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轉身領著林玉潤到了那成衣鋪子里,掌柜的忙過來招呼,林玉潤指了一件十分華麗的外衫道,
“要那一件!”
掌柜的忙去取來,
“那件也要!那件也要…上頭那件…左面那件…”
這廂一口氣兒連指了好幾件,羅仁啟也不問價錢將腰上的錢袋子扔到掌柜的面前,喜得掌柜笑容滿面,林玉潤抱了一堆兒衣裳問道,
“你這處可有能換衣的地兒?”
那掌柜的遇上貴客自然熱情周到,當下笑道,
“這里頭便有!”
羅仁啟身后有侍衛轉到后頭,四處打量見是一間小屋,并無可走脫之處,才回來閃身讓林玉潤進去,林玉潤進去不多時,有一位姑娘自里頭出來,將一件衣裳往那掌柜面前一扔,
“掌柜的你這衣裳用料太差,不要了!”
說罷轉身過來,將那帷帽一撩,卻是一個小臉杏眼,長了幾點雀斑的小娘子,見羅仁啟等人直盯著她瞧,當下叉腰罵道,
“看甚么看?沒見過美人兒么,回家看你娘去!”
當下大搖大擺的從門口走出去,匯入人流當中不見了蹤影,羅仁啟這廂坐在堂前左等不見人,右等不見人,心下愈發覺著不妥了,
沖進里頭去看時,那里還有人,羅仁啟臉色鐵青,問那掌柜的,
“剛剛出去那姑娘是幾時進去的?”
掌柜的也是一頭霧水,
“剛剛那位姑娘不是同你們來的么,她幾時進去的你們不知么?”
他這成衣鋪子售價不菲,一般人家的姑娘連進也不敢進來,這一半天兒只有這一件姑娘進去,她進去時戴了帷帽掌柜也不知她容貌,出來時轉身沖堂里的客人一叫嚷,他還當是那姑娘試衣裳不合心意,發脾氣走人了!
這廂還在奇怪怎得不見這些跟班兒隨上去!
那里知道竟原來是兩個人!
羅仁啟聽了咬牙跺腳道,
“糟了!”
他這里心下還在疑惑,那姑娘是有不妥,可是剛剛明明瞧過她的臉,與王水兒半分不像,到底是那一處出了紕漏,竟讓王水兒走脫了!
這王水兒可是教主親自過問之人,如今在他手中走脫了,讓他回去如何交差?
想到祁紅艷些毒辣的手段,羅仁啟不由的一陣心寒,當下沖一眾侍衛吼道,
“還不速速去找!”
這廂羅仁啟急如熱鍋螞蟻,那廂林玉潤扮成的伙計一出醫館便被朱展鵬的人帶到了一旁的馬車前,林玉潤不動聲色上了馬車靜坐著,不一會兒那朱展鵬也上了車來,
“姑娘,您受驚了!”
林玉潤拿帕子掩了臉垂淚道,
“多謝朱大官人救我于水火之中,大恩大德小女子真是無以為報!”
朱展鵬哈哈笑著,敲了敲車窗,外頭馬車骨碌碌跑了起來,
“助弱扶貧乃是君子本分,姑娘不用謝我!”
林玉潤撩了簾子往那頭瞧,
“朱大官人這廂是要帶我到那處去?”
朱展鵬眼珠子一轉道,
“那幫子人十分厲害,現下只怕還在四處搜尋姑娘,不如姑娘先藏匿一陣子,我在這臨州內城有一處宅子,姑娘便藏到那處去,待得風頭過去了,我們再說以后!”
林玉潤點了點頭,滿眼感激,
“多謝朱大官人!”
朱展鵬得意笑了,卻不知林玉潤借了沖窗外四處打量之機,正尋著那熟知之地,馬車在那繁華的街道上穿行著,自外城到內城,這廂卻是在那撫夷街上,林玉潤心下暗喜,
前世里孫紹棠高中狀元,他們便自外城搬到內城,這內城十八條大街,想當初林玉潤為了尋到便宜的宅子,也是坐著馬車走了個遍,這撫夷街上她也熟悉!
這臨州城內城十八街,雖只稱十八條,只是每一條大街之上有無數小巷相通,四通八達如那蜘蛛網一般,左轉右拐便能到另一處地兒去,便是住慣了的本地人,也有不清楚的時候!
在這內城藏身卻是比外城好上百倍,現下只等著脫身的時機了!
這廂馬車踏踏噠噠走到一半兒,向右一拐進了一條胡同,兩邊高墻聳立,來往行人稀少!
林玉潤看了又看,轉頭沖朱展鵬道,
“這里是何處?”
朱展鵬笑道,
“姑娘不用操心這些,只管安心休養便是!”
林玉潤輕輕挪了挪身子,緩緩兒向他靠過去,
“朱大官人!”
雖是沒取那帷帽但只憑那柔媚的小嗓子也令得朱展鵬不由骨頭一酥,又瞧她正慢慢兒靠過來,一時心下又驚又喜又慌又亂,
這可是給太子爺的女人,我若是下了手,只怕太子爺知道了,不會給我好果子吃!
