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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六章手足之情兄弟之義

  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夢有多大,人生就有多遠。張仲堅望著燈火璀璨的陳家堡,陷入了沉思之中。

  張仲堅其實就是一個有野心的人,他誠心相交各路英雄豪杰,奈何出身太低,并沒有世族與豪門愿意幫助他,追隨他。他雖然擁有數千上萬部曲,為他效死。可是,并不滿足。

  當初經略筑紫島的時候,張仲堅想以此為基地,建立張氏萬年基業。

  親眼看到了扶桑大陸之后,卻發現那里是一片富饒無比的土地,別說筑紫島了,哪怕是十個倭國也比不上扶桑大陸。

  張仲堅的心就開始活絡的起來,有一件最關鍵的是,張仲堅并沒有告訴陳應,扶桑大陸的武裝力量非常薄弱。張仲堅麾下的精銳,其實遠遠比不上唐軍裝備精良,戰斗力更比不上,因為張仲堅曾與林士弘麾下的水師交過手,吃了一點小虧。

  但是,林士弘在隋末唐初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塵煙中顯然排不上號,所以張仲堅這才退出中原,退出這場逐鹿。

  他不怕千辛萬苦,遠渡重洋,為陳應找到了陳應需要的種子,自然就是想要陳應手中的裝備。

  他知道這些東西雖然珍貴,可是遠遠沒有陳應手中的裝備更貴,特別是陳應手中的鎧甲與兵刃,這都是將士的第二生命。

  好在張仲堅也從扶桑大陸弄到了兩船金銀,價值百萬貫,其中黃金超過三成,余下七成都是白銀。

  當陳應迷迷糊糊睡著的時候,張仲堅居然沒有來得及開口。

  張仲堅眼睛的余光,悄悄打量著陳家堡的親衛侍從,張仲堅的目光就像監獄里蹲了二十年沒有碰過女人的老光棍,看到極品美人一樣,露出狼一樣的幽光。

  陳應的后院侍從裝備的甲胄與制式戰兵的甲胄并不一樣,用大塊鋼板制成的弧形胸甲、肩甲、脛甲異常堅厚,即便是用弓箭近距離射擊,也難損分毫;其余部位的則是用甲片聯接而成,一片疊著一片,一層疊著一層,其中幾片損壞了,只要將它換掉,又能繼續使用!由于胸甲和脛甲是用大塊鋼板制成的,甲葉的數量也就少了很多,重量也相對的下降了不少。

  這種甲胄的防御能力如何,張仲堅心知肚明。他卻當著陳應的面,假裝好奇的時候,經過陳應的許可,上前伸手觸摸了這種甲胄,當時,張仲堅就把全身暗勁,灌入指尖,擊在甲胄上面,除了在上面留下一個淺印,什么也沒有影響。

  張仲堅對于自己的功夫,非常自信。哪怕人體最堅硬的頭蓋骨,也經不起張仲堅一指之力,哪怕是用犀牛皮制造的甲胄,他可以用一指捅一個窟窿,可是卻沒有想到,陳應麾下的這種甲胄,居然如此強悍。

  一旦他麾下的部曲,裝備上了這種甲胄,可以完全不具扶桑大陸那些如今還在使用青銅箭鏃的野人。

  張仲堅并不知道,這是陳應對于明光鎧甲進行的升級版,效仿宋朝的步人甲,宋代步人甲的重量將近五十斤,沉重之極,除非是用神臂弓,否則很難射得穿。它算得上是那個時代防御能力最好的鎧甲之一了,全身上下全都牢牢的罩在里面,只露出兩個眼窩來,可謂刀槍不入。

  但問題在于,它實在太重了,一般的士兵穿了這么一身鎧甲,都不用打了,累都累死了!宋軍的重甲之士,個個都是高壯勇武,待遇極為優厚,訓練也極為嚴格,一年到頭,除非是打仗,否則都是老老實實的呆在營中打熬力氣,一旦上陣,他們便會像一道鋼鐵鑄成的大壩一樣橫亙于敵軍面前,掄起十幾二十斤重的巨斧,將敵軍沖陣的重甲之士連人帶甲一并劈開,契丹人、女真人、西夏人、蒙古人…多少蠻族中那些以勇武聞名的沖陣之士曾在宋軍巨斧下血肉橫飛,死無全尸!

  陳應麾下的將作營按照陳應的意圖,將步人甲打造出來,當然,這個步人甲并非宋代的那種步人甲,而是采取了高錳鋼打造的,硬度比高炭鋼增加了將近四成,而重量卻足足輕了一半。

  原本陳應準備想人手一套,帶著這支鐵甲軍團縱橫天下,那肯定很壯觀!只是在西域的時候,隨著水力巨型沖壓機的出現,更加簡潔的板甲出現了,相比步人甲,板甲的重量更輕,防御更加強悍,而且關鍵是打造容易,出生速度快,如果在哈密河或伊列河夏季河水迅猛的時候,一臺沖壓機一天就可以出產上千套這種板甲。

  張仲堅突然聽到后面有凌亂的腳步聲響起,循聲望去,只見陳應踉蹌著醉步走來。

  張仲堅迎上去道:“陳兄弟,你沒有事吧!”

