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前面百丈就看到那個石澗了!”劉坡手持弓箭在前面開路繼續前行,剩下三個獵戶也都全神戒備,牢牢的把陳旭圍在中間。
果然,往前走了兩百多米之后,在一道掛滿了古藤的陡峭山崖下看到一道狹窄的石縫,石縫底下有一個小洞,洞口很不規則,最寬處不到兩米,洞口幾乎被古藤和荊棘遮擋的嚴嚴實實。
一個獵戶抽出一把柴刀將洞口遮擋的荊棘野藤砍斷,洞口全部露了出來。
站在入口處,陳旭就感到有一股撲面而來的涼氣,凍得他忍不住打了幾個擺子。
我去,里面難道是藏著一座冰山咩!
陳旭非常疑惑,這炎炎夏日,里面冒出來的寒氣竟然讓他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大人,這里夠涼爽吧!”劉坡不禁有些得意。
“走,進去看看!”陳旭對這個溫度非常滿意,如果把酒放在這里,估計十年八年也不會變質,而且葡萄酒冰鎮之后口感才好。
彎腰鉆進石洞之后陳旭才發現,里面的空間并不小,口小腹大就像一個瓶子,完全是一個天然的石洞,越往里走山洞就越高,而且非常陰暗,面積有數十平米,地面崎嶇不平四周怪石嶙峋,就像一個溶洞,但卻并沒有石鐘乳一類的東西,在最里面的位置,果然看到一股細細的泉水滴滴答答從一道狹窄的巖縫中流出,然后漫過石頭流入一個方圓差不多十丈的小水潭當中。
山洞之中溫度更低,陳旭感覺最高不會超過十五度,從外面的炎炎夏日突然進入這里,一身暑氣瞬間消減的無影無蹤,甚至還感覺有些冷過頭了。
看著清澈澄凈的泉水,陳旭蹲下來手試了一下,果然冰寒徹骨,凍得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然后洗了一把手準備捧起來喝幾口消消暑。
“大人不可,這泉水苦澀無比,不能飲用!”劉坡趕緊阻攔。
“苦的?”陳旭看著捧在手中透明的泉水呆呆的問。
“游繳說的不錯,這泉水就是苦的,根本無法下咽,鎮上許多人都知道!”另一個獵戶也點頭說。
陳旭愣了半天,看著淙淙流淌的泉水腦海中開始翻騰起來,根據后世的經驗來說,水是苦的只有一種可能,里面溶解的有礦物鹽之類的東西,但既然是苦的,肯定不會是食鹽。
陳旭松開手指,水嘩嘩落入水潭之中,然后他用手在水邊的巖石上用手摸了一下,借著昏暗的光線,看見手指上果然占有一層白色的粉末,像白霜一樣,但這個溫度明顯不會結霜。
猶豫了半天,陳旭還是沒有把手指塞進嘴里嘗一下。
他沒有神農嘗百草的勇氣。
萬一是砒霜怎么辦,雖然這種可能性為零,但萬一呢,那樣是不是死的就太愚蠢了。
“這水除了苦之外有沒有聽說過毒死人?”陳旭把手洗干凈站起來。
“不曾聽聞!”劉坡和三個獵戶都一起搖頭。
陳旭心里略微放心,但也有些牙疼,如果猜得不錯,水發苦就是因為這些水中溶解了這種白色的物質,但眼下他無法確認這到底是一種什么東西,但可以推斷出至少不是石灰和食鹽,至于有沒有毒很難猜測,萬一把葡萄酒藏在這里,被人弄一些放進酒桶里就完蛋了,有些慢性毒藥要持續很多年才會掛掉,然后死相老慘了,腸穿肚爛。
陳旭情不自禁的打了個擺子說:“走吧,重新去找一個地方,這水恐怕有毒,如果被人偷偷摻雜到酒里面后果就嚴重了!”
