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楫離于清晨時分,獨自一人離開了皇城,自南向東,轉北至西,踏千山萬水,走遍大陸的每一座大小城鎮,給各地平民白身免費問診發藥。
風倚鸞和百里燃山帶著眾煉器師及工匠繼續煉制新仙界之種,因步驟繁復,故日復一日,絲毫不敢懈怠。
兩年后,霜夜的身體和元神恢復如初,依然擔任安枕閣天下使。
又過了一年多。
頌道王朝天風九年。春盛繁花時節,楫離終于游醫歸來,求娶了王朝的圣帝。
在風倚鸞與楫離大婚之日,王朝諸臣和江湖宗門以及四海盟友齊賀,風長季和攬芷笑如春風,倒是她的兩個師父,墨平意和百里燃山都莫名的高興過頭,兩人互相灌醉了…
在風倚鸞大婚之后第二天,霜夜忽然獨自去大青山蒹葭湖找從前的僖王盈椎買仙酒,大醉三天不醒。
此事除了盈椎幾人之外,王朝大陸無人知曉。
之后,霜夜開始潛心研修法陣、符文以及符箓之術,完善長河大陸各處的法陣防御,以保頌道王朝萬年安泰。
風倚鸞和百里燃山繼續煉制新仙界之種,又經七載冬春雨雪,新仙界之種終于煉成,是一個直徑約為二十一尺的球體,其內蘊含著天道法則所認可的一切法則和萬物生命基礎。
新仙界之種既成,便要借天道意志,將這巨大的種子種于新開辟的元初無限空間內,并與此界大陸相連通,使其吸取天道萬物本源的能量與靈力,慢慢生長。
過了百年,新仙界初具雛形。
又二百年后,新仙界終于孕育成熟;之后又經歷二百年,慢慢生長成了一個全新的仙界。
得天道法則所賜,新仙界與天道中的無數世界并存,靈氣充裕,萬物自生。
在這幾百年間,風倚鸞等人和眾朝臣以及諸散仙,在無事時便輪流進入桐木閣內修煉,繼續提升境界,所有人都皆有進境。
曜徵等人果然每過六十年,便會回來與攬芷、風倚鸞等人小聚一次,得知楫離以魔毒威懾退卻了皇仙的經過之后,曜徵終于徹底放心。
此外,在“朝政繁忙”之余,風倚鸞還抽空生育了二女一子,名字皆是師父墨平意給取的,小名分別叫喜樂、掛枝、云蹤。
這都是當年繞水鎮的街坊們給小風倚鸞取的名字,師父竟一直記到了現在,現在全拿來給她的小皇子和小公主們取了小名…
頌道王朝天風五百零六年,風倚鸞在與眾臣及左丘載存等人商議之后,確立了王朝的禪讓制,頒布了詳細的禪讓之法,此后不設帝王,歷代都將推舉賢能之人為國相,治理天下。
天風五百一十年,頌道王朝圣祖圣帝風倚鸞正式退位,由一名大賢智者接替國相。她則帶著所有已得仙道的眾臣及散仙們,準備升往新仙界。
新仙界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完整的宏大世界,比長河大陸及四海的面積更大,靈氣比長河大陸濃郁數十倍,有仙山、有浮空平川、有河流、有無邊之海。
新仙界內無四季,常年皆綻春景,因此花常開,樹草常綠,青山雋永。
他們又用了十幾年時間,在新仙界開山辟土、修建房屋;四海水族們也來到新仙界,在無邊之海中修建居所。
風倚鸞與楫離居住在仙界正中偏西的九星峰上,執掌著這個新仙界的核心。
而攬芷仙子與風長季居住在東南靠近無邊仙海的金霧泉,逍遙自在。
霜夜不再是安枕閣的閣尊天下使,他成為符法師,居于西臺高川,獨自居住。
墨平意則住在離風倚鸞不遠的地方,取名為青山墨池。
百里燃山和漱寒等幾名煉器師聚居于仙界南邊的火巖山,借倚得天獨厚的優勢,方便煉器。
此外,依風倚鸞和攬芷之意,為了不步姬氏皇仙的后塵,頌道王朝的大臣們在升入仙界之后,便不再是朝臣身份,一律視同散仙,不必再聽命于先圣帝風倚鸞,可以獨居,也可三五好友群聚,自由修煉。
風倚鸞又命人把從前桐樹山中的大半靈鳥靈獸也都遷到了仙界,讓他們自由生活棲居。
七十多只獅虎也移居到了新仙界,剩下兩只大獅虎和幾只最小的獅虎,在凌荊山留守著莫究極的傳承,獅虎們可以自由往來于兩界,可以經常回去看望爹娘和弟弟妹妹們。
長河大陸上的各門派在這幾百年間也都復興起來,平和發展,他們也都受到王朝邀請,在仙界各分得一塊地盤,修建各自的仙宗。
端墟最終所歸的極弦宗、舞茵痕執掌的霧蘿門、以及靈淵宗、長無絕宗等門派,也皆來到了新仙界建造宗門。
如此十二年后…
九星峰上。
楫離正蹲在院子里的一棵樹下,手中拿著一只小木鏟,在給香恭丹獸暗焰鏟屎。不遠處,幾只火炎雀正在高大的仙桐枝頭上梳理著羽毛。
風倚鸞從草廬堂屋內走出來,抬頭伸了個懶腰,說道:“盈椎叔傳來消息說,今年的各類仙酒都釀好了,給我還有我的兩個師父共有一千壇,另外還給我準備了好多美食,我不好意思勞煩他送過來,所以還是自去取一趟,你要不要一起去?”
