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靈衫粉面生紅,惱羞成怒道:“說什么呢!”
瞳孔已經化為一片純粹漆黑的小殿下面上笑意不減,沒有松開摟在龍雀郡主纖腰上的五指,反而抱得更緊了一些。
他一手摟腰,一手持兩只疊在一起的黑白面具,笑著抬臂,先是置于自己面上,將黑貓面具輕輕覆在面頰,再抬起手,將那只白貓面具置在魏靈衫面前。
魏靈衫望向那只白貓面具,腦海之中閃逝了一連串畫面。
風庭城的劍酒會,開幕夜的沉劍湖,那個黑貓面具的少年。
齊梁跟北魏能和平多久呢?
浮世印碎了,便真的離開戰不遠了。
大魏有了風雪銀城作脊梁骨,有了正面硬撼齊梁十九道的實力,恐怕中原太平日子不再長久了。
那么齊梁的小殿下,跟北魏的掌上明珠,又該如何呢?
易瀟已經不是齊梁的小殿下了。
魏靈衫也不是北魏明珠,龍雀郡主了。
不知從何時起,兩人的關系生了些許微妙的改變。
而有一句話,是沒有變的。
易瀟輕聲說道:“世俗的眼光,我認為是不需要去理會的。”
魏靈衫緩緩伸手接過那只白貓面具,輕輕覆于自己面頰之上。
面具下的那張俏臉勾唇而笑。
她輕輕說道:“我贊同。”
漫天風雪大作,在兩人身邊旋轉,卻不得入內。
一朵朵小白蓮花,在易瀟周身如同梵文符印一般浮現,與風雪一觸即逝,煞是驚艷場景。
每一片風雪,都蘊含了莫大的殺意劍氣。
而每一朵小白蓮,都恰恰好能將這龐大的劍氣殺意冰雪消融。
風雪銀城城主面色漠然,右手捂住左臂斷臂之處,身形卻無比挺拔,屹立在洛陽已經崩塌的天酥樓前,像是一座巍峨小山,銀白大麾風雪飄搖。
無論頭頂那片風雪如何迅疾,都會被小白蓮花阻擋。
易瀟身邊拖著寬大白蓮花袍的貍貓姑娘瞇著眼,努力想看清風雪之中的那個北地城主究竟是個什么模樣。
她似乎看清楚了,略微惋惜拿娃娃音嘆道:“怎么有些陰陽怪氣,比山主大人還要難看。”
話音在風雪之中落下。
披著銀白色大麾的風雪銀城城主面色極為難看。
“哎呀哎呀”
風雪之中幽幽探出一只手,恰巧不巧按在了寬大白蓮花袍的貍貓姑娘腦袋上,揉亂了一頭散。
披頭散的貍貓姑娘無奈抬起腦袋,接著那只大手把小花貓面具輕輕扣在自己臉上。
“亂說話,就不怕風雪銀城的城主大人怪罪下來?修魔的人,怎么也算是半個破矩之人了。”那個聲音醇厚無比,像是一壇老酒,卻難免多了一些戲謔意味在其內:“之前的話,我可是老遠隔著鴆魔山就聽到了啊。在這片中原,銀城城主說誰破矩了,誰就破矩了,說一不二,言出必行,既然如此,我倒是想問問,什么時候殺上我鴆魔山來?”
風雪銀城城主捂著左臂,面色漠然說道:“有機會,我自然會去坐一坐。”
風雪之中飄溢一抹墨色。
墨色蕩開 白蓮墨袍山主托腮幽幽側浮在半空之中,一根紅繩從額前橫穿而過,紅繩串聯一只面具,繞過雙耳,古怪系在脖后。
他笑瞇瞇說道:“那可說定了,請你喝茶呀。”
風雪銀城城主冷笑一聲:“所以今日你要攔我?”
慕蓮城笑意不減:“哪里敢,我可不是全盛時期風雪銀城城主的對手。”
風雪銀城城主懶得與這一襲白蓮墨袍男人糾纏,瞇起眼緩緩吐出一個字道:“滾。”
山主大人眼中的笑意愈濃,輕聲問道:“脾氣這么差?”
