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昭武九部以及西域各族仆從軍,以曹丹為左翼、以穆瑞斯所部為右翼,以石霸所部有中路,五六萬名西域人馬胡亂嚎叫著,沖向東方的古浪鎮。一時間馬蹄聲大作,沙塵翻滾,地面的小石子微微跳動起來。在大草原上,騎兵就是這么駭人,更何況,有區區五六萬人馬,制造出來的聲勢,簡直如同排山倒海一般駭人,令人膽寒!
不過,在張士貴看來,這支仆從軍簡直就是亂來。此時距離古浪鎮足足還有十數里,此時加速沖鋒,等到達古浪鎮的時候,與吐蕃人接戰,戰馬的體力也耗盡了,敵人以逸待勞,非吃虧不可。
張士貴皺起眉頭,望著陳應問道:“大都護,他們這簡直就是去送死!”
“這話未免太過了!”陳應笑瞇瞇的道。
張士貴道:“他們勇則勇矣,只是沒有辦法,恐怕占不到便宜!”
羅士信淡淡的笑道:“給我五千鉤鐮槍騎兵,一個急沖鋒,我就可以打敗他們!”
“你們都沒有錯!”陳應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道:“你們真以為他們的心,在我們這里嗎?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一旦我們不敵吐蕃人,他們絕對會在第一時間倒戈相向。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們既要利用他們,也是防著點他們。這次的機會非常好,如果不讓他們償償吐蕃人的苦頭,他們怎么會知道花兒為什么這樣紅!”
羅士信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郭孝恪和蘇定方也都沉默著,思考著陳應的話。
蘇定方好奇的望著陳應問道:“大都護,你這是打算熬鷹嗎?”
“姑且算吧,只要徹底的將他們降服,他們才會真正的臣服!”陳應望著身邊的驍騎軍將士道:“停止行軍,立即喝水、喂馬、吃干糧,休息一刻鐘!”
驍騎軍將士聞言立即停止行軍,下馬解下馬脖子旁邊的草料袋子,將豆麥麩緩緩的喂著戰馬。
古浪鎮,東普窮達昂戀戀不舍地從那名瘦弱的女子身上爬起來,滿足的笑道:“就你這細胳膊小腿,實在經不起顛簸…”
女子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惶恐不安的求饒著。
可是東普窮達昂毫不留情的拔出殘月彎刀,對準女子的腦袋,就在他手中的殘月彎刀快要砍到女子脖子上的時候,突然一名斥侯興奮的大叫道:“東普窮老爺,東普窮老爺…”
達昂回頭一臉不悅的望著斥侯。
斥侯嚇得腦袋一縮,哆哆嗦嗦的道:“東普窮老爺,咱們發財了!”
“發什么財?”東普窮達昂心中非常不滿,打古浪鎮他們部落出力最多,反而分到的財物卻沒有東普窮達昂想象中的多。
“東普窮老爺有所不知啊!”斥侯正準備說話,發現周圍還有不少其他部落的東岱,只好趕緊剎住,湊到達昂的耳邊,聲音放得極低,所有人都聽不清他到底在說什么,只看見他在那里嘀咕個不停,而達昂的臉上的表情也走馬燈似的變換著,先是怒,接著是驚,然后是疑惑,最后變成了驚喜,揪住那斥喉的衣領低吼:“當真?”
那斥侯笑著說:“千真萬確,就算給奴才十個膽子,奴才也不敢騙東普窮老爺啊!”
達昂深深吸了一口氣,說:“此事事關重大,你馬上回去盯住那支昭武雜種,我隨后就來!”
那斥侯說:“奴才遵命!”跳上馬背狂飆而去。
好幾萬人馬出動,當然瞞不過吐蕃斥侯,別忘了,吐蕃斥侯可一直在尋找唐軍主力。用句毫不夸張的說法,別說人,就算是一只老鼠跑出來,也瞞不過他們的眼睛的。
當然,曹丹與穆瑞斯、石霸等人足足五六萬人馬,十數萬只馬蹄聲勢驚人,別說斥侯注意力全部集中,就算是瞎子也會被驚得半死。
然而,接到消息的東普窮達昂卻沒有感覺這支昭武九部有多么厲害,雖然明明知道對方有五六萬人馬,而東普窮麾下的人馬剛剛七千余人馬出頭。不過,達昂卻沒有膽怯,反而擔心這支昭武九部的軍隊其實其他東岱的人馬給搶了去。
在達昂的眼中,這支昭武雜胡的戰馬、駱駝、甲胄、兵刃、甚至這些將士是他的囊中之物。一心想著發財的東普窮達昂,認為這是一塊送上門的大肥肉,如果不一口氣吞下來,那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如果能將這支昭武雜胡搶在其他東岱反應過來之前將這支富得流油的肥肉吞掉,就能得到大批戰馬、盔甲和兵器,實力必將大增,這比什么都要實在!