楫離手中捏著木鏟,轉身抬頭,說:“我一向很少飲食,就不去了,昨天煉完丹,還沒收拾丹房。”
風倚鸞說:“那好吧,我自己一個人去盈椎叔那兒蹭吃的,那你稍后記得去后山的瀑海潭,幫我把丹藥給虎牙送過去哦。”
楫離點頭:“好,我肯定記得。”
風倚鸞淺淺一笑,對著楫離張開了雙臂,說:“抱一下,你既然不陪我去,那就抱一下再走。”
“好,抱。”楫離丟下小木鏟,站起身,一邊走一邊拍掉手上的泥土,還順便用了一個清潔小術法,走到了風倚鸞面前,將她擁進懷中說:“都這么大的人了,還總是這樣,讓孩子們看到了都要笑話你的。”
風倚鸞不服道:“我就喜歡這樣。”
“好好,你永遠都是淘氣的小姑娘,你想怎樣都可以。”楫離溫柔地笑著,輕撫著風倚鸞的頭發:“去吧,不用急著回來,我不催你快去快回。”
“我知道,反正你也不想我。”風倚鸞笑著扮個鬼臉,放開了楫離,隨后轉頭左右喚了幾聲,喚來了白又黑和夜無蹤,帶著它們兩只,一起離開了九星峰。
風倚鸞前腳剛走,楫離便給墨平意傳消息:“鸞兒去酒仙宗了。”
墨平意暢快笑道:“哈哈不錯,明天又有好酒喝了!”
楫離說:“不,我的意思是說,我們約幾個人,在巋然山‘問道切磋臺’小聚如何?”
“要瞞著鸞兒?”墨平意問。
“嗯,瞞著鸞兒。”楫離說。
“嘿嘿,好,稍后問道臺見!”
楫離馬上又給霜夜傳消息:“巋然山問道臺,敢不敢來應戰?”
霜夜挑眉道:“哦?你今天似乎能打得過我?”
“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先比試過之后再說。”
“呵,每次都是這么自信?那你多帶著些仙丹來當彩頭,好讓我贏你個痛快!”
不多時,三人的身影出現在了巋然山問道臺旁,戰王仙尊等人也接到傳訊陸續趕來,呼朋喚友的,很快竟聚起了二三十人。
由于新仙界鴻蒙初開不久,有些地方還比較脆弱、不夠穩定,因此諸仙約定,任何人都不可在新仙界隨意私斗,更不允許以終極殺招比斗,以免造成空間裂隙或者崩塌。
但若完全禁止切磋也是不可能的,難免會有人心閑手癢,于是眾仙又合力在崔巍險峻的巋然山上修建了一個問道切磋臺,四周上下皆以層層法陣環繞保護,問道臺內又有三十六個擂臺幻境,以便無事時在此切磋對決。
看到人已經聚得差不多了,便有人問:“今天怎么比試?彩頭是什么,都先拿出來放在這臺子上吧。”
“我沒啥特殊的寶物,我先放一箱靈石。”
“我這兒有一塊云魄,放上了!”
“朱檀果三枚!”
