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
眾土匪一看這個情況不對,他們可以躲過隋唐官軍數次圍剿,依靠的并不是他們有多能打,而是依靠他們的群眾基礎。
對,群眾基礎。事實上呂梁山區的土匪已經形成了一張密密麻麻的關系網絡,有人打探情報,有人負責通風報訊,也有人負責動手設伏搶劫,也有人負責銷贓。陳應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呂梁山區偏遠山村的村民,不加甄別,不進行審問,全部遷徙走。
這樣以來,呂梁山區的土匪們未戰先廢掉了一半,他們失去了敏銳的嗅覺,也失去了天然的掩護。
更加無恥的是,背嵬軍根本就不光明正大的與土匪們交戰,不是假裝一只大肥羊,帶著大量財物,吸引土匪打劫,當土匪興高采烈的包圍這只肥羊的時候,背嵬軍開始露出獠牙,一陣亂箭箭得土匪潰不成軍,然后沖上去,如同猛虎如羊群,把土匪砍得七零八落。
要么就是趁夜黑風高,摸進土匪的營寨,打悶棍,下蒙汗藥,或者設陷井,然后就是沖進去一頓胖揍,捆起來裝上船,拉到西域去種地。各種計謀,各種手段層出不窮,這一套連續的組合拳下來,可把呂梁山區的的土匪們打懵了。
眾土匪欲目無淚,這到底誰是土匪?
連續上了數次當,發現每一次劫掠就是背嵬軍假扮的,占不到便宜不說,反而損失慘重。由于背嵬軍都是一副鐵腳板,移動速度極快,明天還在還在大寧清風嶺曬太陽,夜里就跑到一百多里之外的隰縣黑風寨,把黑風寨給連根拔起。
背嵬軍的速度并不快,今天拔出三兩座寨,明天摸掉另外三五座,雖然呂梁山中的土匪山寨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按照這個速度,背嵬軍年底三個月內鐵定完不成陳應交代的任務。
不過,土匪們慌了,他們知道事態嚴重,再讓背嵬軍這樣搞下去,他們都完了。他們聯合起來,向駐守在大寧清風嶺的背嵬軍發動一次次進攻,清風嶺本來就是大寧縣最大的土匪窩,由跟著歷山飛混的匪徒首子劉阿七統領,整座山寨寬約四百余步,長約五百余步,但是卻是用條石壘砌,糯米汁灌縫而筑成,別說裝備粗劣的土匪,就算是裝備精良的官軍前來攻城,這樣的堡壘也要崩掉幾顆大牙。
進攻的效果是非常明顯的:他們很成功地將呂梁山區的土匪又給減少了一半。就他們那些破弓箭,連背嵬軍的甲胄都射不穿,就更別提堅固的堡壘了。更可惡的是,戰況一旦膠著,清風嶺那個斜面的山坡上,背嵬軍馬上就會放下數十上百顆石球,這些石球都重約八九百斤,那是沾著就死,碰著就傷,只要石球從山坡上滾落下來,土匪陣中就會掀起一陣腥風血雨,把土匪砸得人仰馬翻…別說這幫烏合之眾,哪怕是突厥精銳,面對背嵬軍這種防御攻勢,也只能望而興嘆,有多遠滾多遠。
吃過幾次虧之后,土匪們也學乖了,絕對不主動進攻背嵬軍了。只可惜糧食沒長腿,不會主動跑上山來找他們,所以為了吃上飯,他們必須主動去進攻背嵬軍,否則就得餓死。他們死活都攻不下來,而背嵬依舊神出鬼沒,今天滅兩三個山寨,后天再滅幾個…土匪們都快讓這種打法給逼瘋了,只想哀叫:“大爺,我們認慫了,別打了行嗎?”
然而,背嵬軍表示,絕對不行。
沒有完成陳大將軍的命令,發配十萬人戍邊的任務之前,剿匪行動千萬不能停。
呂梁山的土匪們一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打又打不過,跑也跑不過,擅長爬山涉水的土匪,與背嵬軍將士賽跑,經常被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無論莆縣、大寧、隰縣呂梁山區的匪徒們,似乎銷聲匿跡了。消滅盤踞在這里十數年,甚至數十上百年的土匪,按說這些地方官員可以彈冠相慶,可是很快他們就意識到不對勁了。
以莆縣為例,莆縣原本是一個人口上萬戶的上縣,可是隨著土匪被剿滅,人口銳減六成,如今不足四千戶,當然莆縣不可能是超過六成的都是土匪,關鍵是很遠偏遠山區的良民百姓,也被陳應忽悠走了。
陳應以他的個人信用作擔保,向百姓們承諾,遷徙靈州分田一百畝,五口之家分牛一頭,宅子一座。這對一窮二白的百姓來說,誘惑力實在是太大了,關鍵是河東三年以來,幾乎年年都在打仗,可把普通百姓折騰得不輕,他們也都受夠了。
李瑞挺傻眼了,人口銳減六成,他這個縣官也吃不了兜著走。于是河東呂梁山區十數縣以及河北洺州、相州、魏州、甚至貝州足足五十余名縣官上書李淵彈劾陳應。
不過,這些彈劾奏折全部泥牛入海,全然沒有任何反應。
李淵對陳應在河東、河北搞出來的風風雨雨,也是心知肚明。當然最重要的還是陳應的奏折打動了李淵的心,陳應在向李淵密奏中寫道:“只要給他十萬百姓,來年他將在西域屯田十萬傾,讓西域成為大唐的糧倉。西域熟,天下足。”
李淵有著自己的計較,河北青壯和河東青壯被席卷一空,正好可以削弱河東與河北世族門閥的實力,此乃一舉兩得。即使竇建德的部眾再想反叛,也沒有反叛的本錢,難道要靠那些老弱病殘?