“里典,清河鎮方圓數十里也就這里比較清涼了,別的地方恐怕都藏不住酒!”一個獵戶跟在后面說。
“是啊,里典大人,別的地方要么不好找,要么不涼爽,我看就這里最好,您只需在山洞口圍上柵欄,跟紙坊一樣寫上閑人免進的牌子,到時候在谷口也掛上禁令,清河鎮絕對沒有人敢過來破壞!”劉坡也說。
走出洞口之后,陳旭捏著下巴又糾結了很久,按照溫度來說這里最適合窖藏葡萄酒,至于掛禁止通行的招牌這種事,不掛還好,掛了就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而且鎮上的人幾乎都不認識字,寫了有毛用。
“好吧,那就暫時定在這里吧,你們幾個回去之后也不要傳出去!洞口也不用修葺,到時候砍一些樹枝遮擋一下就行了。”陳旭最后還是決定了,暫時放這里,等夏天過了再想其他的辦法。
回到鎮上,陳旭又去了一趟陶器作坊。
酒做好了還得準備一批酒壺,而且酒壺還不能太大,要大肚細口的才好,但鎮上的陶器作坊制作陶器的方法非常原始,先把含有細沙的黏土曬干細細磨碎,然后過篩,和泥,搓成長長的泥條,然后根據要做的陶器大小一圈一圈盤曲成大致形狀,再用手慢慢捏成陶器泥坯,最后再把手沾上水,把表面抹的大致光滑,晾干之后發現沒有太過變形或者沒有裂紋和洞眼兒就算成坯了,等泥坯湊夠數量之后就一起送入土窯燒制。
這種制陶方式只能做開口很大的器物,比如陶碗、陶盆、陶罐和陶缸等,而且做出來的大小厚薄差別非常大,每一個都不一樣,至于精細點兒的小器物根本就做不出來,主要受限于工藝和設計。
其實盛放酒這種東西最好用玻璃或者瓷器,玻璃暫時肯定是不可能有的,生產工藝不知道,只知道主要成分是石英砂,也就是二氧化硅,但瓷器現在也別想,制陶坊的工匠沒聽說過高嶺土,而且也不知道什么是釉土,所以只能用陶器,但陶器其實有個最大的缺點,那就是有一定的透水性,時間太長就會有水滲透出來,并不適合用來長期儲存酒類。
但一切都只能將就。
這就是陳旭目前的狀況,生產生活中遇到的一切都只能將就,不能求好更不能求精。
陶器坊開在距離清河鎮一里之外的山腳下,這里沒有院子,只有一排草棚和一座不算太大的土窯,四周到處都是丟棄的破碎泥坯和陶器,一個涼棚里面有一個不算大的泥坑,有幾個幫工正在篩土擔水和泥,另一個涼棚里有幾個學徒正在匠工的指點下用泥條捏制各種陶器,其他的幾個涼棚里面既有燒制好的陶器用麥草裹好堆在一起,還有許多制作好的泥坯擺滿一地等待晾干。
“見過陳里典!”看見陳旭騎馬嘚嘚而來,匠工和學徒幫工都趕緊停下來行禮。
“免禮!”陳旭跳下馬,把韁繩拴在涼棚下面走進去問,“高河,前幾天給你設計的酒壺做出來沒有?”
老陶匠頓時苦笑著搖搖頭,用沾滿泥巴的手指著擺滿一地的各種細口瓶罐說:“里典大人,您設計的酒壺瓶口太過細小,我們制作了許多也達不到一寸的規格,指頭都無法伸進去,這樣就無法將陶泥捏合緊實,一旦燒制出來絕對會漏水,酒自然也是裝不了的!”
陳旭拿起一個已經陰的半干陶丕,大小倒是和他設計的要求差不多,不過瓶頸短粗,瓶口直徑足有兩寸,手指伸進去摸了一下,里面磕磕巴巴的感覺還是一圈一圈的泥條狀,完全沒有捏平整,情況和老陶匠說的情況差不多。
后世陳旭不過是個農村娃,然后讀一個二本大學,然后像咸魚一樣生活了二十五年,從未擺脫窮人的命,而且學的也不是什么理化類的基礎專業,因此對于什么鋼鐵冶金化工完全幾乎是一竅不通,至于制作陶器這種高大上的冷門專業更是就從來沒有接觸過,因此穿越到這大秦帝國,面對著這么原始的陶器制作也只能干瞪眼。
但不管他如何咸魚,也比眼前這群衣衫破爛皮膚黝黑瘦瘦巴巴的秦國工匠見識多多了。
用手捏陶坯肯定不可能做出精美的陶器,似乎很久以前看過一部經典的電影叫《人鬼情未了》,里面有一個鏡頭也是做手工泥坯,但是是放在一個可以快速旋轉的轉盤上的…
站在涼棚里想了許久之后,一個鏡頭從腦海里蹦出來,陳旭也瞬間豁然開朗。
電影中的那種轉盤應該是電動的,但有過制作脫粒機的經驗,做成手動的應該沒有太大問題,甚至可以做成腳踏式的,因為制陶不是脫粒機,不需要太大的動能,只需要保持勻速轉動就行了。
念頭一起,陳旭立馬呆不住了,興沖沖直接騎馬離開制陶工坊去找木匠。
“大匠,里典這是怎么了?突然一會兒呆一會笑的,是不是傻了?”一個學徒看著陳旭的背影忍不住說。
“啪!”老陶匠一巴掌把學徒抽的臉栽進一個捏了一半的泥盆里面去了,“里典大人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好的人,你們誰都可以可以說,但唯獨不能說他,再讓我知曉背后胡亂說話,腿打折!”
“是是,大匠,我們再也不敢了!”幾個學徒和幫工頓時噤若寒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