人咋舌。

  陳應的這一招,叫做一顆紅心,兩種準備。如果靠食物砸不趴梁軍,唐軍將士便會采取強攻。陳應雖然想招撫梁軍,不想繼續流血。畢竟隋末唐初死的人太多了,能少死就盡量少死。畢竟人頭不是韭菜,割掉之后長不出來。雖然想招撫,但是對于頑固份子,陳應也不會姑息。

  開出什么樣的招撫條件,他必須自己說了算,梁師都沒有跟他討價還價的資本!

  梁師都根本就沒有來得及布置防御,唐軍將士以及倒戈的梁軍士兵,足足三萬余人,一路順利抵達統萬城皇宮。

  統萬城的皇宮,差不多占了四分之一的統萬城。也和長安皇宮一樣,擁有著完備的城防功能。

  從唐軍進城,梁師都收到消息開始。到唐軍將士包圍統萬城皇宮,前后僅僅用了兩刻鐘時間,唐軍士兵幾乎是一路小跑著前進。

  站在宮城的梁軍士兵與梁師都驚訝的發現,此時唐軍陣中出現密密麻麻的上百輛投石機車。

  在這個時代,投石機與床子弩一樣,全部都是沒有車輪,移動的時候,都是用人抬。可是陳應全部都移植到了四輪馬車上,特別是八牛弩車,如果完成上弦,既使在前進過程中,也可以進行擊發。

  當然,準確度根本就沒有辦法保證。

  除了一百多輛投石機車,還有上百輛八牛弩車…這些車輛梁師都還可以理解,畢竟陳應肯定會做好強攻的準備,可是宮城外出現的數十輛塞門刀車,卻讓梁師都難以接受了。

  這些塞門刀車都是梁師都自己打造的,預防唐軍攻破城門,從而可以在城內阻止唐軍將士,可是,投降的梁軍士兵,馬上推著塞門刀車,將宮城的九個宮門全部堵死。

  唐軍定遠軍將士的步伐整齊劃一,仿佛一臺龐大的機器一般向前推進,他們的沉默令人心悸,整齊有力的步伐仿佛帶著某種催眠的魔力,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只要陳應沒有喊停,他們都會像現在這樣沉黑的走過去,直到被吞噬。

  這樣的軍隊是最可怕的,梁師都的額頭出現了細細的汗珠。

  梁師都看得直抽涼氣,喃喃說道:“好強的兵啊…他們是怎么練出來的?”

  劉晟的面色發白,期期艾艾人道:“還好以前我們沒有遇到他們,否則骨頭都可以敲鼓了!”

  梁師都臉色陰沉的道:“那劉仁軌公子不是說他們打算招撫我們嗎?為什么會出動大軍襲擊我們?他們說話不算話!”

  正說著,唐軍將士已經在距離大寨約五十步處停下了腳步,擺明了欺負梁師都沒有床子弩。事實上,梁師都的床子弩有不少,全部擺在統萬城的外城墻上,此時唐軍將士正忙拆卸床子弩,經過簡單改裝,馬上把空出來的輜重改裝成四輪弩炮車。

  唐軍步兵兩邊分開,劉仁軌騎著駿馬施施然的走了過來,在大門前向在墻上的梁師都一拱手,說道:“梁國主,我們又見面了!”

  梁師都又驚又怒的叫道:“姓劉的,你什么意思?不是說要招撫我們的嗎,為什么要乘我們不備出動大軍襲擊?你不覺得你們欺人太甚了嗎?”

  一位同樣身披黑色甲胄的青年大將騎馬走了過來,朗聲說:“這是我的主意。”

  劉晟問道:“你又是誰?”

  劉仁軌解釋道:“鄙人姓陳,名應,大唐太子太保、開府儀同三司、涼國公、驃騎大將軍。”

  梁師都其實早已認為出陳應了,畢竟,他曾經像兔子一樣被陳應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想不認識陳應也不行。梁師都指向那黑壓壓的,看得他心頭直發慌的大軍,寒聲問:“陳大將軍,這就是你招撫的方式?”

  陳應點點頭,一本正經的道:“沒錯!”

  他傲然環視眾人,道:“本大將軍以保證你們的生命安全和子女前程為條件,要求你們無條件投降,你們卻拒絕了,不得不說,這并不是聰明的做法。”

  劉晟叫囂道:“放你娘的臭屁!老子帶領幾萬弟兄縱橫西北,吃香的喝辣的,那日子是何等的逍遙!可是如果接受了你們的招撫,就什么都沒有了,這算什么?還不如繼續造反呢!”

