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這陰惻惻的話語自耳后響起,那阮成立時只覺有一股涼風自那腳底板,嗖一聲竄到了天靈蓋頂!
猛然一轉身,背后卻空無一人,耳際又有聲兒響起,
“阮成,你害自家兄弟,喪心病狂!”
那阮成嚇得一個趔趄,又轉過身來,背后也是空空蕩蕩,那里有半個人影,他出來的匆忙連把防身的短刀也沒有帶,這廂忙尋了那地上的鐵鍬拿在手里,左右四下一通亂掃,除了帶起陰風陣陣,卻是連根鬼毛也沒有見到!
耳邊又有聲音響起,
“阮成,你害了兄弟,你就不怕他們變成厲鬼來尋你么?”
阮成此時真正是嚇得魂飛天外,連連揮手道,
“不是我要害他們!不是我要害他們!”
耳后又有聲音道,
“不是你要害他們,難道是他們要害你不成?”
“是!是他們害我!他們要強了我的貞娘,他們要去報官告我!”
“他們告你…他們因何要告你?”
“他們…他們…他們要告我殺…妻殺婢…,是他們要害我!”
“哦…你竟如此心狠手辣,連結發妻子也要殺害…”
“不…不…不是的…”
阮成只聽那聲音在耳旁響起,回回兒轉身卻見不到一個人,他本就心虛,此時早已被嚇得失了神智,一股腦兒將那事兒顛顛倒倒的講了出來,跌跌撞撞坐到地上捂著臉道,
“我不過想好好兒待貞娘,淑婉…淑婉…她不答應…,我娘…我娘…也讓丫頭…讓丫頭按著她打…不是我…不是我…是她們不好…是她們…”
阮成坐在地上幾近崩潰,卻沒有瞧見自那頭頂上緩緩降下來一個人,
“阮成,你抬起頭來看看我是誰?”
阮成身子一顫,半晌緩緩抬起頭,卻見面前立著一個黑衣人,火光下一張俊俏的臉兒,唇紅齒白,此時卻面罩寒霜,目露煞氣,冷冷的盯著他。
阮成見了他立時瞪大眼,雙唇微顫,看清了眼前這人,他只覺心肝兒都在顫,那身上一陣寒一陣熱,腦袋瓜子里的血一股股的往兩邊太陽穴上撞,
“嗡…嗡…”
兩耳里嗡嗡作響偏他還能聽到那人說話,
“阮成,你出來幾年,如今膽子越發大了,便是連大爺的人也敢害了!我看…你是不想要這條命了!”
他那聲音很輕,卻令得阮成臉上眼淚、鼻涕一塊兒流了出來,褲襠處竟也濕了一片,
“寶兄弟,寶兄弟,你…你饒了哥哥這一遭吧!”
你當是誰?
自然是那趙寶!
卻說這趙旭因著多日沒有收到劉文兄弟的信兒,心下里擔心,自家又走不開,便命了趙寶到這安縣來接應,趙寶帶了幾人也是騎了四日馬便趕到了安縣,這也是劉文等人命不該絕,趙寶等人到時已是天黑,他們有些不識路,雖說問了人,卻沒有找到正街上,竟是走偏了!
走到了后頭院子處,正巧兒見到這阮家門口停了一輛馬車,那阮成扛著人出來,也是他該著!那處本就偏,后頭也沒有幾家人,到了夜深人靜時自然沒有人出來,卻被走錯了路的趙寶等人,遠遠見到了那院門的燈光射出來。
幾人便尋著燈光走了過來,因著他們在暗處,那阮成立在明處,被趙寶看清了臉,當下心生疑惑,便悄悄兒尾隨著跟了去,趙寶等人隱在那樹后,待得一個個兄弟被扛了出來,心下是又驚又怒,這邊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劉文、劉武偷了出來,細細摸了脈,卻是沒有死,只是被下了藥睡了過去。
又見那阮成分明是一副要活埋他們的架勢,趙寶更是心里不解,便想了個法子,讓人自那樹頂上栓了根黑細的繩子,綁在腰間,穿過那樹頂由人在下頭拉著另一頭,只需他一點腳尖,借著那力道,身子便輕輕飄飄飛到上頭隱在樹上,半點看不出痕跡。
這番手法果然將那阮成嚇得夠嗆,嘴上立時便漏了實底出來。
趙寶聽了他的話,不由的氣恨非常,
“好你個阮成,我看你是被鬼迷了心竅,為了一個女人,結發妻子也下得了手,棍殺奴婢,連阮媽媽也被氣出病來!現下里居然還要活埋自小兒一塊兒長大的兄弟,阮成啊!阮成!你是天良喪盡了!”
阮成早已軟在那處,口里只是討饒,
“寶兄弟,寶兄弟,你饒哥哥這一遭吧!”
趙寶只是冷冷看著他,
“你這酒里放的是什么藥,可有解藥?”
阮成搖頭道,
“這藥便是味兒淡些的蒙汗藥,只是我下得重,他們要多睡上幾天,要想解了,便按到冷水里!”
當下趙寶帶著人將劉文等六人又抬回了馬車上,
“走!回你那成來客棧,我倒要見識見識,是什么樣的女子能將你迷成這樣!”
一行人又趕著馬車回到了縣城之中,折騰了大半夜,此時天已見亮,趙寶帶著一干人等自那后院回去,
“咣咣咣…”
有人狠敲院門,里頭人聽了忙披了衣裳在里頭問,
“誰呀?這一大清早的!”
外頭有人答應一聲,聽著聲音竟是自家主人,里頭忙抽了栓打開門一看,卻見自家爺被反剪了雙手,五花大綁著推了進來,
“阮爺,您…您這是怎么了?”
