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洗臉,燃起一盞松明小陶燈,兩人在一張小飯桌上相對而坐。
“吃吧,恐怕你都快餓壞了,我也餓的快站不穩了!”陳旭把一個熱乎乎的滿頭遞給水輕柔,然后自己也拿起一個大口吃起來 水輕柔看著手中圓圓的饅頭,突然臉頰緋紅,低著頭細細的吃著說:“陳郎,這位老者來歷匪淺,怕是專門為你而來!”
“嗯,你師兄給我弄了個仙家弟子的名頭,估計我現在在大秦已經很出名了!”陳旭笑著說。
“師兄去了咸陽這么久,也不知道情況如何了,輕柔甚是擔心!”水輕柔擔憂的說。
陳旭臉皮抽抽了幾下說:“你師兄膽子可大了,竟然當街刺殺中車府令趙高,趙高沒殺死,差點兒把命丟了!”
“啪嗒”水輕柔身體一抖,饅頭掉到桌子上,臉色也瞬間蒼白,眼中有淚水沁出來。
“莫哭莫哭,虞大哥命大被人救走了,估計現在躲在什么地方養傷,我估計他養好傷之后就會回來!”陳旭趕緊解釋。
“真的?”水輕柔擦干凈眼淚說:“師兄自小帶著我長大,親如兄妹,柔心切之,救他之人…估計是大師兄!”
“他這次行事太魯莽了,不過也并不全然是壞事,至少讓我看到了一絲希望!”陳旭說。
“什么希望?”水輕柔呆呆的問。
“此事現在言說尚早,既然你大師兄也在咸陽,估計虞大哥不會有生命危險,過幾天我去找一下江北亭,讓他安排人去咸陽幫我打聽一下,對了,你們大師兄是誰?似乎很厲害的樣子!”陳旭邊吃邊問。
“大師兄叫乙勝甲!”
“啥?”陳旭差點兒把一勺稀飯塞進鼻子里面去了。
“嘻嘻!”看著陳旭的樣子,水輕柔破涕為笑,慢慢的解釋說:“大師兄乃是商湯后裔,子姓乙氏,比之如今的六國貴族和百姓氏族來說,名望要大得多,乙氏世居周都洛陽從不參與諸國的朝政和戰爭,不過乙氏子孫都很古怪,平日披發赤足輕易不與外人交流,因此也都寡言少語,而且大師兄頗為威嚴,我和其他幾個師兄都很怕他,在魯山修煉之時,大師兄也最為刻苦,因此也是最厲害的,我們幾個師兄妹加起來都不是他的對手,師傅也對他寄予厚望,此次遣他下山另有任務和安排,而我等都被驅逐下山幾乎已經斷絕師徒情分,恐怕以后想見一面都難了!”
水輕柔說著眼圈又開始發紅。
“你師傅到底是誰?”陳旭對這個問題已經好奇很久了。
“輕柔不能說,初入山門之時,師尊就已經告誡不可透露他之名諱,請陳郎原諒!”水輕柔輕輕搖頭。
好吧,這就是一個故意裝逼的老頭兒,連名字都不敢報出來,難道是怕秦始皇查戶口咩!
陳旭很無語的在心里嘀咕,然后想起大師兄的名字,自然又是一番吐槽。
乙勝甲,這是不讓姓甲的活啊。
而且這老頭子收徒也很奇怪,難道是看誰的名字古怪就收嗎,一個叫虞無涯,一個叫乙勝甲,都太特么的有創意了,而且這個老婆的名字也有特點,叫水輕柔,這些徒弟看名字都屬于與大眾完全不同流合污的品種,天然帶有一股大道氣息,自己的名字和他們比起來,瞬間就成了土雞瓦狗一般不上檔次。
兩人吃完晚飯之后又一起坐到書桌前,水輕柔繼續在雕版上寫字,陳旭也拿出一本裝訂好的書冊,用毛筆開始書寫一些東西,不過用的是簡體字,水輕柔偶爾好奇還會湊過來看一下,兩人卿卿我我邊寫邊聊,等到夜深人靜才洗漱吹燈上床…嗯,是分床睡,不要想歪了。
忽忽一夜過去,陳旭睡的異常安穩,等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水輕柔已經給他準備好了洗漱的熱水,洗漱完畢,陳旭也來不及吃早飯便急匆匆往衛生院走去。
而到達之后,他才發現自己昨天的猜測果然沒錯,這個時代的人都是屬野獸的,那個大腿受傷的護衛精神狀態看起來好多了,竟然已經能夠下地扶著墻慢慢行走,整條受傷的右腿都有知覺,而那個差點兒斷成兩截的家伙雖然還在發高燒,但竟然已經睜開了眼睛,看樣子是死不掉了,而且揭開繃帶看了一下傷口,已經沒有血水沁出,已經開始結痂。
好吧,陳旭終于佩服的五體投地了!