  陳應搖搖頭道:“不行了,被風一吹,有些上頭。咱們回屋說話!”

  張仲堅點點頭。

  二人聯袂回到暖閣之中,此時暖閣中溫暖如春,陳應懶洋洋的躺在軟榻上,笑瞇瞇望著張仲堅道:“張兄莫非看中了那些甲胄?”

  其實,隨著陳應將明光鎧甲以及步人甲打造完畢,現在最新的板甲也出現了,他有點想要清理庫存的甲胄。畢竟鋼鐵最難的就是生銹問題,一旦腐蝕太厲害,哪怕沒有用過的鎧甲,也只能報廢處理,否則就是對將士們的生命不負責。

  張仲堅點點頭道:“確實有意,只是不知道陳兄的甲胄,作價幾何?”

  陳應道:“如果是在市面上買,精鋼明光鎧甲一副至少需要三百貫,而且有價無市!”

  張仲堅點點頭,畢竟陳應沒有說謊話,這是實情,私藏甲胄可是重罪,黑市上即使一副鎧甲,也會炒成天價,關鍵是有錢也不能買到大量的貨物。

  陳應道:“當然,如果是從外面買原料,那肯定是貴得嚇死人,好在不管是工匠還是鋼材,都是我們自己的,因此成本也就大大降低了。這樣一副甲,也就一百二十貫吧。”

  張仲堅牙疼似的咧了咧嘴,一副就是一百二十貫錢,這一百副重甲就吃掉了他一萬兩千貫。一萬套就是一百二十萬貫,太嚇人了!怪不得重裝步兵數量那么少,就算有人,也造不起這么多鎧甲啊!

  張仲堅咬咬牙齒道:“陳兄弟,我手中只有大約一百萬貫的金銀之物,這些種子算是為兄送你的見面禮,為兄一次定購八千套重甲…”

  不等張仲堅說完,陳應就打斷了張仲堅的話道:“這些種子是張兄歷盡千辛萬苦得到的,而且為了得到這些種子,張兄還折損了幾百名兄弟,這些兄弟也需要安家,這樣吧,憑咱們兄弟的交情,大唐制式的明光鎧甲我送你一萬套…”

  一聽這話,張仲堅急忙起身,一把拉住陳應的手道:“陳兄弟,你這個兄弟,我沒說得,今后要是用得著張某的地方,盡管吱聲,張某若是皺一下眉頭,就是小婢養的!”

  當然,張仲堅并不知道一萬套價值百萬貫的明光鎧甲是陳應準備處理的,更不知道張仲堅自己帶回來的這些種子,對于華夏,對于大唐,有著何種重要的作用。

  玉米、紅薯、番茄、特別是那些土豆,不僅是后世眾多淀粉的重要來源,還是中國可以以世界百分之七的耕地,養活百分之二十二的人口關鍵因素。

  陳應拿著這些作物,充當是大唐皇家工業大學辛苦培育出來的作物,會將大唐工業大業的地位推崇到極高的地位,憑借這一項偉大的發明,陳應足以位列農圣,受萬民擁戴。

  陳應一臉鄭重的道:“張兄,丑話我得說到前頭,這些裝備可以送給張兄,但是張兄不得使用在大唐,否則陳某就是千古罪人了!”

  張仲堅哈哈大笑道:“陳兄你多慮了,我已經決定了,以后在扶桑大陸發展,這次回來,我會籌備,將七十二島,所有的人手和船只集中起來,上千帆遠渡扶桑!”

  聽到這話,陳應也是大吃一驚,問道:“張兄真準備在扶桑那里扎根下來?”

  “為什么不去?”張仲堅一臉理所當然的道:“你以前不是還希望我去扶桑嗎,不過當時我以為扶桑只是一片荒蠻之地,根本不值得花費時間和精力,現在親眼看到了美洲之后,我卻發現那里是一片富饒無比的土地,別說我現在呆的筑紫島了,哪怕是十個倭國也比不上美洲,放著這么好的地方我為什么不去?”

  陳應也被張仲堅這一連串的話問的啞口無言,當初他的確有心把張仲堅這個弄潮兒充當探路石子,忽悠到扶桑去,免得給大唐添亂,不過當時兩人還沒什么感情,現在陳應雖然沒有完全把張仲堅真的當成自己的兄弟,但至少也是個朋友,站的角度不一樣,看法自然也不一樣。

  陳應看張仲堅態度堅決,就笑道:“如此那陳某祝愿張兄早已得償所愿!”

  張仲堅道:“陳兄,要不咱們一起聯手?只要咱們兄弟一起去扶桑大陸,不出數載,扶桑大陸萬里之地,定會在咱們兄弟腳下臣服!”