只是…只是這小娘們兒實在太過美貌,我這廂也是心里癢啊!
眼見著林玉潤越靠越近,實在心猿意馬得不能忍了!
“罷了!罷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我能與這小娘子春風一度也值了!”
卻見林玉潤這廂緩緩探出手來,軟綿的手臂纏在他脖子之上,朱展鵬不由暗嘆,
“軟玉溫香不過如此…”
卻覺那手漸漸用力,另一手卻按壓到了他耳鼓之后一處穴位上,
“你…”
朱展鵬立覺呼吸不及,雙耳鳴響,眼冒金星,
“你…”
他這廂才憶起要掙扎,只是被林玉潤靳在咽喉之處,掌了呼吸要道,也不知她是用了什么手法,一個大男人在弱婦子手中竟毫無還手之力!
這般不過幾息,掙了幾掙竟昏了過去,林玉潤猶不放心,又等了一會兒才放開手,
“呼!三娘子教的這一招果然有用!”
當下便在朱展鵬的身上尋摸起來,腰間的錢袋子,袖筒中的銀票,脖子上的金鏈統統兒收入囊中,又將自家頭上的金飾,耳上的耳環取了下來。
金子藏進懷里,銀票放到鞋里,錢袋子掛到腰上,悄悄兒自那馬車后頭掀開簾子,這時馬車因在小胡同之中行的緩慢,抱著肚子小心滑下了馬車,踉蹌幾步站好。
見那馬車與兩旁的騎士依然毫無查覺,當下一手提裙,一手捂肚子狂奔起來!
奔了不過數步便是一個岔道,拐進去不過百尺又是一個岔道,這廂左拐右拐幾下便將那一行人甩到了腦后!
林玉潤藏在角落之中,雙手捂著肚子,忍了砰砰亂跳的心兒,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等到喘勻了氣兒,才抬頭四下打量一番認準了方向便走了過去,
幾轉幾不轉便到了一處街面上,尋了一家成衣鋪子,換了一身行頭出來,將原有那一身兒折了銀子抵給了掌柜的。
又循著記憶尋到了一處偏僻的客棧,要了一個清靜的房間住了下來!
待到小二將她領到房中后退下,自家過去緊緊關了門窗,手腳發軟的坐到床邊,這才終于相信自家竟是逃出來了!
“現下…現下…應怎么辦?”
林玉潤揪著胸前衣襟這廂在這房間里踱著步子,
“我…我…要如何給雍善送信兒?他…他知不知曉我身在臨州?”
“要不然,去尋一家車馬行,坐了車回豫州去?”
“不…不…不行,如今月份大了,禁不住顛簸,要是路上有事兒怎辦?更何況一個單身女子上路實在太過危險!”
“還…還有…現下里可是兩方在尋我,那媧女派在這京中耳目眾多,還有那朱展鵬只怕也不肯放過我,他在太子門下想要借用官府之力,只怕更是輕而易舉!”
她在這屋子里左思右想也不得法子,只覺心里又煩又亂,口干舌燥,見那桌上放了一壺涼茶,過去坐了對著壺嘴兒一口就灌了半壺,這廂才覺心里靜了一些!
林玉潤獨自坐在這房中沉思良久,只覺為今之計一動不如一靜,這臨州城這般大,她前世久居于此,也算是半個地頭蛇了,要尋一處躲藏之處總比四處亂跑來得強!
更何況肚子里還有孩子,還不如尋一處小屋住下,每日里深居簡出將自家好好養著,這廂再寫信托車馬行送到豫州,雍善那邊得了信兒,便會尋來,我不如在這臨州城里等他!
想到這處打定了主意,便去翻身上的銀兩,將一應的東西拿出來數了數,共有銀子一千八二十五兩,首飾金器還可當個三四百兩,這些銀子若放在之前那樣的生活,只怕不過一月便要花光,可若是尋常人家用的話,只怕是三五年也能用的!
尋常人家的日子她也是過過的!這些倒也不怕!
想到這處心里安定了下來,戴了帷帽在樓上叫店伙計,店小二得了召喚忙過來,
“這位夫人可是有事?”
林玉潤問道,
“你可知這附近有房子出租?”
店小二想了想道,
“倒是有一兩家要租,夫人若是真心想租,我這廂替您尋個中人來問一問?”
林玉潤搖頭道,
“我囊中羞澀,也無多少銀錢,不愿出那中人的費用,不如小二哥你受累,替我問一問這附近的房屋,偏僻些不怕,只要價錢便宜!”
那些中人全是在官府有備案的,若是有心人要查定是能查到的,林玉潤自是不愿冒險!
店小二想了想道,
“前頭倒是有一家要租,卻是一個老太婆帶了個小女娃子,那老太婆家里兒子去年剛死,今年她媳婦生娃也死了,若是租她家倒是便宜,只是怕夫人覺著那屋子連著死了兩個人,晦氣!”
林玉潤想了想道,
“沒銀子也不講究那些,那屋子在何處?”
店小二道,
“便在這客棧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