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崇又回胡青林旁邊,正聽見他輕咳著和李鴻牧說話。
“嗨,我當時真啥也沒想,就覺著反正我車結實,給撞一下也沒大礙。林總的車里還有小孩呢,她們在后座沒捆安全帶吧?我身板硬實,不礙事。”
“倒是沒想到給欣欣小朋友準備的禮物救我一命。哈哈,幸好林總還沒原諒我,不然真要把北極熊接過去了,我今天怕得見閻王。”
胡青林“心有余悸”的說著。
沈崇也在旁邊蹲下來,“那可就…真得多謝胡總救命之恩了呢。”
胡青林轉臉看,勉強笑道:“沈先生言重啦。”
他這話沈崇接不下去了。
沈崇的演技還是不夠硬,只沉默著。
這時候我特么只想掐死你,沒辦法和你客套下去。
就在這時候,救護車和警車終于停下。
一眾搶救人員動作飛快的下車,往這邊飛奔而來。
沈崇讓到一邊去。
那邊李鴻牧又往幻影來回一趟,等救護人員把胡青林抬上擔架才跟上去說道:“胡總,林總說你之前提那事,雖然因為她已經和另外幾家公司談定了,不好臨時更改,但明天的招標會你可以找個人來旁聽,回頭應該會有中標公司愿意分潤部分轉包項目出來。”
胡青林當即就激動得不能自已,“這…這可怎么好…我不是圖這個的啊!”
李鴻牧擺擺手,表示自己只負責傳達,別的不過問。
“傷員別亂動!躺好!”
醫生呵斥了一句。
胡青林立馬老實。
沈崇和被推上救護車的胡青林揮揮手,目送他遠去。
他感覺得到。
老林要動手了!
“李鴻牧,你去和警方協調,目擊證人有你一個夠了。沈崇,我們先回家去吧,別在這兒老晃悠。有什么話回家了我給你說,行吧?”
林知書又道,“不然我安排個人開你車,你到車上來?”
沈崇明白她大概是想和自己攤牌。
“那行。”
從案發現場開回到潤雅苑不過短短幾分鐘的路程,沈崇狠狠見識了一下蔣玉口中所說的,什么叫能量超乎想象。
林知書接連打出去三個電話,每個都打給了不同的人。
但她的意思都別無二致。
查胡青林!
徹頭徹尾的查,查個底朝天!
車子剛開到潤雅苑第八棟的車庫,就有結果回來了。
重點的就七件事。
其中之一發生在他二十幾歲時。
胡青林同父異母的大哥一家三口,在外出自駕游時出現車禍,翻車下了懸崖。
此后胡青林這個私生子順利接下他老子的產業,也就是正環建筑。
另外,早年胡青林年輕氣盛時,也曾參與過兩三起斗毆,都出了人命。
雖然卷宗里說他只是被別人卷進去的,但他被卷入的頻率略高了。
有時候是為了女人,有時候是為了采沙場采石場這些資源,還有他當私生子時自己白手起家在外面和人爭工程。
每次他都是贏家,但犯案子的,都不是他。
還有些事情,就前幾年,他的工程項目出了意外工傷,事情最終是揭過去了。
但當時曾有調查人員指責他購買劣質勞保用具,才最終導致工傷。
后來這位指責他的調查人員落得個終身殘疾,事情不了了之。
再比如,前些年他曾在隔壁省一個縣城中與人爭奪項目。
招標會的當天,胡青林的主要競爭對手派出來的工作人員也遇到了車禍,最后他輕松撿漏。
這家伙,對車禍這套玩得相當純熟!
只是他以前從不吃虧,這次他要蚍蜉撼樹,所以他干脆親自上陣!
當然,林知書目前收到的這些風,都只能說是分析出來的捕風捉影,不能以此定罪,還得繼續往深里查,至少得找出一兩個鐵證。
正環建筑畢竟是頗有影響力的企業,不是說拔就拔的。
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要強行拔,事情牽扯就太大了。
“沒事,繼續查,這么多突破口,他行事再小心都會有漏洞。”
別墅客廳里,林知書掛斷電話,看了眼對面坐著的沈崇,“看吧,我都說我會有辦法的了。”
沈崇問,“他既然有這么多問題,為什么以前沒人查他?”
林知書聳肩,“因為有人保,他做事又夠小心。”
“現在又能查了?”
“因為我要查。”
“好吧我懂了。”
沈崇表示無奈。
他沒蠢到問為什么你以前不管。
林知書的身份是商人,又不是正義使者,更不是內褲外穿的超人。
權勢再大也要遵循游戲規則,貿然管太寬,手伸太長,不是好事。
別人沒犯在她手里,她以前沒立場插手。
良久,林知書又道:“你說他是不是個傻子?這又是何必呢?以前沒聽說他這么蠢啊!”
沈崇沒好答話,他大概猜到了原因。
這必然是斬妖“談心”的后遺癥。
某種意義上,這也是自己的鍋,連累老林和欣欣受驚了。
當初在軋鋼廠廢棄車間該更狠一些,故意讓那個打手把匕首刺進自己腰里就好了。
算了,吃一塹長一智,以后多注意吧。
希望這事兒能就此收了。
“那我先回去了。”
林知書點頭,“行,對了,明天你早點起床。”
“干嘛?”
“你送欣欣去幼兒園。”
“明天還去幼兒園嗎?”
