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啞向沈寒冰道謝。
沈寒冰揮手道:“跟沈三哥客氣什么!”
說笑一陣,大家便陪著嚴未央和清啞查看鋪子規劃布置。
方初走在清啞旁邊,輕聲又問:“好了嗎?”
他還記得她當時發抖的樣子。
清啞也輕聲道:“好了。”
他便安心了,陪著她四處看,不時問些問題,引她和嚴未央回答、解說,使她漸漸把心思集中到眼前來,忘記剛才的驚嚇。
霞照的伊人坊與府城的伊人坊一樣格局。
兩人看后,指了幾處地方吩咐改動。
這是因為方向和光線不同,所以要改。
管事都記了下來,保證說三天后一定能開張。
清啞等人這才離去。
方初原定是要帶清啞在外面吃的,如今也不敢在外吃了,和沈寒秋一起送她回家,然后再去衙門問案情,并幫助追查。
回到家的清啞被保護起來,進出都有許多人跟著。
她見細腰俏臉冷如霜,安慰道:“這不是你的錯。不是有句話叫‘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嗎,誰能一刻不松懈呢。”
細腰仍然不能釋然。
一次失職就罷了,又來一次,她真氣死了!
傍晚的時候,方初來了。
他告訴郭守業和清啞等人:找到了那個工頭,他被塞了嘴綁在家里。根據他提供的線索,官府對城里再一次徹查,找到另外兩個衛昭的隨從,不過沒等審問就自盡了。雖然沒能抓住衛昭,好歹削減了他的力量。他身邊應該沒什么得用的人了。
郭守業雖然放心了,仍然氣得大罵不止。
方初帶了許多小玩意來給清啞,其中有清園送來的精致竹絲畫鑲嵌的各種式樣的扇子,可以扇風,也可以掛在墻上當點綴。
清啞都擺在桌上,愛不釋手地挑撿。
方初柔聲問:“喜歡嗎?”
清啞道:“當然喜歡!”
巧兒也道:“很喜歡!”
一面也跟著翻撿、挑選。
忽想起什么,對方初道:“沈三叔也送了我們許多檀香扇。很香的!”
清啞補充道:“是從海外帶進來的。”
方初臉一板。命令道:“你就用我這個!”
清啞一怔。抬眼打量他,小心求證:“你在吃醋?”
方初忙否認:“沒有。難道你不該用我幫你做的?這可是我特地叫他們設計,然后挑選了一套總計十二類。做了出來給你。”
清啞忙道:“我用,我用。”
一面對他微笑,滿眼了然。
方初臉有些發熱,咳嗽一聲。
清啞被襲事后。大街小巷迅速傳遍:沈三少爺當街殺人,郭織女武功高強。兩人聯手,把歹徒打得死無全尸!
這次傳言才熱了兩天,就被另一股熱潮壓下去了。
七月六日,有些實力強的世家七月五日晚便得了京城消息:郭織女借助高巡撫之手。上呈一份手書給皇帝,除了獻上毛巾紡織技術外,還自請朝廷為她賜造“貞節牌坊”。以表彰她剛烈清白!
她在書中寫道:
女子名節大如天,喪失名節者不能茍活。
但死有重于泰山和輕于鴻毛之分。若是被人擄劫,不問皂白便自盡,于家于國無益,徒令“親者痛仇者快”,這死便“輕于鴻毛”;而民女不畏惡勢力,在險惡情勢下與歹人周旋,正是將死看得“重于泰山”,不肯輕易放棄生命。最終民女保全了清白之身。歸來后織出毛巾,上報效了國家,下造福了百姓,又不使親人白發人送黑發人,集大義、孝心和剛烈于一身,可謂三全其美,是真正的貞潔烈女!
然自民女歸來,傳言紛紛指民女失去名節,實為不公!
因此,民女愿被驗明正身,懇請朝廷賜造貞節牌坊!
這要求引起朝堂上下一片嘩然,百官和士林均皆爭論不休。
若是其他女子哪怕是皇親貴族提出這要求,也只有被嘲笑譏諷的份,被叱為異想天開,但眼下提出這要求的是郭織女。
郭織女乃是民間奇女子:她因公開織布機等技術,造福百姓被皇上欽賜“織女”稱號,并賜造功德牌坊;她曾被誣陷殺人,后卻一舉翻身洗刷了冤屈;她曾被指稱為妖孽附體,引無數人為她奔走營救;她被擄劫失蹤數天,人人皆以為她失了名節。
她卻平安歸來,先奉獻毛巾紡織技術,宣告“從此郭家無秘密”,再上書求賜“貞節牌坊”。并非攜功請賞,不過請朝廷為她證明清白而已。上至皇帝,下至百官,都無法不重視此事,又為此事委決不下。
因為在大靖,貞潔牌坊只會賜給兩類女子:
一類是烈女烈婦,通常是死人,是殉夫或為守貞抗拒而死。
另一類是節婦,是活人,既為夫守節二十五年以上的寡婦。
郭織女尚未成親,肯定不能算節婦,只能算烈女。
貞潔牌坊賜給活的烈女,尚無這個先例。
烈女牌坊就有賜給活人的,比如東漢的趙娥,但那不是表彰貞潔,乃是表彰她替父報仇的節義行為。
皇帝頭疼了!
學究們沸騰了!
方家,方瀚海“啪”一拍桌子站起來,激動道:“好,好!沒想到她能想到這一招!真不愧是御封的織女!”
他匆匆趕去母親那,將此事告訴她。
方老太太瞬間失神,沉吟好一會才道:“沒這個先例,只怕…”
因問兒子:“難得她肯如此用心。這確是一招妙棋。你看,朝廷能答應她嗎?”
方瀚海肯定道:“朝廷定會答應!”
又解釋道:“她也不是自不量力的。其一,她義正言辭,有理有據;其二,她數次向朝廷奉獻紡織技術,還承諾‘郭家從此無秘密’有功于國家和百姓;其三,她確實剛烈不屈,保全了清白之身;其四,她有個好師傅;其五,我等便使盡渾身解數,也要讓這牌坊賜下來!”
方老太太目光一凝,鄭重道:“既這樣,那你盡快去安排。”
方瀚海應道:“是。”
于是匆匆去了。
他走后,方老太太往后一歪,靠在榻上。
“我輸了。”她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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