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盧嵩之為相 武則天的這一手乾坤大挪移,把群臣的腰沒閃折了。
可是,這一手玩得怎么就特么那么漂亮呢?
漂亮到人人都覺得牙疼,漂亮到你沒話說。
細想之下,盧嵩之確實是最好的人選,幾個王爺徹底歇菜,也不用爭個頭破血流了。
因為,盧嵩之誰的人都不是,武則天用他算是一碗水端平。
而且,叫真兒的話,老太太赦免世家收買人心,算是對盧嵩之有再造之恩,他應該算是老太太的人。
可是,關鍵就在這個是老太太的人。
盧嵩之聽老太太的,那立儲之事自然也是唯老太太馬首是瞻,可比張柬之什么的省心得多。
這算是一舉兩得了吧?
好吧,其實,這是一舉三得。
還有“一得”就是:借世家之手,開發東北、西北和西南三地,群臣是不知道。
在場的眾人中,也就只有狄仁杰和太平公主知道,這場相位之爭,真正的受益者到底是誰。
特么是吳老九!這貨把人心已經算計到了骨子里。
從打突厥開始,一套組合拳下來 朝堂沒變,還是那個大周朝堂;
武則天沒變,還是那個一代女皇;
世家也沒變,頂多就是傷了點元氣,換個地方東山再起。
唯一變的,就是吳寧。
從一個江湖草民,眨眼之間,成了宰相都要俯首稱臣的洶涌暗潮。
誰能想到,就在幾日之前,太平公主還在憂心吳寧在朝中沒有依靠,狄仁杰還在疑惑他拿什么和那些人斗。
可是現在,誰也不再懷疑吳寧有沒有這個資本了。
“恩公在上,且受老夫一拜!”
邀月樓的那場大戲已經過去三天,已成朝堂新貴的盧嵩之、崔習等人,終于有機會親自來到懷仁坊李宅,與吳寧一會。
此時,盧嵩之的內心只能用感慨萬千來形容。
直到現在,他依然想不明白,眼前的這個吳寧,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可是吳寧啊!
是流落民間的皇子,是九年前那個屠盡一座山村也要除之的禍害,更是這九年間武則天的忌諱。
可是,即使這樣,他依然做到了。
不但救了世家十數萬性命,而且還把盧嵩之從階下之囚送到了宰相之位。
這特么......
特么簡直就是逆天。
更加不可思議的是,這三天來,盧嵩之一直想當面感謝吳寧。可是,正因為吳寧的身份特殊,盧嵩之不敢來。
他怕任何一個細微的舉動,都可能給吳寧帶來麻煩。
結果,他著急,有人比他還急。
誰呢?武則天!!
老太太今日早朝一過,特意把盧嵩之叫了過去,吩咐他帶著幾個世家的代表人物去感謝吳寧。
這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哈!耗子給貓拜年,也不過如此吧?
“盧公、崔公,不必拘禮!”
吳寧依舊是招牌式的淡笑。
他倒是知道,武則天為什么讓盧嵩之來找他。
說白了,武則天現在什么都不關心,她只關心東北、西北和西南三地的戰略。、
而這個大戰略是吳寧提出來的,也唯有吳寧才能幫她實現。
現在,世家的數十萬子弟剛剛平反,甚至還沒來得及從牢里放出來,更不要說動身去往三地。
什么時候走?要做什么準備?具體要怎么實施?這些都離不開穆子究的長路鏢局。
“原來如此!”
聽了吳寧的解釋,盧嵩之等人終于明白了一個大概。
原來,吳寧是借著開發三地的機會,才挽救了世家的。
可是,盧嵩之等人聽罷,反倒有點撓頭。
“子究莫怪,老夫不是埋怨,只是不解。”
只見盧嵩之哭笑不得道:“為何當初子究非挑這三個地方?也太遠了。”
說白了,要是近點多好。
一來,世家族親也不用受萬里遷徙之苦;二來,離的近,更容易幫助吳寧成事。
這是一個雙贏的局面,干嘛非選這么遠的三個地方?
