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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世家門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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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深深,司徒府偌大的木榭之中,一個個落地青銅燭臺之上點著明亮的燭火,徹夜不息,地上鋪著昂貴的黃花梨地木還有軟綢棉墊,此時每個紅木長幾前,盤腿而坐了許多老老壯壯少少的朝臣還有各個世家世卿貴族門閥子弟或者接班人,正在交頭接耳。

  擠擠一室,滿是人頭。

  不同于往日眾臣聚在一起歌舞歡霄,美姬坐陪相伴。

  此時當中的老者一身縞素,須發半白,不過幾日的光景就顯得更加蒼老,正是老司徒。

  只見他跪坐于眾人面前,然后當先伏地一拜,說道,“今日我司徒興在此所說之事,絕非虛言,也絕不是因我一家有難而變相抵毀太女,甚至為救吾兒性命而相求于大家。諸位知道,我一生輔佐三代大王,文王,成王,再到如今,所以老夫只是在此陳述一個未來,一個關于我們所有氏族世家世卿門閥貴族的未來。”

  李老見他如此,上前雙手虛抬,唏噓道,“司徒老弟,你我同朝為官三代。你所說的話,我們怎么會不聽?”

  眾臣紛紛頷首,“司徒大人,有話不妨直說。”

  就連若敖子良十分給他面子。

  洗耳躬聽。

  老司徒見此借著他的雙手虛扶,深吸一口氣,緩緩坐正,看著眾臣開口道,“自從楚子封爵,至今已有八世,自從武王封王,至今已有四代…

  我楚國從當年一江陵小國,成為如今泱泱大國,位列諸侯霸主之列,昔在座各位氏族門閥鼎力之功,想想當初我等曾也是一國諸侯公子王孫,若不是為國犧牲,尊行滅國拓地之策,怎么會淪為一國之世卿?

  但是我司徒興敢在此說,以前文王,成王,包括大王對我們世家皆尊敬有加,但是若是有一天,這大楚王權落在當今太女手中,我世家門閥的喪鐘就將敲響,而且就在不遠的將來。

  周穆之鑒,不過一年,眾位沒有忘記了吧?”

  老司徒說到這里頓了頓。

  就連李老,王尹等眾人都皺了皺眉頭。

  老司徒的話,正也是他們所擔憂之事。

  于是他繼續說道,“雖是周氏貪墨案在先,卻也滅于太女之手,而今略賣案再起,我司徒氏,甚至若敖氏齊齊卷入其中,風雨飄搖。

  今日太女可因庶民而賤貴,來日我們這些曾經的大楚牧誓之族必將全部一一打落,禮樂崩塌,秩序崩潰,貴將不貴,賤將不賤,貴賤何分?

  整個氏族門閥必將被那些寒門士族甚至奴隸取代。

  如今一個陳晃,陳氏末流之子,無宗無族,仗著成氏之光,可登三司之堂,可登渚宮金殿,堂而皇之,對我兒嚴刑逼供,只為了將整個若敖氏拖下臟水。

  太女身為女子,其心狠過我們在場所有男子,去年能滅周氏一族,今年也能滅我司徒一族。

  在座諸位還要因為駙馬一人而支持于她嗎?

  那下一個周氏,下一個我司徒氏,又是誰?

  是李老你嗎?

  還是王尹你?

  老司徒語調鏗鏘,如斷金石,他的大手一一點過在座每位,每個人被點到的氏族大臣都不禁顏色一變。

  “絕不能容陳晃這等寒門爬到我們貴族的頭上!”

  不知道在座是誰高喊了這一句。

  所有人神情頓時一變。

  最后老司徒目光落在最前面而坐一直沒有發言也面無表情的若敖子良身上。

  一字一頓看著他道,“如今流民案起因皆在司馬大人之子涉嫌五萬流民略賣,而小兒因為與大人之子關系從密,又同在五城兵馬司共職而一同涉嫌,如今他在大牢之中寧死不肯攀誣若敖都尉而受盡百般嚴刑拷打,我身為人父見之心痛!卻又為他驕傲,至少他沒有墮了我們世族的尊嚴!…”

  老司徒說到道這里,老淚縱橫。

  眾人皆贊司徒南有貴族風骨,雖被令尹大人貶為庶民,卻沒有忘記貴族的血脈。

  用袖子擦了擦眼淚,老司徒拿袖子指著若敖子良突然振聲而起走到他面前,道,“還是若敖司馬覺得你們堂堂大楚第一氏族——若敖氏,自認為憑借著駙馬的姻親關系,就能逃過太女的步步緊逼,而不用身陷囹圄?”

  “那如今若敖都尉為何會成為疑犯走上公堂?”

