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次審問

　　“石原桑，我們已經去過你住的地方了，真的是讓人感到惋惜！”

　　林修一回到警視廳之后，他主動提出想和石原再談一次。于是在一間簡單布置的審訊室里，林修一再一次見到了石原。

　　屋子里只有三個人，林修一，美紀還有容疑人石原隼人。美紀坐在角落里的一張桌子上，用筆記本電腦記錄著林修一和石原隼人之間的談話。

　　坐在林修一對面的石原隼人看起來既落魄又憔悴，下巴上胡子拉茬的，眼睛里布滿了血絲，身上的衣服時不時的散發異樣的味道，看起來早已經沒有當初剛到警視廳時候的那份淡定和從容了。

　　聽到了林修一的話，石原并沒有做出什么反應，只是一直用不友善的眼神看著林修一。而林修一則有意避開了石原的視線，他側坐在椅子上。用一種放松的姿態自言自語般的繼續說道：

　　“石原桑，我想即使您能夠從警視廳離開，今后的日子會很辛苦吧！我知道您從高利貸那里借了一千萬，光是每個月的利息就已經非常人所忍受了。請恕我冒昧，據我所知，大部分借了高利貸的人下場都很慘。這些放貸者會把負債者最后一滴血都榨干。我從來就沒有見到過有人能夠還清高利貸的借款。”

　　石原聽到林修一提起了高利貸的事情，身體忽然晃動了一下。林修一盡管目光望向別處，可是他還是注意到了這一點。

　　之所以選擇這種姿勢坐著，林修一是不想讓石原認為自己是在被審問，他希望讓石原覺得這只是一次漫無目的的談話而已。

　　在警視廳的這段日子里，石原每天都在被神木警部的手下輪番轟炸，雖然沒有動用私刑。但是那些家伙可不會給石原什么好臉色看。這一次林修一反其道而行之，采用溫和的態度和石原進行面談。也是希望石原在惶恐和壓力之下可以在林修一面前放下戒心。好警察+壞警察這一手可是警視廳內審問犯人的拿手好戲。

　　林修一之所以現在才和石原展開更深入的對話，是因為他認為自己對石原有了一定的了解，并且已經有了一定的把握。如果連自己都沒有信心，光想著用威逼和恫嚇的方式讓石原開口完全就是在碰運氣。

　　上一次的會面，林修一利用司法上的漏洞成功的將48小時的協助調查變成了長期的羈押。而現在在一部分盜竊案已經有了充足的證據的情況下，石原已經完全沒有任何離開警視廳的可能。處境的改變讓石原在和林修一之間的較量之中逐漸落入了下風。而作為占優勢的一方，林修一反過來主動向石原釋放出善意，反而會給犯人在情感上造成強烈的沖擊。

　　“石原桑，實不相瞞，我做警察的時間才不過幾個月而已。可是就是在這幾個月的時間里，我已經見過太多太多形形色色的犯人了。我私下里常常覺得，如果不是來到了警視廳，我是不會看到這么多不同的人走上人生的悲劇的。我所接觸的這些犯人里，大奸大惡之人自然是有的。可是，更多的是那些不小心走上了錯誤道路的普通人。他們的人生本不應該是這樣子的。”

　　林修一看了看墻上的時鐘，似乎已經到了午飯的時間了。他輕聲呼喚了一下坐在角落里進行記錄工作的美紀，站起身來，在她的耳邊交代了幾句。然后美紀就離開了房間，相澤則從外面走了進來，繼續美紀剛才的記錄工作。

　　林修一拿起石原面前的紙杯，倒掉了里面已經變冷的茶水，重新給石原倒了一杯熱茶，然后擺在了石原的面前。

　　“石原桑，我們曾經去神奈川調查過一些您過去的事情，您也曾經是一個懷有夢想的普通人，甚至在中學的時候還曾經打進過甲子園，只是后來因為受傷才不得不放棄了自己的夢想。中學畢業之后您開了一家服裝店，據說生意雖然不太好，但是應付平常的生活還是不成問題的。我們曾經冒昧的調查過您在鄰居中的口碑，聽得出來，你是一個很受鄰居喜愛的人。但是，后來不知為什么，您似乎變了一個人一樣，成為了暴力團體鶴見組的成員，再之后，您就開始幫助鶴見組銷售盜竊來的贓物，也因此進了監獄！”

　　話說到這里時，林修一看到石原終于放松了一些。他開始慢慢地移動著手臂，去拿桌子上的杯子。然后緩慢地抬起手臂，將杯子放在了嘴邊，輕輕地抿了一口。

　　就在這時，剛才離開的美紀又回到了房間內，他在林修一的耳邊回答了幾句。林修一沖著美紀點了點頭。隨后美紀再次接手了記錄的工作。而相澤則離開了房間。

　　“午飯時間到了，沒想到我們一下子就談了這么長時間！很抱歉，您在警視廳待了這么長的日子了。也沒有給您準備什么好的料理。不過也請您理解，我們這里有規定，不能給容疑者太好的伙食，因為這樣難免有誘供的嫌疑。不過我們今天還是準備了一些特別的東西，雖然價值不高，也終歸是我們的一片心意。”

　　房間的門被推開了，相澤拿著一個紙盒走了進來，在得到了林修一的首肯之后，他將盒子放在了桌面上。這個盒子外表非常的樸實，僅有店鋪的徽章和名字而已。林修一親手為石原打開了盒子。里面呈放的東西讓石原吃了一驚。他抬起頭來看著林修一。

　　“這是在RB橋人形町附近買的魚形燒和大福餅，那里的魚形燒和大福餅也算是東京的特色，我在橫濱拘置所的時候和原來負責看管您的獄警咨詢過，他說您曾經接到過來自東京的包裹，里面除了一些書籍之外，就是魚形燒和大福餅。當時您為此還高興了很長時間。想必這些東西在您灰暗的人生階段里給您帶來了一些鼓勵和安慰吧…”

　　看著林修一鼓勵的眼神，石原的眼睛里忽然泛起了一絲淚光，他遲疑的伸出手來抓起了一個魚形燒，這些魚形燒都是相澤剛去RB橋專程買回來的，還有剛出爐的余溫。

　　石原輕輕的咬了一口魚形燒，溫熱的口感，酥脆的外殼，軟糯的豆沙都帶給了石原莫大的安慰，石原的淚水止不住的順著面頰滴落在了地面上。他吸溜了一下發紅的鼻子，然后用一種幾乎不可察覺的聲調輕輕的說道：

　　“好吃…非常感謝您，警官！…真的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