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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主動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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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敖子良對于子般剛才所說的陳晃查到的流民圈禁案和五萬奴隸心中存疑,回了大房便對大房的管家問道,“聽說今日外面發生了大案?”

  “大人說的可是那個流民圈禁案?聽雪兒小姐說,現在外面都在傳是一個鄭國商賈在我楚國圈人。”大房管家聞言心底一緊,低頭回道。

  “可知道具體情況?據說他們在我楚國圈了五萬人。”若敖子良沉吟一聲。

  “這個老奴不知情,要不老奴明日一早就叫人出去打聽一下。”管家小心翼翼地回道。

  “嗯,明早順便把大公子也叫來,我有事跟他說。”若敖子良點點頭。

  這案子最好不要和他們若敖氏牽扯上什么關系,如果已經鬧的街頭巷尾人盡皆知,他們若敖氏到不是怕什么事,只是就怕有人借這案子給他們若敖氏添些晦氣,所以能減小影響就減小影響的好,最好更不要傳進大王的耳朵里,不管怎么說,都是一家人。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所以總得相互顧慮著。

  管家恭敬地回道,“是,大人,那大人早點休息,想來這些事情應該影響不到我們若敖氏。”

  “還是不要掉以輕心,我若敖氏雖然地位穩固,可不要陰溝里翻船了。”

  若敖子良少有的語氣嚴肅地強調道。

  “是,還是大人想的周到,請大人放心,明日一早我就派人去刑獄司那邊仔細去打聽打聽,不放過一絲消息。”

  管家迅速地一點頭,然后帶上門規矩地退了出去,走到楓樹林邊的廊下對一個小廝低聲說道,“去給大公子說一聲,就說大人明早要見他,怕是要問有關流民圈禁案的。”

  “是,管家。”

  乘著漆黑的夜色,小廝打著燈籠穿過大房,進了蒼狼閣,守門的老人將他放了進去,他輕輕地敲了敲門,原本燈火早就熄滅的蒼狼閣,因為這敲門聲“嘎吱”一聲打開房門,睡在外間小榻上的小江和另外兩個侍女快速地披上外衣,點了一盞油燈,走了出來,看著來人,壓低聲音問道,“誰啊?這大半夜的,大公子和少夫人都歇息了。”

  “我是大管家身邊的小廝,大管家讓我來傳個話,說大老爺明天早上要問一下大公子圈禁流民案的事情。”來人自報身份回道。

  “好的,你在這里等等,我進去給大公子說一聲。”

  小江迅速地舉著燈火走向里屋邊上,然后不久折了回來對報信的人說道,“大公子說他知道了。”

  “是,小人先回去了,幾位姐姐早點休息。”

  來人點點頭,就轉身離開。

  “嗯。”

  和小江一起的兩個侍女低聲嘀咕道,“大老爺很少大半晚上的傳話要找大公子,怎么今天這么晚派人傳話來。”

  “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吧,明日大家都早點起來。”小江沒有多想,只想到明日要早點起來伺候二人起身,三女正準備闔上門,可是若敖越椒卻已經穿好了輕薄的夏衫,無聲地從內間走了出來。

  “姑爺?您不是和夫人睡下了嗎?怎么又起來了?”小江問道。

  “我去書房辦事,不要吵著夫人。”若敖越椒穿著一身黑色錦衣走了出來。

  “是!”

  小江和兩個侍女快速地點頭,然后為他披上披風,打上燈籠,將他送了出去,一路上小江都在注意若敖越椒臉上的神情變化,總覺得夜姑爺心底事情很多,可是就是不給夫人說。

  三人穿過蒼狼閣的主屋,突然書房門前閃出一道黑影,把小江她們三女嚇了一跳,若不是若敖越椒狠狠地斷喝一聲,差點大呼出聲。

  “閉嘴!全部退下!你跟我進來!”

  “是,公子!”