林知書淡定道:“當然,明天的太陽照常升起,當然是在天完全亮了之后。”
她又話里有話了。
胡青林撐不過今晚。
這,就是老林的雷霆手腕。
她根本不在乎今天的真相。
是真是假,是偶然是必然,她都無所謂。
她和沈崇一樣,憑直覺認為這事有鬼,那就夠了。
胡青林這人從來就不干凈,不然老林也不會斬釘截鐵的要將他從項目里踢開。
現在這貨的智商已經下降到無法被原諒的地步,已經喪心病狂,對林知書認為需要保護的人構成了潛在威脅。
那就應該除掉,以最快的速度除掉!
沈崇回家之后,卻并未睡覺,而是直接叫上了梁仔,再度開車離開正大天城。
直撲胡青林去往的醫院!
路上,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接通,里面傳來林知書略顯尷尬的聲音。
“那個,胡青林跑了。明天欣欣不去上學了。”
沈崇直翻白眼,“傻了吧?”
他非但不慌張,反而有點得意。
今晚老林裝一整完的逼,給自己郁悶得不行,沒想到卻被機智的老胡打了臉呀。
“呸!他跑天涯海角我都給丫揪出來!”
老林真挺氣的,連臟話水平都進階了。
沈崇問,“這么容易嗎?”
“可能得要點時間,這些天你也要注意安全。”
沈崇點頭,“行,但關鍵還是你們娘兒倆。”
“我知道了。見鬼,真滑溜,完全不知道去向。我掛電話了。”
“等一下。”
“干嘛?”
“明天的太陽,還會照常升起嗎?”
老林掛電話了。
沈崇笑笑,放下手機。
證據?
等你證據到手,黃花菜都涼了!
胡青林既然有你說的做事那么縝密,那等他降智時間一過,能反應不過來今天干了多蠢的事?
他能不跑?
一個十幾億身家的富豪跑了,流落在外面,又有仇,那不得是定時炸彈?
我老沈能給他翻身的機會?
我也很縝密啊!
只是胡青林跑路的速度比他想象的還要快,本以為到醫院附近還得潛伏陣子,再等他偷偷逃竄出來呢。
不曾想這才在半路,人就已經跑了。
但這根本無所謂,你跑不了!
沈崇單手掌方向盤,右手笑摸狗頭。
“老大你戳到我眼睛了。”
“哦哦。”
此時,蜀都第三人民醫院五公里外的街頭小巷里,身穿病號服的胡青林正坐在一個寸頭年輕人的摩托車后座。
這年輕人就是下午時出現在老楊出租車對面的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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鉛筆小說 但他已經把自己的頭發給剃成了寸頭。
他發型看起來有點毛躁,分明就是自個兒對著鏡子剃的。
摩托車呼嘯著穿街走巷,然后扎進一間破屋里。
三分鐘后,摩托又從里面開了出來,換了一輛。
胡青林已經換上一身年輕潮流的皮衣,頭戴摩托頭盔。
前面那寸頭年輕人也換了衣服,頭盔都換了。
“這宅子沒人知道是你租的吧?”
“放心吧老板,沒人知道。這輛車我之前藏過來時也不是這色兒,自己重新噴漆了。我辦事,你放心。”
“那就好,送我出去,給你兩千萬。”
“得嘞,老板你的話,我信得過。”
胡青林左手稍稍使力,抱得更緊點。
各種痛楚從他身上各個地方直刺天靈蓋,讓他痛得裂牙咧嘴。
他的內心分外惆悵。
我怎么就…這樣了呢?
到底發生了什么啊!
我是吃錯了什么藥啊!
我怎么會想出這餿主意來,還興沖沖的去做了呢?
他腦子里不斷的回想,但卻總想不出問題到底出在哪兒。
今天這點子,之前他簡直覺得完美到無可挑剔,自己的表現更堪稱影帝級。
但這都沒用!
之前,他在被送往醫院的路上短暫昏迷,醒轉后得意沒能持續超過幾秒鐘,就開始下意識的回味與推敲。
沈崇在和自己交流聊天時的態度很不對勁,哪怕他很努力的偽裝了,但他內心深處,根本沒把自己當成救命恩人。
至于林知書,從頭到尾都沒有露過面。
她表面讓李鴻牧通知自己好消息,仿佛真被瞞過了。
但這反而反常!
人一旦警惕起來,風吹草動都能一驚一乍。
林知書的確是為了麻痹他,并且還沒把事情做太明顯,只給了他一個事后參與的機會,沒有虛偽到當場允諾重新給正環建筑翻身。
林知書做得夠隱蔽,但現在這再普通不過的報答“恩情”的小施恩惠,在醒過來的胡青林心中,卻成了猛虎撲羊之前的冷笑。
只讓他毛骨悚然!
冷汗卻止不住的流!
不錯,就算我能完全瞞過林知書又怎樣?
她根本不會在乎啊!
在林知書心里,哪怕只有百分之一千分之一萬分之一的可能,這事是我自導自演的。
那么,以她一貫的行事風格,不會放過我。
因為這種事已經威脅到了她和她女兒的人生安全!
她肯定把我當成個瘋子!
對于會威脅到她安全的瘋子,手里又有錢,林知書會怎么做?
當然是一棍子摁到地下去!
更何況她還有個更神秘莫測的可怕男人!
沈崇?
胡青林微微晃晃頭,又覺得哪里不對勁。
算了,想不通的事情就不去想了。
總之,我現在的處境真的很危險!
于是他馬上強行邀走護士醫生,瘋狂的給自己的關系網打電話。
當他打到第三個時,原本維護得很好的關系,直接給他掐了電話。
等幾分鐘,又一個陌生號碼給他發來短信。
“有人查你,查得很深。”
胡青林起身就跑了,病號服都沒來得及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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