“因為,這三處是最好的地方!”
吳寧給出了答案。
叫吳黎取來山河圖,與眾人一邊看圖,一邊解釋道:
“諸位不要覺得這三地甚遠,皆荒涼之地。其實,這些地方遠沒有想象的那么差!”
“首先是川黔一帶。”
“此地山勢連綿,地廣人稀,加上盜匪肆虐,夷狄混雜,看上去不是什么好地方。但實際上,那里林木和藥材資源極其豐富,只要稍加利用,便可積財無數。”
“而且,那邊夷部各族早就有耕種梯田的習慣,只要我們效仿開墾,用不了多少年,必成一大產糧福地。”
“話是這么說......”
聽了吳寧的話,崔習點頭認同的同時,也是皺眉道:“可是,地方再好,也架不住土匪和蠻夷的侵擾啊!”
“單是防匪防夷,那就不知要投入多有人力、物力,甚至要動用朝廷的軍隊。”
抬頭看著吳寧,“世家剛剛平反,女皇再怎么樣,也不會貿然動用軍力與我們吧?”
言下之意,地方好是好,可是不太平。
“哪里用什么軍力?”吳寧微微一笑,“崔公盡管放心大 膽去便是。”
“到了那里,只需報我長路鏢局的名號,無論是綠林,還是夷狄各個部族,多多少少都是要給些面子的。”
“哦!!!”
崔習聞言,恍然大悟,倒是把長路鏢局給忘了。
由此也不難看出,長路鏢局遠比坊間傳聞的還要厚重啊!
“那東北之地呢?”
盧嵩之并沒有崔家主那般樂觀,就算川黔無憂,可還有其他兩地,而且遠比川黔更難對付。
“東北那處所在,就是靺鞨部。”
“天寒地凍倒還好說,關鍵是”
“關鍵是中間還隔著突厥和契丹呢啊!而且,靺鞨部也不是那么好對付吧?”
吳寧道:“這一點也不用盧公太過擔心。”
“突厥時下新敗,更是被大周逐至漠北,沒有個幾十年的休養生息,絕難再成威脅。”
“至于契丹”
吳寧一頓,卻是給了一旁的吳黎說話的機會。
“契丹人有什么好擔心的,那就和自家人沒什么分別!”
“啊?”盧嵩之不解,“自家人?”
只見吳黎得意一笑,“你不知道吧?”
“知道岑長倩是怎么從突厥跑回來的嗎?就是契丹族長親自給護送回來的!!”
“行啊.....”盧嵩之驚的都說不出話來了。
吳寧笑著止住吳黎的賣弄,對盧嵩之道:“長路鏢局與契丹各部多有生意上的往來,相處也極是融洽。”
“其實,契丹人半耕半獵,與突厥大為不同。且他們向往中原文化,很容易歸化。”
“盧公族親若去東北,倒是可以利用這一點,借契丹之力穩住陣腳,對抗靺鞨土著。”
靺鞨部也就是后世的黑龍江、吉林兩省一帶,土著也就是女真族的祖先。
吳寧對金蠻沒什么好感,相反,對大遼的前身契丹,倒是不太排斥。
“盧公唯一要擔心的”
好吧,大東北確實挺冷的。
最后剩下一個西域,也是盧嵩之等人相對最為了解的一個地方。
畢竟與西域諸國通商百年,多多少少還算知道一些。
不過,卻也是最難占有的一處。
因為,那里不像川黔,名義上就是大周土地。更不似東北,屬于未開化之地。
西域早就有了相對完善的政治體系,更是建立了諸多城邦小國。而且,其內部極其復雜,可不是說占就占的。
哪怕就是動用軍隊暴力征服,也要面對許多外交問題。
況且,就算武力征服,后續的統治也是個大問題。畢竟西域是三地之中,離中原最遙遠的一處所在。
實在是天高皇帝遠,很難徹底掌控。
對此,吳寧其實也沒有太多的助力,長路鏢局的手也沒伸到那么地遠。
所以,吳寧只是給盧嵩之等人提出一個方向。