  陳應撇撇嘴,淡淡的道:“嘴真臭…”

  就在這時,一聲巨響響起。

  陳應根本就不用回頭,只見幾名八牛弩操作手,將早已瞄準城門樓上八牛弩激發。

  隨著刺耳的破空聲響起。

  十二只六尺長的弩槍,如同一堵墻一樣,飛向城門樓。

  此時雙方距離不過五十余步,八牛弩的速度極快。轉眼之間飛到城門樓上,十二只弩槍,其中三只準確的命中劉晟。

  半月牙式的箭鏃,直接切斷劉晟的左右胳膊,并且將他死在城墻上,瞬間就沒有了生息。

  一名梁軍將領本想說:“真想招撫我們,就給我們個總管之類的官當著!”

  可是,看著陳應一言不合,直接命八牛弩射擊,他把心里的話,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陳應玩味的笑了笑,說道:“本大將軍要求你們無條件投降,你們就必須無條件投降,至于投降之后怎么安置,本大將軍說了才算,你們沒有資格跟我討價還價!”

  梁師都憤然道:“那還招撫個屁啊,直接開打就是了,誰怕誰啊!”

  劉仁軌急忙道:“各位…不要沖動…你們贏不了的,不要做掙扎…”

  陳應揚手制止劉仁軌繼續說下去,嗆一聲拔出腰間橫刀,往地面一擲,鋒利的高錳鋼橫刀釘入地面,左右搖擺,一泓秋水樣的寒光閃耀奪目。

  陳應指著橫刀說:“我給你們最后一次機會,在這把橫刀停止擺動前改變主意還來得及。”

  回應他的是震天響的號聲,被氣得不輕的幾位頭領已經在吹號招集各自的精銳了。

  劉仁軌低聲問陳應:“一定要這樣嗎?”

  陳應有些無奈的道:“梁師都麾下,不是流寇,就是多年慣匪,要么是胡族首領,沖州撞府殺人放火的事情做多了,野性難馴,如果不給他們一個下馬威,把他們身上的戾氣給打掉,就算他們接受了招撫,也不會老實下來的,到頭來還是后患無窮。”

  這道理劉仁軌也明白,可是他很清楚陳應麾下部曲的戰斗力有多恐怖,一旦開打,絕對是血流成河,想到那些餓得皮包骨頭的梁軍,他真的有點不忍心。

  可不忍心又能怎么樣,不先把梁軍打服打怕,一旦他們在被安置到地方之后突然作亂,死人的就更多了!

  橫刀的擺動的幅度越來越小,而集結的梁軍卻越來越多,宮門打開,大隊梁軍精兵手持刀盾浩浩蕩蕩的殺了出來。不用等到橫刀停擺,他們的舉動已經給出了答案。

  陳應嘆了口氣:“不見棺材不掉淚啊!”

  拍拍劉仁軌,示意他跟上,二人縱馬回到大軍中間。而此時,給唐軍新軍帶路的梁軍降兵也有不穩的跡象了,畢竟是過了那么多年刀頭舔血的日子,肚子剛吃飽便又有了別樣的心思…這支軍隊最多也就六七千人,而他們卻有好幾萬人呢,要吃掉他們并不是什么難事吧…

  就在這時,一百多輛投石機車,開始率先發言。

  “轟轟轟…”

  一顆顆斗大的陶罐,從空中飛舞著,向梁軍士兵們砸去。

  這些梁軍精銳頓時大亂,可是他們冷靜下來,發現這些投石機居然是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

  畢竟投石機的主要殺傷力依靠的是石彈的動能,只要形成跳彈,石彈會在敵人陣中掀起一道血肉胡同。

  可是這些陶罐,落地既碎,瞬間失去動能。雖然碎片也殺傷不少梁軍精銳,可是這畢竟只是少數。

  空氣中一股濃郁的火油味道傳來,梁師都臉色大變。

  幾乎于此同時,一道道流星火雨,從唐軍陣中鉆出來。

  沒錯,投石機發射的就是火油罐,而且是經過陳應地土法煉制的火油。這種火油遇到火箭,馬上形成火海。

  將宮門前三十步以及城墻上五十步的范圍內,形成一片火海。

  火海中的梁軍士兵凄厲的慘叫著,掙扎著,發出瘆人的嚎叫。

  這個時候,所有的梁軍士兵,包括梁師都在內,全部都被嚇著了,僵在原地不敢動彈。

  梁軍將士遲疑,他們發愣,可是唐軍將士絕對沒有閑著。

  投石機部隊繼續發射火油罐,弓弩手發射火箭。

  隨著投石機火油罐的落地后移,隨著火海的持續變大,越來越多的梁軍士兵被火海吞噬。

  梁師都嘴唇微微哆嗦,但口氣還是很硬,大聲叫道:“沖出去,跟他們拼了!”