  小江想要提著燈籠舉到來人面前,來人卻往后側了側臉,身子藏在半黑暗的死角里,不讓她照到他臉上的一臉血跡和傷痕,然后聽到若敖越椒的命令和另外兩個侍女為他們打開書房,點上油燈,見他們一前一后走了進去,轉身離開書房。

  離開的三女忍不住回頭向書房望去。

  “小江,小歌,你說剛才進去的是誰?身上好大一股血腥味…而且躲躲藏藏,感覺像是做了什么壞事一樣…”一個侍女猶豫的皺眉說道。

  “柳兒,我看著身形隱約好像是閭大統領。”

  小歌一臉害怕地道。

  “不可能吧!”柳兒驚詫道。

  “好了,你們兩個小蹄子別說了,姑爺的事情,我們做奴婢的少多嘴,只要知道現在我們的好日子都是大公子給的就行!”小江柳眉倒豎地瞪了兩個小蹄子一眼,二女連連點頭,“嗯嗯,我們快回去吧!”

  第二日,若敖府的大房中,若敖子良一早就又派人傳若敖越椒過去。

  周菁華一早聽小江說是因為流民案的事情,擔憂地看著他,若敖越椒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便徑自去了主屋。

  主屋里,若敖越椒大步而進,揚聲喊道,“父親!”

  “來了,最近忙什么?昨日聽菁華說,你最近都挺忙的,可是五城兵馬司和虎賁禁軍兩頭兼顧不暇?”若敖子良坐在上座關心道,一面命人為他準備早膳。

  “這些日子因為兼了五城兵馬司的職,所以手上事情多了一些。”若敖越椒謝過。

  “別太幸苦了,有些事情該交給下面的人去做,就交給下面的人去做。”若敖子良拍了拍兒子的肩頭,讓他坐下,“一早用膳了沒有,馬上又要入宮了?沒有的話,叫管家給你叫人再上一份!”

  若敖越椒搖頭,看了一眼躬身立在一邊的管家溫聲道,“那就勞煩管家了。”

  “大公子客氣了,那老奴這就下去安排。”

  管家聞言命人為父子二人擺好碗筷,上好早膳躬就出了花廳,只留父子二人單獨述話。

  “對了,為父準備今年之后就慢慢退下來,你這邊呢…我們大房以后肯定是靠椒兒你撐著的,所以為父就想,把你調到我身邊來,像禁軍守夜這種事情,為父就打算交給其他人去做。”若敖子良徐徐說著他的打算。

  “父親,想把兒子調到司馬府?”

  若敖越椒聞言皺眉問道。

  “是,如今的司馬佐已經年老,為父就想讓你早點熟悉一下我們司馬府的運作,我這位置遲早要留給你的。”若敖子良喝了一口清粥,點頭溫聲說道。

  “可是孩兒如今身受大王隆恩,若是突然離去,恐怕大王會有所不便。”若敖越椒推辭道,低垂的目光閃過一絲兇光,握著筷子的大手緊握。

  他一直想要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司馬之職,而是那原本屬于他們大房的令尹之位。

  父親,怎么就不明白?

  這令尹之位本就該是他們大房的,是二房從他們手中搶走的!

  “這個你交待一個妥貼的副手,把他提上來就好,為父呢,也是想早點享享清福,你和菁華也早點為我們大房開枝散葉,也不用那么辛苦…”若敖子良笑道,然后又命他也吃點菜。

  “是,多謝父親關心。”

  若敖越椒頷首致謝,拿起筷子又夾了兩片牛肉,可是只是意思了兩口,完全沒有心思。

  “對了,椒兒,為父先前忘記問你了…”

  若敖子良話鋒突然一轉,正要問話,管家從外面又進來,手中握著一卷竹簡,于是他轉頭看向管家。

  “大人,剛剛令尹大人那邊截下了一道刑獄司庭理今日準備要上奏給大王的公函奏簡,請您過目!”管家低頭瞄了越椒一眼,然后雙手呈上竹簡。

  “嗯!”