  “那如今小兒為何會成為疑共犯深陷囹圄之災?”

  這一句一句的逼問。

  將若敖子良因為越椒對太女之事的那一些愧疚一點點沖淡。

  他不禁憶起正是因太女一次次步步緊逼,而讓若敖越椒深陷流民案的糾紛之中,不得脫身,為人詬病,更讓他百般日夜惶恐不安,而如今老司徒所說更是讓他細思極恐。

  整個若敖氏若因她一人而崩塌。

  此女確實危險至極。

  就算她是他若敖氏及子般的媳婦也不行。

  眉眼一沉,閃動著激烈的鋒芒,他起身沉聲說道,“我們皆是大楚世家貴族門閥之首,身上流著都是先祖公侯子爵之血脈,尊貴無比,不是可以輕易被賤民所賤踏的!”

  “就算她是我若敖氏的宗婦也不行!”

  老司徒大手一落,胸口起伏,嚶嚶哀道,“對!如今在座的各位,再不發出聲音,遲早等著我們的只有滅亡…即使我們茍得一息尚安,像那些寒門士子一樣向她卑躬討好依附,我們的子孫還能再復血脈氏族的榮耀嗎?

  不過淪為與賤民寒門爭食之螻蟻。

  我們世家的權力會失去,我們世卿的地位會失去,我們貴族的尊嚴會失去,我們擁有的土地會失去,我們擁有的財富會失去,我們擁有的奴隸這一切通通都會失去!…”

  “只要太女登上大位的那一天,這一天將不再遙遠,我司徒氏只是僅隨周氏而亡的第二氏罷了。”

  夜色漆黑,似乎有更大片的烏云彌漫在整個郢都上空。

  空氣中,有一種窒息的沉默。

  無聲地,在所有朝臣氏族貴族之間流動。

  李老和王尹等子般心腹,也不禁目光交流著,對他所言不置可否。

  當然也有人覺得他所言,言過其實,不過是在挑動世家與王室爭紛,其心不過為了私己。

  木榭中落地的白燭照亮老司徒蒼老的臉龐,他以一種世事滄桑的聲音,緩緩對眾人說道,“我們世家存在上百年上千年,必然有其世家存在的道理。

  因為我們以族人的鮮血才換來了如今大楚的安定,因為我們以族人的財富才換來了如今大楚的繁盛,因為我們以族人的刀劍才開拓了大楚的廣闊無疆…

  三百年來,是我們在座每一族每一位成就了今日讓整個荊蠻甚至各國都要赫赫來朝的大楚。

  未來我們難道就要將這一切全部拱手讓給那些卑微的寒門,賤民和奴隸嗎?”

  一石激起千層浪。

  這是涉及整個世家世卿門閥的利益。

  而不是一兩個人的生與死。

  眾人聽到這里面露遲疑,一面是令尹大人的安排,此案皆由若敖越椒而起;可是一面是老司徒所說之言,句句在理。

  難道若敖越椒所犯下的錯,真的要他們整個氏族為他承擔?

  老司徒知道他們的遲疑還有猶豫不絕,走到李老邊上,搭著他的肩膀說道,“李老,你我老兄弟同朝三代,你知道我的為人,我相來不愛卷入各種紛爭,為人更是與世無爭,也不會去輕易說人口舌。可是我今天得說一說,我聽說你家中出現了暴奴?”

  “嗯!”

  李老遲疑地點點頭。

  沒想到,老司徒連這等小事也發覺了。

  “確有一個偷入書房的奴隸被管家發現杖斃。”

  李老長子和眾人聞言微驚,“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

  “昨日深夜。”

  李老不愿意多談,一個世家家中出現了盜奴,可見其家法不嚴。

  “他盜取了什么?”

  更多朝臣關心的是書房里沒有金銀,可是一個奴隸卻跑進書房盜竊,可想而知,他要的不是財。

  “我寫廢了的一些竹簡。”

  李老想不通,一個奴隸要竹簡做什么。

  眾臣聽到這里才略略心安。

  “若敖司敗大人,你可知外面那些百姓是如何說貴長公子的?”

  老司徒聞言一笑,轉身又走到若敖子良的邊上對他說道。

  若敖子良皺了皺眉,他最近也耳聞了不少,還打殺了一批下人,可是卻沒有把這種言論給制止下去。

  “外面說若敖都尉面相如狼,其心更勝惡狼!”

  “外面說若敖都尉圈禁流民,實為謀逆之舉!”

  “大膽!”