  可是,周圍的梁軍士兵根本就沒有人敢動。

  那些原本心思浮動的梁軍降兵,此刻也像小貓一般溫順。

  唐軍根本就沒有與梁軍士兵白刃搏殺的心思,他們只顧著用床子弩向宮城上發射弩槍,這種弩槍如飛墻一般,飛向宮墻。

  上面的士兵,如同割倒的麥子,一排排被放倒在地上。

  弩槍可不像是弩箭,弩槍的威力極大,人體被弩箭射中,怎么也可以留下一具全尸。可是,弩槍不一樣,半月牙式的扁平箭鏃,射中胳膊,胳膊直接截斷,射中腰部,就直接腰斬。

  無數梁軍士兵,被八牛弩攢射,射成一堆碎肉。

  至于,投石機則更加簡單了。一顆重達五十斤的火油罐砸過去,就足以形成一百多平方的火海,關鍵是跑都來不及。

  這根本就不是戰斗,而是一面倒的屠殺。

  就在這時,那些投降的梁軍士兵,整齊的跪在陳應的戰馬前,嚎嚎大哭道:“大將軍,別打了,我們去勸降!”

  中國是一個人情為紐帶的社會,梁軍士兵中,大都有些關系,沾親帶故,或者是親朋好友,看著他們毫無意義的慘死,肯定無法做到無動于衷。

  陳應沒有停止,而是揮揮手。

  身后數千唐軍將士整齊大吼道:“無條件投降,否則雞犬不留!”

  梁師都等人隔著火海,聽著如同雷聲的吼叫,馬上回應道:“你們別打了,我們投降,我們投降…”

  聽著對面傳來山呼般的求饒聲,陳應這才下令停手。

  統萬城宮城上下,尸橫遍橫,當然,這些尸體都是梁軍士兵的尸體,被弩槍射死的,或者被投石機砸死的,被火油罐燒死的,橫七豎八,那一具具扭曲的尸體,還有倒在血泊中的傷兵,無不讓流寇們面如土色,兩股戰戰。

  死的絕大多數都是梁師都的起家時的精銳。他們死了那么多人,對唐軍將士造成的傷亡卻少得可憐!

  其中如果不是因為操作失誤,一名士兵把火油罐打碎,形成火海,燒毀了兩輛投石機車,恐怕唐軍將士的傷亡會保持在個位數。

  而梁軍將士在短短一刻鐘內,至少三千余人陣亡,兩千余人受傷,如此懸殊的戰損比再直觀不過的反映出了雙方的戰斗力差距,梁軍,萬萬不是唐軍的對手,就算他們的人數再多幾倍也一樣!

  唐軍將士一邊打掃著戰場,一邊就地解除這些降軍的武裝。

  一百多名大小梁軍將領與梁師都一道,跪在陳應面前。

  陳應居高臨下望著梁師都道:“梁師都,還提不提條件了?”

  沒有人作聲。

  榜樣就擺在眼前,誰還去提條件鐵定是腦袋進水了。陳應要求他們無條件投降,這鋼鐵一般的意志不容有任何更改,他們已經有太多人為違抗這一意志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他們沒有資格去跟陳應討價還價。

  “那好,該我來提條件了。”陳應環視眾人,幾乎沒有一個敢于直接面對他的目光。他豎起一根手指:“第一,你們的必須交出所有騾馬、財帛,我們會給你們留下三個月的生活費用,以后怎么過就看你們的本事了!”

  眾梁軍將士只能沉默地接受。

  “第二:你們必須交出所有兵器,一件都不能留!”

  “第三:你們的部隊必須解散,一個兵都不能留。我們會把你們打散安置,可能安置到遼東,可能安置到西域,也可能遷一部份到劍南、湖廣,反正不管安置到哪里,總有你們飯吃,前提是你們必須配合,還要能吃苦,我們不養閑人!”

  梁師都沉默應對,換了別的招撫大使敢提出要解散他們的部隊,把他們打散安置,他們早就炸營了,但現在他們卻點頭如小雞啄米。跟一支可以像輾螞蟻一樣將自己輾死的軍隊炸毛,那就是作死。

  陳應道:“既然大家都沒意見,那么…”指向一排開過來的四輪馬車,“排著隊過去,把武器放在車上,然后吃點東西,再跟我們一起去等待安置。”

  梁軍將士們神情木然,排著隊走過去,把武器扔到車上。

  盾牌、橫刀、長矛、長劍、鐵錘…形形色色,什么家伙都有,裝了一車又一車。

  十幾輛炊事車開了過來,伙頭軍從車上抽出一屜屜熱氣騰騰的包子、饅頭,招呼統萬城的百姓,按人頭發放。

  還是老規矩,婦女兒童優先,青壯往后排,梁軍士兵最后,誰插隊就等著挨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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