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孽猶可恕,人作孽不可活!”陳旭咬牙切齒的盯著老頭兒一字一句的說,“黃石公,即便是你隱藏面目和行蹤,莫非以為天下間便沒人認得你,我已經在此地等候你多日,某要看看你究竟有何能耐,能攪動這天下大勢!”
“你…你認識老夫?”老頭兒猛然雙眼圓睜,臉色也瞬間變得嚴厲無比。
“呵呵,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此來下邳,只為他而來…”陳旭抬手一指張良。
“為我?”張良滿臉懵逼的指著自己的鼻子。
“自然,此事你問他!”陳旭看著老者。
“哈哈哈哈,不錯,老夫自以為身份隱秘的神不知鬼不覺,沒想到竟然還是有人認出來,也罷,既然陰差陽錯毀在一個畜生手里,此事就此作罷,小友可否告知你師承何處,將來老夫抽空去拜訪一二!”
“家師非是凡夫俗子,平日閑云野鶴云游在外,恐怕你見不到!”陳旭冷冷的說。
“既然小友不說,老夫也不勉強,告辭!”老者轉身準備離去。
“殺死我的寵物,莫非就想一走了之,英布,攔住他!”既然見到了黃石公,陳旭斷然不會讓他輕易離去,今日必須解決掉他和張良之間的事情。
“是”英布回答之時,嗆的一聲抽出腰間的長劍撲向老者。
不怪他不小心,俗話說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
英布自認為也是算是一個武功高手,通過剛才老頭兒伸手輕描淡寫抓住猴子的那個動作,就能讓他感覺到這個老頭兒絕對不是普通高手那么簡單,因此他也沒敢托大,直接抽出了武器。
英布速度很快,幾乎瞬息間便沖到了老者的身后,老者聽聞腦后傳來的利刃破空之聲,往旁邊輕輕一步跨出,同時扭身手指輕輕一彈。
“當”隨著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英布手中的長劍竟然被老者一根手指彈成兩截,幾乎同時,老者輕輕一掌拍在英布的肩頭。
“砰”英布如同被雷擊一般飛跌出去。
“既然小友想留下老夫,那老夫就如你所愿!這普天之下能夠看出老夫跟腳的還沒幾個人!”
老者一掌拍飛英布之后,還沒等到英布落地,轉身一步對著陳旭而來。
雖然兩人隔著足有一丈距離,但陳旭卻突然心中有一股極其冰寒的氣息泛起,靈魂就像墜入了冰窟中一般瞬間變的遲鈍無比,而身體更是感覺陷入了泥沼一般根本就躲避不開,只能看著一只干枯的大手往自己的脖子抓了過來。
“嗆”
虞無涯如同鬼魅一般出現,手中的隕鐵寶劍劇烈顫動著撕碎空氣,如同一道黑色的匹練狠狠的對著老者手斬了過去。
“咦?”老者驚異的同時臉上也露出些許凝重。
虞無涯可不是英布這種民間的武術高手,更不是王五王七這種軍隊中廝殺出來的莽夫,不光得到過道家正宗的內息修煉,劍術也深得道法自然的奧義,因此一出手老者自然便感覺到了不同。
而這個老者不知道修習的是一種什么古怪功夫,凡是出手之時總有一股陰冷的氣息侵入身體,伴隨而來的就是靈魂都要凍僵的感覺,虞無涯雖然也是修煉有正宗的道家功夫,但顯然和老者不是一個檔次,兩人交手不過七八招之后,動作開始變慢,而且也開始變形。
“陳里典快退!”王五王七四人一擁而上護著陳旭退到橋外,還沒等他來得及去查看英布的傷勢,只聽砰的一聲,虞無涯也被老者一掌打飛出去直接跌落到橋下。
“無涯大哥!”陳旭忍不住驚呼。
就在虞無涯落地的瞬間,突然一道人影從空中如同一只蒼鷹俯沖而下,伸手一把將其抓住,然后腳尖一點地面,伴隨著呼呼啦啦一陣劇烈的風響,一個長發赤足的大漢已經站在了橋頭,抬手將虞無涯放在地上,然后轉頭冷冰冰的看著老者,“你到底是何人?”