又見這一幫彪形大漢,一個個腰間帶刀,雙眼含煞,頓時當作家里進了強人,便要張口喊,卻被一刀背拍在臉上,打暈了過去。
趙寶環視一周問道,
“那一個是阮媽媽的所在?”
阮成老實指了,又問,
“那一個是你那心肝寶貝兒住的院子?”
阮成猶豫,趙寶冷笑道,
“哥哥也不用害怕,兄弟們上門自然是要拜見小嫂的,你且放心,這事兒也論不到我來處置,帶了你們回豫州,上頭自有大爺發落!”
那阮成見趙寶雖嘴里說的輕巧,但雙眼厲色閃現,知道他是起了狠心,這次怎得也躲不過去了!只望著到了大爺面前能仗著往日的情分,求得大爺開恩了!
不情不愿的往那院子一指,趙寶哈哈一笑,邁步進去,里頭人還沒有起來,小丫頭睡在外間,被聲音驚醒,坐起來卻見一個人正立在屋當中,剛要叫喊眼前就是一黑,重又倒了回去。
趙寶撩了簾子進去,卻見一名女子正披了衣裳要坐起來,見他進來立時驚道,
“你…你是何人?”
趙寶上下仔細打量她一番,卻見她生得眉目如畫,杏眼紅唇,只著了薄衫的身子,山巒起伏間盡顯成熟女子的風韻,只是這皮膚未免白得有些異樣,緊繃繃,光潤亮白至晃眼,看著似那上好的瓷器,卻總覺美得太不真實。
又見那女子雖臉上現出驚慌之色來,但你瞧那坐姿,斜斜依在床上,一雙線條優美的腿兒露出大半截來也不遮擋,聳肩收臂吸腹挺胸,更顯得腰細人弱,偏偏胸前那兩團又顫顫的動著,兩點兒似現非現如搖搖欲墜樣兒,
“你…你想…想要做什么?”
那女子聲兒又輕又媚,這般問話,那里是懼怕分明是點醒,這情形便是沒有獸心的男子見了也要起三分意來!
“果然是個妖精!”
趙寶跟著趙旭常年行走江湖,妖媚的女子也見了些,媚的這般詭異的女子卻少有,仿佛她一言一行,一舉一動早已設想好的,照著本子演出來一般,美亦美也,卻透著幾分做作刻意!
“這女子只怕是受人調教過的!”
這般想著,趙寶面上卻是冷冷一笑,
“小嫂少見,兄弟這廂有禮了,我等奉了大爺之命特來接了阮媽媽與哥哥、嫂嫂去豫州一敘!”
那貞娘聽了驚道,
“我不去!我不去!你那什么大爺我從未見過,我不去見他!”
趙寶哈哈一笑過去來,將那搭在屏風上的衣裳一扯,扔到床上,
“去不去由不得你,小嫂還是識相點兒自家穿了,若是要我動手的話,兄弟們手粗可就不知輕重了!”
貞娘嚇得抓了衣裳擋在胸前,一雙眼由下頭悄悄打量趙寶,卻見他眼神清明,神色冷然,抱胸立在那處,竟半分沒有被魅惑到的樣兒!
暗暗咬了咬唇,哭了起來,
“成哥呢?成哥呢?我要見成哥!”
趙寶抱胸不耐煩道,
“你出去自能見他了!還不快些!”
那貞娘咬著牙忍著屈辱當著趙寶的面兒穿上衣裳,其間無論她如何暗扭腰肢,伏胸翹臀,這俊俏的男子都拿一雙不耐煩的眼兒看她,貞娘心下不由暗暗打鼓,難道真要被帶去豫州,要是漏了底子可如何是好?她倒也想尋個空子逃掉,只是眼前這男子打眼一看便知是練家子,自家那點兒花拳繡腿那里是對手,此時她倒是悔不該當初不聽師傅之言,多學一些拳腳功夫防身,她一心只當有了美色便是利器,那成想會有今日之禍!
這廂一邊想一邊穿,被趙寶推搡著出來,卻見著阮成被綁著跪在那院當中,當下過去抱著哭,
“成哥!成哥!”
那阮成見她披頭散發,衣衫不整,只拿了一雙眼赤紅著怒瞪趙寶,趙寶抱胸譏笑,
“你且放心,這般貨色也只有你這蠢貨能看上,我可沒有動她一根指頭!”
說罷也不多言,吩咐人打了井水將那劉文、劉武幾人按在桶里,幾人睡夢中嗆了幾口水掙扎起來,總算是醒了過來。
這廂癱坐到地上看清眼前之人,劉文驚道,
“趙寶,你怎到了這處?”
趙寶沖他一撇嘴,
“劉文、劉武你們兩兄弟也是久在江湖的人,竟被人下了蒙汗藥,差一點兒活埋!以后出去別說是我們大爺手下的人,兄弟我嫌丟人!”
那劉文、劉武聽了這才回味過來竟是中了阮成的道兒,當下上去便是幾拳,
“阮成你這黑了良心的狗賊,竟連自家兄弟也要害!”
趙寶喝道,
“好了,你們也不用著急,回去豫州自有大爺定奪!”
當下劉文去取了那改好的馬車,將阮媽媽抬到了車上,阮成、貞娘綁到一起扔進馬車,又帶了那阮成的女兒惠婷,只留了一個機靈的兄弟守在那成來客棧之中,充那暫時的掌柜。
一行人離安縣奔那豫州城來,因帶著阮媽媽便走的慢,卻是用了十天終將人帶到趙旭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