  若敖子良接過奏簡一看,本來和顏悅色的容顏頓時一變,一臉沉怒之色。

  進來的管家似乎毫不意外,一直埋著頭低伏作小,再沒有吭聲,只用余光掃向安穩坐在上座中的若敖子良。

  耳邊,“啪嗒”一聲驟然響起竹簡重重一闔的巨響聲,只聽一道拔高的聲音響徹花廳,“椒兒,為父的司馬府從沒有過手大批庶民,可是為什么刑獄司彈劾你與五萬之眾流民圈禁案有關,還有一早老司徒那邊也給我說過他司徒府也從來沒有這么大批的奴隸徭役登記過,我且問你上次獻給大王的那五萬奴隸究竟是從何而來?”

  若敖子良從來都是和藹可親的脾氣,就連一般的奴仆也很少刁難問責,出名的好脾氣,這樣的大聲質問更是在幾個公子身上少有。

  管家聞言眉頭一皺,然后只見大公子已經拉開椅子,“撲通”一聲直挺挺的跪了下去,然后抬頭看向座上的若敖子良,正色道:“父親,這件案子確實與孩兒有關,父親要罰,便罰我吧。”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嗎?”

  若敖子良怒然拍案而起,氣憤地握著奏簡的大手連連發抖,指著他。

  “這陳晃在上面的寫的什么?!若不是你二伯攔著,你今天就是一百個理由,也百口莫辯!”若敖子良氣地團團轉,一聲大罵,他“碰”的一聲把手中的竹簡扔出,直直砸中他的面門,“你告訴我,你要五萬之眾的流民究竟想做什么?”

  “造反不成?!”

  二伯?

  令尹子般會這么好心?

  若敖越椒心底冷笑,穿著麻線的竹簡當頭砸來卻不閃不避,麻線帶著血斷成兩段,所有竹片“嘩啦啦”地散落一地。

  而他以頭點地說道,“孩兒不想造反,只是先前各家各戶,哪家沒有私自買過流民奴隸?又豈止我若敖氏一家?”

  “你還有理了?”

  若殘子良見越椒拒不認錯,更加大怒,管家著急地上前拉勸道,“大人息怒啊!”

  “都是你們這些奴才平時維護著,你看看,他現在膽大妄為到了什么程度?啊!”若敖子良氣地一腳踢中管家的胸口。

  管家“哎呦”一聲摔倒在地。

  其余仆人見此,紛紛想上前,又不敢上前,剩下的都紛紛要給各房各主子去報信卻被若敖子良喊住,“今天誰也不許出大房的門,這聽到的話全部給我爛肚子里了,不然我將你們全部發賣出去!”

  本來想要報信的全部站住腳。

  面面相覷。

  “把他們全部給我拘起來!”

  若敖子良對管家命道。

  “是,大人!”

  管家聰明地從地上爬起,趕緊把所有人帶出屋子,然后命侍衛將今天聽到這些話的小廝婢女全部關進了柴房。

  眼見所有人離去,若敖子良低著頭,看著地上跪著的長子,仿佛從來沒有認識過一般,再度開口,“你說,你究竟為何圈禁這么多的流民,若是為了菁華贖罪的忽弄話,就不要給為父說了!奏簡中說,那鄭國弦氏商行已經招供,五萬流民,乃數年所得,不可能一夜之間就有了。”

  “父親,只是外面的人都說我若敖氏二房獨大,兒子心有不甘我們大房輸給二房,才以此法為我大房增加人手。”若敖越椒“碰碰”地叩頭請罪道。

  “我們大房何時輸給二房了?又何時缺人了?我這個當家之主怎么沒有聽說?”若敖子良氣地指責道,“何況我若敖氏誰強誰弱,不都是若敖氏的人?”

  “兒子知道…所以兒子雖然收了這一批無家可歸的流民,但是并沒有想要造反,只是把他們發配到我若敖氏大房下面的農莊干活,多增加些糧食收益,所以這些年,我大房的各地收益與日俱增…”

  這么大批奴隸如果說是從其他國買來的兵丁,那就更是大罪了,所以如果說成佃農,就會相對輕些。

  “可是無論如何,你都不該私自圈禁流民。市恩也是大罪!”