要說陳應在呂梁山區搞出來的動靜沒有任何效果也是不恰當的,至少“隼目”的首領阿史那·蘇尼失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依舊不改他自作聰明的秉性,他急忙給阿史那·咄苾寫信道:“尊敬的可汗,你的最忠誠的仆人阿史那·蘇尼失向您匯報,據可靠情報,陳應目前正在河東、河北剿匪,正舉正暗合您的仆人先前的推測,漢人有句俗話,叫做攘外必先安內,陳應此舉肯定是為了將來與大突厥汗國對決,肅清后方。這些土匪,其中是一部分都是竇建德與“定楊可汗”的舊部,他們與李唐不死不休,一旦可汗需要,他們就可以隨時起兵,策應可汗。這是李唐最不安定的因素。然而非常可惜,這些原本可以成為大突厥內應的兵馬,因為臣仆的失誤也損失殆盡,陳應去了河東,臣仆建議可汗,汗帳北移…”
阿史那·咄苾拿到這封密信,斟酌了半天。還是帶著密信來到了義成公主的牙帳內。阿史那·蘇尼失將密信遞給義成公主,然后負著手嘆道:“看來李淵老兒,與本可汗是卯上了!”
“區區三萬余兵馬,也敢北上,當真是好膽!”義成公主看完密信,冷冷的笑道:“我的可汗,您該不是怕了他嗎?”
一聽這話,頡利河汗就像踩著尾巴的兔子,一下子跳了起來,色厲內荏的吼道“沒有一點馬革裹尸的壯懷與膽魄,何為雄杰?我阿史那·咄苾豈會怕他這個黃口孺子?”
如果阿史那·咄苾的腿不顫抖,手不哆嗦,義成公主還真相信了阿史那·咄苾的話,只是阿史那·咄苾的表現出賣了他的內心。
義成公主望著阿史那·咄苾,心中非常懊悔,阿史那·咄苾一定不像啟民可汗的兒子,這么沒種?
早知道如此結果,當初絕對不會支持他登上可汗之位。
看著義成公主面帶譏諷之色,阿史那·咄苾訕訕然道:“可敦有所不知,本可汗不是怕陳應,只是兩虎相爭,必有一傷,一旦本可汗與陳應對決中損失慘重的話,就會白白便宜統葉護汗,這個當我可不得上,要不然就會讓百萬突厥子民蒙羞!”
義成公主冷笑的道:“可汗,你打算如何?”
阿史那·咄苾想了想道:“本可汗決定在義成公主的牙帳接見唐使!”
唐儉是李淵的謀臣之一,李淵在太原起兵之時,唐儉參與謀劃。武德元年(618年),升為中書侍郎。武德二年(619年),唐儉得知獨孤懷恩要造反。獨孤懷恩駐守蒲州,唐儉遣人揭發獨孤懷恩謀反。陳應在擊破劉武周后,唐儉因功拜為禮部尚書。
這一次他毛遂自薦要出使突厥,想要靠著他的伶牙俐齒,說得突厥啞口無言,迫使突厥退兵。
只是非常可惜,唐儉并不知道后世一句非常著名的名言:“弱國無外交!”
唐儉一路輕車簡從抵達定襄,連頡利可汗的面都沒有見著,就被突厥人扣壓了下來,整個唐使團數十人,全部被關在羊圈里。
按說作為一國外交大使,受到如此待遇也是奇恥大辱。唐儉卻有點阿Q的精神,他認為突厥人野蠻粗鄙,根本不識禮數,所以唐儉也無不突厥人一般見識。
可是突厥存心是想羞辱唐儉,不僅沒有給他住的地方,就連吃的也是變質的羊肉,還帶著綠頭蒼蠅。
一天一碗水,一塊變質的羊肉,三天下來,唐儉就被餓得前心貼著后背。好在這個時候,突厥人告訴唐儉,頡利可汗準備見他了。唐儉心中大喜,急忙用省下來的水凈手凈面,梳攏頭發,整理衣冠,避免失禮。
唐儉頭戴梁冠,身穿公服,不卑不亢,向著頡利可汗與義成公主躬身施禮:“吾皇陛下麾下禮部尚書唐儉,拜見可汗,拜見公主。”
眾突厥大臣的臉色一下子就陰沉了下來,義成公主也有些意外,他望著唐儉,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阿史那·咄苾的眉棱骨動了動,卻沒有立時發作,只是淡淡點了點頭。
步鹿根上前大喝道:“南蠻子忒無禮,縱使李淵親來,拜見我們可汗也要行君臣大禮,何況爾乃小國之臣,兀自托大,是何緣故?”
唐儉抬頭看了看步鹿根一眼,淡淡的道:“突厥沒人了嗎?讓一個不學無術的小人位列朝班,圣人書史,你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嗎?”
一句話問得步鹿根滿面通紅,勃然大怒:“庶子大膽,竟敢辱罵大突厥之臣?”
眾突厥大臣紛紛拔出刀子,論口才他們確實是不如唐儉,可是他們都有刀。十數把彎刀,紛紛對準唐儉,只要頡利可汗一聲令下,他們就把唐儉碎尸萬段。
可是這個命令,頡利可汗遲遲沒有下達。頡利可汗擺擺手道:“都退下!”
頡利可汗現在也無法快意恩仇,因為他原本就是想占便宜的,可是他也沒有想到李淵居然上來就是一對天王對,直接派出了陳應這個殺神,如今陳應距離定襄不過七八日路程,面對陳應這個殺神,頡利可汗心中可沒有底。
可隨著頡利可汗的話音剛剛出,眾突厥大臣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只見頡利可汗:“唐使,我想我們突厥與大唐是不是有些誤會,咱們兩國一衣帶水,且莫傷了和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