“老夫黃石公,不知這位小友師承何人?”老者臉色變得異常凝重,從乙勝甲的身上,他感覺到今天的變故已經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圍。
“哼,莫要遮遮掩掩,某從未聽過這個名字!”乙勝甲淡淡的說。
“姓名而已,何必計較,就當老夫是無名無姓的山野之人罷了!”老者瞇著眼睛說。
“既然不愿意說就不要說了!打傷我師弟,今天莫想全身而退!”乙勝甲說話之時,身上長發衣服無風自動,同時有一股令人心悸的氣息散發出來。
“接招!”乙勝甲突然往前一步跨出,身體化作一道殘影瞬間便出現在老者面前,同時手指如虎爪一般對著老者狠狠的抓了下去。
老者也不敢大意,從乙勝甲的身上他感覺到了比之虞無涯強大十倍的氣息,幾乎與他不相上下。
“砰砰砰”
兩人快如閃電連續三次交手之后短暫分開,默然相視片刻之后再次戰在一起,兩人出手皆都有呼呼破空之聲,恐怖的戰斗中整座石橋都在跟著顫抖搖晃。
陳旭抽空檢查了一下虞無涯和英布的傷勢,還好,英布受到的沖擊并不大,已經自己爬了起來,除開頭昏腦漲之外并無大礙,虞無涯臉色蒼白,吐了幾口血之后此時已經清醒過來。
看著乙勝甲和老者兩人如同龍虎一般拳腳相加纏斗在一起,一招一式皆都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空氣都在顫抖炸響,陳旭臉皮不住的使勁兒抽抽。
后世傳說的武功不光是真的,而且還遠遠超出了普通人的理解。
可惜這種威力強悍的功夫全部慢慢失傳了。
“既然小友不肯說師承來歷,那就莫怪老夫無禮了!”
戰斗之中老者突然動作變的生澀怪異無比,一招一式如同枯藤翻轉,身體里面隱隱有悶雷之聲響起。
“砰”老者一掌將乙勝甲震退三步,接著連續幾掌攻勢凌厲無比,一連串的攻擊下下乙勝甲無法抵擋接連后退,手臂和身上連中幾拳,口鼻之中開始有血水溢出,看起來險象環生。
“住手”就在乙勝甲眼看就要支撐不住的時候,突然一聲平淡而威嚴的蒼老聲音傳來,似乎同時在所有人耳邊響起,似遠似近,根本就無法判斷。
場面一靜,陳旭抬眼四望,卻根本就沒有看到人,而老者和乙勝甲停手之后同時往南面看去,只見一個身穿灰色粗麻布衣的老者騎著一頭黑驢正慢慢而來。
“師尊”乙勝甲臉色大變,然后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迎接。
“師尊來了,恩公扶我一下!”虞無涯掙扎著站起來,陳旭扶著他慢慢走到乙勝甲旁邊也跪在地上。
“踢踢踏踏…”
小黑驢不緊不慢的爬上石橋,上面坐著一個老頭兒,須發皆白面色紅潤,雖然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和神態,但卻給人一種與四周景致融為一體的感覺。
“弟子勝甲拜見師尊!”
“弟子無涯拜見師尊!”
乙勝甲和虞無涯兩人一起伏在地上。
“唉,起來吧!”老者微微的嘆了口氣,乙勝甲趕緊扶著虞無涯站起來走到老者身邊不敢說話。
“敢問道友是…”方才與乙勝甲打斗的老頭兒臉色凝重而疑惑的拱手問。
“老夫赤松子,無涯,把鉅子令拿出來!”驢背上的老者淡淡的說。
“是,師尊!”虞無涯趕緊從衣袋里拿出一塊漆黑的令牌,然后恭恭敬敬的雙手遞給師尊。
“赤松子?鉅子令?”黃石公臉色大變。
“黃庭靖,我徒兒搶走你們墨家的鉅子令牌,今日還給你,也算了卻了這場因果,如今天機已亂,你所求之事恐怕不會成功,希望你好自為之,勝甲,帶上那只猴子,跟我回山吧!”