徐福已經早早起來在指揮幾個小護士熬藥,滿院子飄蕩著一股濃郁的中藥味道。
王翦和白震還有幾個護衛也都起床,因為他們人比較多,昨夜就在衛生院新修的住院部睡覺。
說是住院部,其實只有三間病房,每間擺放著兩張竹床,因為還是夏秋時節,所以床上也就墊了一張蒲草墊和一張粗麻布做的單薄被單,條件簡陋,但作為戎馬一生的老將軍看來,這里的條件已經非常滿足了。
此時天剛微亮,王翦已經手持大劍在院子里和兩個護衛叮叮當當的做著格斗鍛煉,幾個小護士一邊熬藥一邊觀看,小臉上盡是緊張和驚奇。
“里典大人”看見陳旭從病房出來,幾個小護士趕緊一起福身行禮。
觀戰的白震和兩個輕傷的護衛也一起走過來拱招呼。
“呵呵,免禮免禮!”陳旭胡亂拱手站到旁邊饒有興趣的看起來。
昨日與猛虎狼群一番大戰,屬下兩人重傷兩人輕傷,但似乎是見慣了生死,這老頭兒和幾個屬下竟然沒有絲毫的悲傷情緒,一大早的就起床開始娛樂了。
足足看了十多分鐘,老者和兩個護衛都累出一身大汗,這才歇手擦汗。
“老大爺身手不錯啊,老當益壯有廉頗之風也!”
陳旭笑著拱手小小的拍個馬屁,而且這個馬屁也拍的真心實意,可不是每個老成這樣還能去刷群狼和老虎的,雖然不知來歷,但就像水輕柔所說,來歷絕對不簡單,值得他討好一下。
“廉頗!?”王翦愣了一下臉色古怪的點點頭說,“你這比喻雖然不貼切,但廉將軍卻也是我敬佩之人,可惜幾代趙王都猜忌之心太甚,讓他空落得客死楚地的結局,實乃悲壯凄涼也,里典救老夫兩位隨從性命,施治之法精妙絕倫,敢問這種醫術師承何人?可否與老夫引薦拜訪一番?”
“師尊閑云野鶴云游天下,若神龍見首不見尾,名諱旭更不敢提,還請見諒!”陳旭直接一口回絕,而且理由借鑒了水輕柔和虞無涯的說法。
王翦嘆了口氣點點頭說:“看來是老夫唐突了,最近幾日我等還需在清河鎮逗留,等了兩位隨從康復之后就會離開,吃喝住用都不會少你錢財,震兒,取錢袋先予里典二十鎰金,余下的離開之時再做結算!”
“里典稍等!”白震轉身去房間取出來一個錢袋,從里面數出來十枚黃澄澄的金餅子遞給陳旭。
“呵呵,多謝多謝!”陳旭立刻眉開眼笑的把金幣接過來,入手沉甸甸的。
“大將軍,這里典如此喜愛錢財,怎么看也似乎不像仙家弟子啊?”白震看著喜滋滋數著金幣離開的陳旭,臉上的神情頗為糾結。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任何人都有不同的癖好,即便他是仙家弟子,但年歲如此之小,心性未穩,喜愛金銅之物毫不奇怪,但此子一手醫術堪稱天下無雙,還有這醫士徐福,與其他醫道術士亦不太一樣,這清河鎮處處透著古怪也,稍后去小學食堂吃過朝食隨我去鎮上逛逛!”
“喏”
昨夜殺狼屠虎,整個清河鎮鬧鬧穰穰了足足有大半夜,今日人們干活的時候說的依舊是昨天的事情,一個個臉上都興奮不已。
河灘上數十丈范圍內血水早已凝固,除開糞便之外,所有的虎狼肉骨和內臟全部都處理結束,要么是分配給了鄉民,要么是切割腌制之后搭建熏籠用松柏樹枝開始熏蒸,免得天氣炎熱臭掉了。
因此河灘上此時仍舊有二三十人正在忙活,濃煙滾滾直沖天際,七八條土狗在草地上舔食碎肉和血跡,一些小孩在在草地上追逐嬉戲,看起來熱鬧非凡。
那張虎皮已經被完整的剝了下來,雖然在打斗之中被野狼和王翦等人砍的渾身傷口,但虎皮卻是極其難得之物,因此被鎮上了兩個熟悉宰殺的獵戶仔細清理干凈,用草木灰反復揉搓之后用竹棍撐開,四肢全部張開大小足有五六平米,如同一個破風箏一樣在風中不停的搖擺。
同樣處理的還有十多頭野狼,全部都是敢和老虎搏殺的成年大狼,因此狼皮翻開里面填上干草掛在河灘上,密密麻麻迎著風不斷呼呼啦啦的搖晃,看起來令人毛骨悚然。
王翦幾人在食堂吃完虎肉包子,打著飽嗝叫住一個小孩子:“小娃,告訴我鎮上還有哪些地方比較有趣好玩的地方?”
“好玩的地方可多了,磨坊,藥坊,制陶坊,木器坊,不過最好玩兒的是制陶坊,那兒有拉坯機,呼啦一轉就可以做出來一個陶碗…”小孩子掰著手指頭說。
“嗯,還有這種東西?制陶坊在哪兒,可否領我們去看看?”王翦滿臉驚奇的說。
“喏,就在那個冒煙的山腳下,你們自己去吧,我要上課了!”小孩子指著一里外正在熏墨冒煙的地方說。
“賞你!”王翦隨手掏出一枚銅錢遞給小孩子。
小孩子趕緊擺手往教室跑去:“里典說過,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不可隨意討要錢財!”
王翦等人面面相覷,一個個滿臉古怪之極。
早上給陳旭金餅子的時候他的臉都快笑爛了,竟然還告訴小孩子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莫非是性格分裂患者。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呵呵,此言大善,越發有意思了,走,去制陶坊看看!”王翦笑著站起來,帶著白震和兩個護衛往制陶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