分三步走:
第一步,先是移民漢人,建立城邦。
第二步,合縱聯橫,各個擊破。
最后,再利用文化,逐漸同化。
這是一個長期的過程,急之不得。
可是,同樣從長遠來看,占領西域對中原來說,好處也是最大的。
如果漢人能在西域站穩腳跟,那么吐蕃和草原的威脅將大大減小,可謂一勞永逸。
一番論述,幾位世家家主再一次見識了吳寧的智謀與能力。
依盧嵩之的猜想,能夠有如此縝密的布置,加之長路鏢局幾乎完美的鋪陳,絕非一朝一夕之功。
這說明,吳寧可能在很多年以前,就已經在布置這個侵占三地的滔天之局了。
而且,盧嵩之心中同時還升起了一絲別樣的情感。
記得在牢中相見,吳寧要求他臣服的時候,他就把狄仁杰、太平公主與之同盟的信息傳遞給了盧嵩之。
那時,盧嵩之也許還覺得吳寧有些魯莽,等于是一見面就把全部的底牌亮了出來。
可畢竟世家是他一手傾覆的,就算權宜臣服,可心中難免會有怨怒,他怎么就敢保證世家不會出賣他呢?
然而現在看來,那時的吳寧原來遠遠還沒到亮底牌的地步,至多只能算是展現肌肉。
而今天,穆子究輕輕松松震懾西南,掌控契丹,包括他如臂使指的長路鏢局、天下綠林。
也許,這些才是他的底牌吧?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竟讓盧嵩之生不出半點二心來。
而吳寧此時也看出了盧嵩之心中所想,淡然一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之前算計世家,那是因為世家與我無足輕重,可信手利用。”
“可是現在不同,你們與寧已成同舟之勢。那么,我有什么能力,可以為大局做多少,幾位家主心中當知一二,寧絕無保留。”
“盧公,還有諸位,能理解嗎?”
“能!”盧嵩之艱難點頭。
他不是短視之人,政治上的明爭暗斗本來就沒有什么對錯之分。
吳寧能搞倒世家,只能說明人家有本事。就算心有不甘,又能怎樣呢?
如今大伙兒可是在一條船上,唯有盡棄前嫌,方能再現世家輝煌。
當然了,這些都不是主要的,問題的關鍵還是 還是你特么得能玩的過吳老九再說啊!
至此,關于侵占滲透三地的大戰略,吳寧算是說清楚了。
辦法和路,已經幫世家鋪好了。如此一來,所謂的蠻荒之地,看起來也就沒那么可怕了。
況且,這次是武則天極力推行,就算世家是待罪之身,老太太也不會完全的袖手旁觀。必要的時候,多多少少會給上一些助益。
不過,盡管如此,盧嵩之依舊不是很樂觀。
“九郎想過沒有,朝中各方會讓世家如愿開墾三地嗎?”
沒錯,盧嵩之擔心的,依舊是爭斗不斷的那幾個龍子龍孫。
說白了,世家傾覆,李賢、武承嗣他們自然高興,瓜分山東,以為是撿了個大便宜。
可是,一但武則天把開發三地的戰略公諸于世。那慢慢的,他們就會發現,特么山東只能算是“蚊子腿兒”,真正的大頭兒還是讓世家給占了。
當然了,還有太平公主。
他們能平衡嗎?不會從中阻撓嗎?
對此,吳寧只能報以冷笑,“阻撓又如何?且讓他們鬧去吧!”
邪魅地看著盧嵩之,“我還真怕他們不鬧。”
盧嵩之和崔習等人聞罷,下意識的一個激靈。
心道:“不知道是哪個又要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