老頭兒說完將鉅子令丟給黃石公,輕輕的拍了一下小黑驢,黑驢聽話的轉身,然后踢踢踏踏往來路而去。
“師尊,我呢?”虞無涯急的大喊。
“你就跟著陳小友,如若哪天倦了凡塵,就去找我!”老者的聲音如空濛之雨,紛紛揚揚似乎從天而降,但其實人已經在十丈外。
“師尊,我…我若倦了去哪里找你?”虞無涯哭著喊。
“倦了自然就知道了,何必多問!”老者端坐在黑驢背上一步一搖,但卻依舊沒有回頭。
“倦了…可是我何時會倦?”虞無涯看著離去的師尊和師兄,臉色呆滯的喃喃自語。
“乙先生等等我!”一直被打斗嚇的躲在橋頭的張良回過神來追過去。
乙勝甲抱著死去的猴子停下來,轉身看著張良,默然了很久嘆口氣說:“張郎君,乙某要跟隨師尊回山修煉,希望你以后好自為之,如若可以放下就放下吧,以后的事恕乙某無能為力了!”
乙勝甲說完之后大步追上前面騎驢的老者,幫忙牽著韁繩,兩人一驢就這樣慢慢而去,又仿佛是突然之間就倏然遠去,等陳旭等人回過神來的時候,早已看不見兩人的蹤影了。
“許成,這…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張良只感覺剛才連續發生的一連串的事情讓他完全混亂了,不光看不懂,更加聽不懂,于是只能跑回來問陳旭。
“你本來叫張良,在博浪沙刺殺始皇帝的就是你…對吧!”陳旭看著張良。
張良猛然打個哆嗦驚恐的看著陳旭:“你…你如何知…知道的?”
“呵呵,我和他一樣…”陳旭一指正拿著鉅子令的黃石公,“皆都是專門為你而來!”
“為我?為何?”張良心頭更加的混亂。
他本以為自己一路隱姓埋名的輾轉逃了數千里躲到這個偏僻的小縣城就安全了,沒想到自己還沒來便已經有人在這里等待自己。
“我來,自然是為了救你!”陳旭臉不紅心不跳的說。
黃石公轉頭看了陳旭一眼,把手中的令牌收進衣袋之中轉身大步而去。
“黃石公,莫非你不想傳他太公兵法了!”陳旭沖著黃石公的背影大喊。
黃石公微微一頓停下腳步,但卻沒有回頭,從身上摸出來一卷竹簡揚手往后丟了過來接著大步而去,同時一個聲音如同悶雷一般落入陳旭耳中:“有了鉅子令,老夫已經用不上兵書了,送與你,算是給你的猴子賠罪!”
陳旭彎腰把掉在面前的一捆竹簡撿起來,解開麻繩拉開,露出太公兵法幾個古樸的篆字,臉上不由露出一絲笑容的同時,又看了一眼離去的黃石公。
這個老頭兒把兵書送給自己,肯定沒有安好心。
但既然落在自己手上,張良肯定是得不到了,于是他終于松了一口氣,扶著虞無涯準備離開。
“許兄,今日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你們到底是何人?剛才那老者和黃石公又是何人?”張良一把拉住陳旭忐忑不安的問。
“張大哥勿要多問,如今你已經名震天下,還是不要輕易出去拋頭露面比較好!”陳旭說完之后走了幾步又回頭說,“我有一句話,希望你聽得進去,天地如棋,你我皆是棋子,是是非非恩恩怨怨,皆如流水落花,是非成敗轉頭空,不廢江河萬古流,何必被往日的仇恨蒙蔽了自己的雙眼!”
張良矗立圯橋之上,看著陳旭一群人離去,許久之后頹然的一屁股坐在橋上,嘴里反復念叨陳旭所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