達昂招呼也不打,帶著麾下部曲騎上戰馬,長揚而去。
出了古浪鎮向西,地勢平坦,視野開闊。這個時候,達昂看著遠遠的天邊像一塊烏云飛過來,這支龐大規模的昭武雜胡們,明顯分成左中右三支鋒利的鋒矢,每一支求助鋒矢又前后分成三重,猶如三層波浪,層層推進,第一層約五百人,第二層約一千余人,第三層約三千余人,每一層之間都有數里的距離。
這支昭武雜胡倒也算得上兵強馬壯。
達昂沒有任何懼意,舉起粗大的狼牙棒大吼道:“給本東普窮淹沒他們!”
曹丹望著區區六七千名吐蕃騎兵,頓時心中狂喜:“吐蕃人只有這么一點,殺光他們…”
昭武九部以及西域各族仆從軍騎兵兵鋒已老,而吐蕃人卻是以逸待勞,占據著不小的便宜。
東普窮達昂看著對面那些喘著粗氣的戰馬,吃力的奔跑著,頓時笑道:“昭武雜種就是雜種,幾百年了還是沒有半點長進,連個會用兵的人都沒有,這是什么狗屁陣勢!”
雙方即將沖撞在一起,此時的天空中,是否真有一雙慧眼在凝視著人間的這一切?
答案是肯定的,位于昭武九部后方莫約五里的山坡上,陳應正凝視著,淡漠的望著這一切。
雙方越沖越近,就在這個時候,雙方的差距就表現出來了。讓昭武九部以及西域各族騎兵感覺無比震撼的是,明明知道自己比敵人多出七八倍,可是對面的這些吐蕃人卻眼中閃爍著興奮的綠光。
可是昭武九部以及西域各族騎兵就不一樣了,七千余吐蕃騎兵駭人聲勢讓許多西域各族仆從軍都感覺站立不穩,風中傳來的巨大聲響讓吐蕃鐵蹄的沖勁便如無數鐵錘一起敲打在西域各族仆從軍將士的心臟上面,地面的震動仿佛聯系著血管讓大腦產生大地也將崩塌的錯覺,那里面撲來的鐵騎軍團猶如狂濤巨浪讓西域各族將士心中不由自主的涌起“人力怎么可能阻擋得住”的強烈震撼。
未戰先怯!
這是最要命的。
西域是一個神奇的地方,盡管民風彪悍,然而卻不盛產武力。匈奴人強大的時候,可以輕易征服西域,月支人、漢人、氐人、羌人、甚至鮮卑人、柔然人、以及突厥人、當然還有現在唐人,先后成為西域的主人。
妥協,很容易養成習慣。
跪得久了,膝蓋也會變軟。
一個跪下不能起來的民族,別指望他們會有多么強的血性。
“咻咻咻…”
游牧民族的騎兵對決,往往都是以弓箭對決展開。
這一次永遠也不離外。
雙手不時的有將士中箭墜落戰馬,無數馬蹄子蜂擁而上,只要墜馬,就等于死亡。
相對而言,吐蕃人的騎術更強一些,中箭落馬的人寥寥無幾。牦牛皮制造的鎧甲,防御能力堪生野生犀牛皮,僅次于鐵甲,況且吐蕃人人手一把粗大的狼牙棒,狼牙棒只要往身前一橫,或者舞動起來,這些狼牙棒就將大部分箭矢磕飛了。
而沖進西域各族仆從軍陣中的吐蕃人,兇性大發,他們揮舞著狼牙棒,如同猛虎入羊群,殺得第一重西域各族仆從軍狼狽不堪。
就在這個時候,東本達昂大吼一聲:“中!”
說著他手中的狼牙棒的頭部,居然從中斷開,像一柄流星錘一樣,瞬間砸中穆瑞斯的座騎。
穆瑞斯怎么會想到達昂如此下作,居然出此陰招。
可是再怎么惱怒也沒有任何用處,一不留意。
流星錘正中穆瑞斯的馬首,戰馬的半邊腦袋被流星錘砸中得稀爛,如同一只破碎的西瓜。
穆瑞斯的戰馬悲嘶著倒了下去,將他從馬背上掀了下來,當場摔斷了一條腿,當場昏迷過去。他那幾名心腹大驚失色,稍一分神,達昂手中的流星錘突然縮了回去,又變成了一根粗大的狼牙棒。
四名穆瑞斯的心手將穆瑞斯護起來,可是這個時候,達昂也到了。
他手中的狼牙棒也就在這個時候,砸到了他們的脖子上,血光飛濺,慘叫連連,只是一個交錯,穆瑞斯的四名心腹被悉數砸死在馬下!
達昂沖出一段距離之后勒住戰馬,撥轉馬頭折了回去,見穆瑞斯還沒有起來,呸了一聲,說:“媽的,還以為你有多牛呢,原來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