眾仙都陸續拿出了一些靈石或者天材地寶,充當比斗的彩頭,勝的人便可以贏走對方的東西,權當樂趣。
楫離拿出一枚“太始破障丹”,對霜夜說:“有請。”
霜夜拿出了一道九品的“冰凍符”,笑道:“你這枚丹藥看上去不錯呢,稍后就歸我了。”
兩人各自執劍,傳送到了其中一個擂臺幻境中。
好幾個時辰后…
問道臺旁出現了一個輕盈飄逸的身影,在她身后,還跟著一匹大黑馬,馬背上,馱著兩個空間儲物食盒,里面裝滿了美酒美食。
戰王仙尊身邊有位散仙眼尖,最先看到了風倚鸞,立即緊張地小聲道:“不好了不好了,鸞仙尊來了。”
眾散仙一齊又吃驚又緊張地抬頭,看向風倚鸞,臉上都是略尷尬的表情。
還是墨平意擠出了一個略顯生硬的笑容,用關心的語氣問道:“小鸞兒你怎么也來了?你不是去酒仙宗那邊了嗎?”
風倚鸞一臉納悶地看著眾人,說:“哦,我去取了美酒,然后忽然心想著好久沒打架了,就順道過來看看這里有沒有人,想找人切磋幾場玩玩。”
墨平意干咳了一聲,說:“你這能叫順道嗎?酒仙宗離這巋然山問道臺根本就不在一條路上啊。”
風倚鸞不服氣道:“我拐了兩下不就順道了嗎?咦,話說師父你怎么也在這兒?”
“呃…”墨平意說:“為師今天心情很好…”
風倚鸞沒有在意師父話中的尷尬,只顧著高興地說:“可巧了,今天這兒人不少呢,正好正好,和大家都切磋切磋,都好幾個月沒和人比斗過了,只怕手都生了,來來來誰愿意和我一戰?我今天可是帶了很多好東西的哦。”
十幾位散仙聽到這話,幾乎同時后退了好幾尺,只把墨平意一人留在了最前面。
風倚鸞這下覺出似乎有些不對勁了,她納悶道:“咦,你們這都是怎么了?”
其中一人躲在墨平意身后說:“這幾百年來,你把我們每個人都打趴下了好幾回甚至十幾回了,我們不和你打。”
另一人也說:“就是就是,鸞仙尊您就讓我們自己玩會吧,您早就悟得了天道法則,又是這新仙界的執掌者,法力遠勝過我們所有人,就別再欺負我們了。”
戰王仙尊亦朗聲笑道:“想當年,鸞仙尊還是闖入我傳承的后生小輩,然而如今,境界與我幾乎不相上下,實力更比我強出許多,還整天要和我們比斗,讓我等情何以堪啊。”
“就是,鸞仙尊你現在比戰王仙尊還更好斗啊。”
風倚鸞:“…我們可以只比劍招,不用法力嘛,來嘛來嘛,就隨便比試比試就好。”
“不打,我們不打。”
“鸞仙尊您可以在擂臺邊上給我們評定勝負,其實也挺好的。”
風倚鸞委屈道:“你們竟合起來欺負人!”
“沒有,我們沒有那個意思,就是都被您打怕了,實在不敢應戰…”
風倚鸞想了一下,從食盒空間內拿出了十壇仙酒,說:“一壇酒打一場,不論輸贏,酒都給你們,可行?”
墨平意立即說:“這不是我和你百里師父的酒嗎,你豈能拿出來充當彩頭?你這逆徒啊。”
風倚鸞:“…”
她嘆了口氣,說:“忽然好懷念塵前輩啊,可惜他在魔界,等下次再見到他時,一定要拉著他好好切磋三天,這世間,只有他一直最喜歡陪著我打架了…”
墨平意聽到這話動容道:“鸞兒你不要說得這么傷感嘛。”
風倚鸞卻說:“不,我知道了,這就是只有站在高處才能體會得到的寂寞啊,算了算了,一人一壇酒,我回去打孩子玩吧…不,是督促他們好好修煉。”
就在這時,楫離和霜夜從擂臺幻境中傳送了出來,兩人一眼就看到了風倚鸞,頓時都愣住了。
風倚鸞詫異道:“你們為何也在這里?”
楫離:“…”
霜夜便替楫離說:“我們…好幾百年都沒有決出高下,所以…今天正好有空,就來比試兩場。”
風倚鸞看看楫離,又看看霜夜,再看向師父和眾人,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一邊笑一邊說:“好好,我不和你們比斗切磋了…”
說著,她揮手擺出了食盒空間中酒仙宗的仙宴,說:“擇日不如撞日,今天正好有仙宴美食,有仙酒千壇,不如我們就在此地設宴歡飲,給大家助興可好?”
觥籌交錯間,墨平意給遠在火巖山的百里燃山傳消息,我們正在問道臺喝你的酒呢,今年的酒釀得極香,快來快來,這兒人多,你若來晚了,我們就喝完了。
正在火巖山中鑄劍的百里燃山和漱寒兩人頓時淚流滿面。
今年酒仙宗的仙酒,喝完得格外早。
——全文完——
請: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