  陳應的目光變得深邃,語氣有些低沉,淡淡的道:“此事以后再說吧!”

  太極宮甘露殿內,李淵咳嗽連連,精神極差。畢竟他是將近六十的人了,被寒風吹了一夜,既擔心又受怕,玄武門之變后,就病倒了。

  裴寂走進甘露殿。

  躺在床上的的李淵招手示意裴寂過來,李淵苦笑道:“總算有個人來陪朕說說話。

  裴寂苦笑一聲道:“陛下還是要放寬心。”

  “放寬心?二郎那個逆子,操弄權術手段,不過是欺世盜名的把戲罷了。”李淵憤憤的道:“他除了攥著刀把子砍人,半點治國的大略都沒有。幸虧建成無恙,若是讓他得逞,我李家的萬世基業,定會被他敗亡殆盡,他將會成為第二個隋煬帝。”

  裴寂沉默著,傾聽著李淵在那里發泄。

  好一陣子,李淵發泄完,看著裴寂問道:“太子如今在做什么?是不是忙著清洗秦王府?調整三省六部九寺五監?”

  裴寂搖搖頭道:“沒有,太子只是榮升老臣為大司空,趙國公、中書令封德彝,拜尚書右仆射!其他各位相國沒動,不過全部兼任了東宮屬官!”

  李淵愕然道:“他沒升魏征、王珪入三省六部觀政?”

  裴寂搖搖頭道:“沒有!”

  “太子身邊有能人啊!”李淵嘆了口氣道:“知道朕為何不改立秦王為太子嗎?一旦秦王為太子,太子、齊王以及朕的這些子嗣一個也別想活,老二毒著呢!”

  大理寺正衙,李建成臉色的鐵青的扭曲著,惡狠狠地瞪著房玄齡,說不出一句話。

  房玄齡反而更加的咄咄逼人的道:“太子好端端的在這里,房某又何來謀害儲君之罪?房某自己便是秦王府長史,秦王臣屬,兩國交兵,各為其主!”

  李建成正想暴躁的吼向房玄齡,瞄到房玄齡鄙視的眼神,又想起魏征的交代,又硬生生的自己的脾氣憋了回去。

  李建成冷笑著說道:“你好一張利口,難怪戴胄、韋挺對付不了你,天大的罪過,被你輕輕一句話,抹得一干二凈,如此說來,你什么罪都沒有,有罪的反倒是我這個太子了?

  房玄齡冷笑,態度毫不在意的道:”其實事情本來便沒有那么麻煩,太子與秦王逐鹿大寶,各憑本事,各施手段。”

  李建成嘴角抽搐了一下。

  房玄齡接著道:“俗話說,成者王侯,敗者草寇,不過是這么回事罷了!

  李建成咬著后槽牙冷笑道:“你說的太對了,所以你也不過就是草寇而已。”

  房玄齡依舊是不溫不火的涼薄態度,甩了甩手上的鎖鏈,更加輕蔑的看著李建成道:“沒錯,所以,如今朝廷大權,握在殿下手中,規矩便要由殿下來定立,給個把人定罪,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又有什么好說的?房某出生官宦世家,興于亂世,還有什么看不明白的?殿下何必再把房某叫到這里來,假惺惺的以示公正呢?殿下的手段再高明,能夠遮住天下人的眼睛么?”

  李建成殺氣騰騰踱到房玄齡面前吼道:“你如此冥頑不靈,可知已將全家老小,置于必死之地?”

  房玄齡的神色陡然凌冽,同樣瞪著李建成道:“房某自修王之術時,就受恩師提醒,習此術者,位列三公,顯耀臺閣,又或是名敗身死,禍滅九族,房某早有預料…”

  李建成道:“對家人如此無情,你房玄齡,也真可謂天下第一殘忍之人!”

  房玄齡隨意的拱了拱手道:“不敢當,房某自問不如太子殿下!”

  李建成冷笑道:“你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吧?這些年來,你所輔佐秦王殿下,是如何對待我的?本宮在后方操勞國事,勞心費神,還時時不忘在父皇耳邊,進獻讒言,極盡挑撥離間之能事,河北十數萬名冤魂,江淮十數萬亡魂,還有楊文干滿門老小,數千將佐,也少了是你的手筆吧!”

  房玄齡其實是冤枉的,這都是杜淹的手筆。

  不過,他不屑解釋。

  李建成憤憤的吼道:“我為大唐江山,流血流汗,他為了皇帝寶座,昧著良心,在背后放我的冷箭,這便是二郎的手足之情,兄弟之義?”

  房玄齡一語不發地盯著李建成。

  李建成愕然道:“怎么不說話?怎么不否認反駁?”

  房玄齡笑道:“太子殿下都是實情,我為何要反駁?睜著眼睛說瞎話我房某還做不出來!”

  李建成聽到這話,被房玄齡噎著了。頓時不知道怎么說話。

  在這個時候,魏征從大堂進施施然進來,笑道:“房玄齡,魏征這廂有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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