  若敖子良聞言還是罵道。

  “兒子后來也知道這樣做法不對,在菁華的規勸下,我就把這些流民全部獻給大王,想要作為贖罪…”若敖越椒跪在地上,又要磕頭,可是頭上血流不止,“所以兒子才在上次西郊講武的時候把這些奴隸全部獻給了大王,以示忠心,這些大王也是知道的。”

  “所以無論如何請父親不要因為兒子的愚蠢莽撞氣壞了身子…”

  若敖越椒話落什么都沒有再說,只是不斷地磕頭,不斷地重復著,“兒子現在知道錯了,所以請父親責罰!…兒子絕無怨言!…“

  良久,也不知道請了多少罪,磕了多少個頭,那原來寬廣干凈的額頭布滿了血色,就連竹片渣子上沾著都是血,若敖子琰還要罵的話突然一頓,恍然間發現自己失手扔出的竹簡,把長子砸的頭破血流,目光微微閃過一絲不忍,再看向從小讓他驕傲的長子,不斷磕頭認錯。

  一時間仿佛有千般話語無從開口。

  若敖子良終于心不忍,大手一抬,“罷了,起來吧!此事,為父會為你想想法子…”

  想著自己的兒子從小聽話,也很爭氣,絕干不出這樣膽大包天之事,背后一定是有哪個膽大枉為的奴才唆教才一時鬼迷了心竅,于是思忖說道,“不過這事終究是會惹禍上身,得有個人出來,不然必然影響你的仕途。我想這樣大的主意必然也不是你一個人想的出來,你剛才也說是有人對你說我大房勢弱,定是哪個狼子野心之徒唆使你干出這等事的,我若敖氏留不得這樣的人,遲早會因他惹來大禍!”

  越椒聞言伏在地上的大手緊握,就連父親也覺得這叫“狼子野心”嗎?于是說道,“多謝父親著想…只是若是此事真因兒子真是影響了我若敖氏,直接把兒子推出去請罪好了,旦求不要連累他人!”

  話到最后,他的聲音甚至帶了兩分泣音和虛弱,嘴唇發白,額頭滿是血色綻放,只是倒映在青磚上的一雙如狼的雙眼,清冷冷的,有幾分瘆人。

  若敖子良何時見過這樣的長子,臉色微微一變,也顧不得再生氣,趕緊扶起長子,忙對外面喊道,“來人,快傳家里的大夫和御醫!”

  “是是,叫大夫還有御醫。”

  管家命人抬著擔架進來。

  事后,若敖子良想了又想,對管家道,“大公子身邊有個閭一,怕是他做的這些膽大妄為之事,帶壞了主子,就算不是他,他也有知情不報之罪。來人給我把閭一打殺了,以儆效尤!公子身邊的一干人等全部換了,發賣出去!”

  “是,大人!”

  蒼狼閣中,頓時一陣慌亂,小歌和柳兒她們看著被打殺的閭一害怕地道,“閭大統領,昨夜才回來,今日就被老爺打殺了,怕真是在外面做下了什么壞事。”

  小江皺眉說道,“這事都別說了!”

  當令尹子般聽到大房的人回報的消息,只是冷笑一聲,“大哥,還是心太善了,明知這樣的假話,也能相信,不過是隨便推出來的一個替罪羊罷了…”

  “那令尹大人,這件事情就這樣算了?”

  二房管家一邊為他穿著五尾鳳的官服,系好腰封,穿上五尾鳳的官靴,最后整理好衣擺,一邊小心地問道。

  “大房那邊的情況,你繼續盯著吧,看來有些事情還是得我最后親自處理。”令尹子般拿起侍女手中端著的托盤上的玉質笏板舉步而出說道,“走吧,安排車馬準備上朝。”

  “是,大人。”

  管家躬身當先倒退了出去,安排車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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