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二,周一,MSI開賽。
許清如提前就了解到了SKY的賽況,但并沒有特意早起去看SKY打TPA的比賽,因為上午有課,打亂作息的話肯定會耽誤上午的課程。
而這場打STR的比賽時間,正處于上午第一節課的后半段與第二節課的前半段,所以她特意地找出那副沒有鏡片的眼鏡。
課一開始,她就戴上了那副“眼鏡”,把眼鏡盒放在了書桌前,然后等比賽開始的時候,偷偷地把手機橫放在眼鏡盒里面,帶上藍牙耳機,頭發很自然地披散下來,握著手寫筆,時不時地抬一下頭,當然大多數時間都在沉思,目光微微低垂,偶爾會在PAD上寫些字句。
簡直堪稱完美的偽裝。
如果不是坐在旁邊的邵丹一開始就偷偷往自己手機屏幕上瞄的話…拜托,你那動作也太明顯了好不好?
她很快沒有了心思再管邵丹,甚至有長達二十多秒忘記了抬頭。
怎么會這樣呢?
這個時候,一些賽前了解到的瑣碎的不知是否能稱作資料的重新在腦海中浮現出來,STR的輔助金太君,游戲ID好像是Glod…記不清了,沒有本名那么容易記憶,是Crane第一代冠軍王朝的元老,也是當初擊敗SKY的那場總決賽MVP,將野輔雙游戰術發展到巔峰的人物,有“最強大腦”之稱,對游戲有著極深的理解,而即便是到了如今,所有賽區對游戲理解都達到了極高的水平后,他依舊極其擅長一些小戰術設計。
如果說安承業是STR的靈魂,那金太君就是STR的大腦,在隊內甚至算是半個教練。
這個家伙這么厲害?
她如此想著,記憶其實倒沒有這樣清晰完整,但必須得這樣寫,不過隨后也沒有了心思糾結這個,畢竟她最重要也最關心的是:SKY就這樣輸掉了嗎?
“啊…這下子真的崩了啊!”
眼前這一幕顯然也讓兩個解說有些難以接受,但總不可能沉默,只得繼續下去,“這樣一來,盲僧野區是徹底崩了,接下來就看SKY能不能穩住吧。”
張飛說到這兒,嘆息一聲,“這局難了,真的難了,盲僧前期崩盤,想做事情真的太難了。”
張飛的話語自然沒有錯,而這一刻,一顆心隨著盲僧兩次陣亡的人,也遠遠不僅僅局限于姜淺予許清如之流。
緊挨著祖國大地的海島上,侯小虎正在電競社里與學長學姐學妹們一塊看這場比賽,在同樣不看好的幾句對答議論亦或者感慨聲中,始終沉默著。
西大電競社,沒有課的許多社員同樣在這里觀看比賽,曾因招攬不成而多少有些怨尤的社長孟祥忠也難得來一趟社里,這會兒同樣沉默著。
剛剛給輔導員倪千慧交了資料的蘇沐冉走出辦公室,就用手機打開了直播,然后在看清了當前的局勢后同樣懵了一下。
易水蒼帶著老相識新女友,與陳淵、姜旭再次聚在淺淺網咖的觀賽廳。
這些人或多或少地都與此刻正在比賽的隊員有著或者曾經有過交集,但如此關注比賽,卻絕不只是因此。
而相較于,這場比賽直播多以百萬記的直播觀看人數,他們只不過是人海之中的一滴水而已。
而即便在這片散落于世界各地的人海中,劃分出一片屬于LPl的“海域”,它同樣龐大到普通人難以給出一個具體的想象。
拋開空間阻隔,幾乎沒有差別的各個學生宿舍、教室,公交上,地鐵里,簡陋狹窄的出租房,寬敞明亮的客廳…
許許多多的,一輩子都不會有交集的人,在因網絡延遲而發生的短暫的時間差里,為同一件事情而懸心著。
有SKY的粉絲,新粉老粉鐵粉顏粉。
有單純喜歡其中某個隊員的,大舅子姜景白腳本怪林軒江映雪我媳婦琪琪好帥我男神我要跟你一塊玩霞洛,穿衣服、啊不是有皮膚的那種…
有其他戰隊的粉絲,SKY的路人。
也有不粉任何戰隊,只單純看比賽,最多站一下LPL的觀眾。
也有看SKY中某個人不順眼或者整個隊伍都不順眼,曾經黑過罵過的不知名網民。
至少在這一刻,他們希望間上繡著國旗,代表著LPL最高水平的這支戰隊…至少不要這樣輸掉。
而同樣至少,在這個時候,這些事情對于林軒他們來講,太過于縹緲與遙遠。
打贏就行了而已。
“麻痹的!”
因為江映雪的存在,SKY堪稱是整個LPL乃至于全世界,粗口最少的戰隊,這方面就算是夕顏所在的魚龍戰隊也有不如,畢竟她對于魚龍戰隊其他人來講,差不多能算是兄弟,而江映雪…她是行走的人形冰塊,還會盯著人看的那種。
不過到了這個時候,劉漢東根本是無意識地就罵出聲來,不過畢竟是賽場上,他終究不是情商低到只顧自己、脾氣大到公開說去世界賽沒意思、心態差到當場砸電腦…理智還是有的,擔心影響到隊友,這句話完全不受控制地罵出來后,就又補充道:“我的…這下子真崩了。”
林軒道:“沒事,發育,補等級。”
薛云琪道:“穩一下心態,兄弟。”
穆挽離道:“我上路沒問題,你不用管我,沒事。”
劉漢東雙手抱著腦袋,臉貼在桌上,努力地想要讓自己雜亂的思緒平復下來,他并不知道這個畫面被導播捕捉到,并且切到了大屏幕上,只是覺得這一刻頭腦有短暫的空白。
從第一次打比賽,那只是頤城的一場網吧賽,到現在,自己來到了MSI,官方舉辦的季中賽區冠軍邀請賽——多少人直到再也打不動,都沒有機會來到這里。
從被TL拒之門外,到LDL決賽干掉了他們的二隊,當初他們連二隊都不愿意要自己,再到季后賽干掉了TL,統治LPL不可一世的TL,當初坐在沙發上慢條斯理說“你這樣不行”的那個經理,雖然沒有親眼見到,但他看著TL被自己淘汰,想必臉色不會很好吧?
會后悔嗎?
爸媽要上班,肯定沒時間看比賽,但自己來舊金山,來這么大的舞臺打比賽,他們是知道的,肯定給很多人顯擺過自己發過去的那些照片吧?
誰說只有上學才是出路?
上一場打贏,雖然沒有上場,但臺下有多少留學生在給我們喝彩?
還有某個已經連想起來都是不該的女孩子,但當初那場網咖賽,最初就是因為她啊。
短暫的空白里,好像想到了很多很多,但其實抬起頭來的時候,只十幾秒鐘的復活計時都還有五秒。
從空白回到空白。
我只想打贏而已。
買了真眼,重新出門。
誰特么規定盲僧死兩次就是崩了?
老子野區崩了不能去線上找回來?
“我再刷一組野怪到三級,下路能不能抓一波?”
“可以。”
是江映雪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