  若敖子良聽到這里憤而一落。

  “確實大膽至極的刁民。”老司徒點點頭。

  “這是以往我大楚從未發生過的事情,可是如今在太女插手了此案時,卻流言四起,甚至已經到了我們無法壓制的地步。”

  “大伙給老夫說說,我們該怎么辦?”

  “是打還是殺?”

  “郢都的百姓有十萬之眾,殺光了,能解決問題?我聽說現在下面的郡縣根本無人管制,流言更是兇猛如虎,不過幾日我等世族皆被罵的如那落街的老鼠,人人喊打。”老司徒負著手問道。

  眾人也面現一絲憤怒,思及自家情況,確實相符。

  然后終于有人問道,“那老司徒你說該怎么辦?”

  “我們都聽你的!”

  眾氏族貴族子弟紛紛應諾,“絕不能讓這些賤民辱沒了我們的身份!”

  這一夜,一直沒有開過顏的老司徒終于展顏一笑,目露一絲寒光,振袖說道,“所以流民案絕對不能讓他們這些賤民贏!

  尤其用這樣極其惡毒的逼供方式,巧取口供迫害若敖都尉,構陷整個若敖氏及我司徒氏。

  這是對于我們整個世家貴族門閥權力的挑釁,我們必須將這股歪風打滅下去,否則將來我們的威信何存?”

  話落,他的目光落在每一個人的身上,與他們相互對視,并在他們眼中看到相同的憤怒才道,“我相信就算令尹大人此時在此,也會同意老夫的說法。在座各位認為呢?”

  眾人紛紛點頭,“令尹大人不會是不明事理之人。”

  “我們會去給令尹大人去說!”

  就連若敖子良也面現一絲輕松,身子緩緩地靠回到椅背之上,若真是能把流民案打壓下去,自然是再好不過。

  椒兒就能從此案脫身,以后仕途一帆風順。

  老司徒接著又緩緩一笑,“老夫還有一想法,吳王妃有孕,按月份也快到了,即將誕子,而大王下面還有幾女,縱然無子也可扶上來。只要他們在上面,我們世家世卿的尊榮不變;他們不在上面,我們世家世卿的尊榮將再也不在。”

  “所以趁此時機,最徹底而一勞永逸的法子,就是廢儲!”

  “以前是大王無子,如今大王春秋鼎盛,小公子出生在即!”

  “正是時機。”

  “否則我堂堂大楚,轄三千里疆域,無數部族,真由一個女子掌了權,豈不是要遺笑各大諸侯?”

  木榭大敞,老司徒的聲音遠遠蕩蕩隨著夜風傳了出去。

  謹守本分跪在門邊的侍人,端著美酒玉液的奴隸也一一聽著他所說之言。

  那低著頭的目光,相互暗暗交匯著,匍匐在地的雙手,漸漸握成了拳頭。

  這一夜,所有氏族徹夜長談,思量對策。

  待至天光放亮,眾人才紛紛散去,李氏子弟跟著李老走在園子里低聲問道,“父親,這老司徒明顯是要我們去幫他救司徒南,可是司徒南如今不過一介庶民,我們沒有必要去幫他。”

  “不幫不行。”

  “誠如他所言,太女如今所做,挑動百姓與世家為敵,早就讓各大氏族不滿。這已經不是他一族之事,而是整個世族之事。若是司徒氏滅了,太女登位了,那就代表我們世家在這一場戰爭中輸了,連帶以后別想再贏回來。”

  到了大門上,李老指著這大清早五更開禁后就四處奔走找人的百姓,“你看如今外面那些百姓看我們的眼神,你看出了什么?”

  李老的長子循聲望去,四下里百姓明明看見他們出現,卻有的假裝低頭做事,有的扭頭就跑,還有的暗暗地如附骨之蟲一樣盯著他們。

  一眼望去,讓他十分不舒服。

  “他們眼里沒有了敬畏。”

  “對,就是敬畏。”

  登上馬車,車廂內,香氣陣陣,令人昏昏欲睡,可是李老落下車簾隔絕了外面一切探視的視線,聲音反而更加清醒了幾分說道,“如今他們甚至敢正視于我們,這是我大楚三百年來,從未有過的事。”

  李氏長子頓時覺得如臨大敵,目光在四周的平民,奴隸身上來回逡巡。

  “奴隸反叛”這個問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如果只是一兩個不服眾的還好。

  如果是一群,有的奴隸反叛甚至出現了集體刺殺貴族之事,那就事態嚴重了。

  “所以不論是為了司徒南,還是為了令尹大人,或者以后整個世族的地位不變,必然贏了這場流民案,讓太女也知道知道我們世家門閥不是她一個女子可以輕易去挑釁的,誠如老司徒說了,若真是讓她贏了,太女即使上位,會對我們更加壓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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