“浮世印打碎,就宣布著淇江之約被打破,大世的第一個桎梏被破開,宗師之境再也沒有出手的限制了。”山主大人笑瞇瞇說道:“你就耐不住性子了?露出狐貍尾巴急著要殺人?”
風雪銀城城主沉默不語。
“你的確厲害,我打不過你。”白蓮墨袍山主大人笑道:“現在多上一個太虛相,誰是你的對手?單挑無敵?”
山主大人雖是說著這番話,目光卻落在風雪銀城城主的斷臂之處。
單挑無敵?
這只手臂是怎么斷的?
風雪銀城城主無視這些挑釁之詞,巍然不動,平靜反問道:“所以,你覺得你能攔下我?”
“或者換句話說我為什么不能殺他?”
一言落下。
風雪銀城城主突然抬頭。
他皺起眉頭。
穹頂的云層之中翻涌紫色,紫運滔天。
一根紫竹從蒼穹之巔的云端落下,以一點為圓心,萬里浮云清掃而出,轟然倒卷。
紫竹倏忽砸落在地!
砸在洛陽城地面之上,如同天庭萬鈞重錘擂下,落地之時竹身纏繞紫氣,落地之后紫氣奔走如同雷霆,瞬息游走開來,迸擊如雷蛇!
這根紫竹,落在了白蓮墨袍山主的身邊。
南海紫竹。
南海棋圣大人座下的公子小陶,身負讀心相,讀心相的第三層妙用,便是與青石的心意通類似。
那根紫竹不遠萬里破空而來,落在洛陽城內,便代表了那位棋圣大人的意志。
紫竹竹身的紫氣游走,凝聚成一道身著寬松道袍的年輕男子形象。
他面色淡然,紫氣加身,宛若天仙降世。
“小師妹的能力有限,所以這道讀心相的凝聚能力,承載不了越九品的宗師存在。”寬松道袍年輕男子頓了頓,輕聲道:“所以這件事,我來替師尊出面表一下態。”
寬松道袍的年輕男子說完這句話,緩緩扭頭望向易瀟和魏靈衫的方向,接著面帶善意笑著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這是小殿下第一次與這位名動天下的南海大師兄見面。
尚處在魔態的易瀟,體內的血液游走度極快,溫度卻極低。
冷血。
由于龍蛇相強大的微調能力,讓小殿下能夠感應到外界物質上細微的變化,而株蓮相無與倫比的審視能力,讓小殿下能夠探查到心底最深處的情緒波動。
實質上,易瀟此刻的六感已經被降至了最低,即便產生疼痛,也不會感到痛苦。
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神。
魏靈衫之前所說的入魔之人極端無情,并非空穴來風。
而第一次見到所謂的南海大師兄,冷血狀態下的易瀟,居然有一種溫暖和煦的感覺。
有一詞為:白如新,傾蓋如故。
就如同多年未見的老友,僅僅在對視一瞥之后,易瀟的魔化狀態,還有那顆有些抑制不住的殺戮之心,似乎都要冰消瓦解。
這是親和力?還是邪術?
易瀟連忙扭頭不再去看這個年輕的道袍男人。
紫雷凝聚的南海大師兄笑著望向那道風雪之中的高大身影。
“鬼門一戰之后,能出關的,皆是僥幸。”他輕聲說道:“城主大人得了太虛相,是城主大人自己的造化,也是風雪銀城的造化。”
“但破壞平衡”
南海大師兄聲音略低,眉宇之間卻掠過一縷殺氣。
“即便是圣地主人,也是不被允許的。”
易瀟和魏靈衫都有些怔怔失神。
這樣的人,居然也會有動殺心的時候?
而他傾倒殺心的那個人,居然是北地的圣地主人?
憑什么?
風雪銀城城主沉默了。
南海大師兄突然又笑了,于是殺氣煙消云散。
“方才那番話,是師尊要我原封不動送給城主大人的。”他面帶笑意溫和道:“師尊還說風雪銀城今天,要給南海一個解釋了。”
南海大師兄緩緩抬起手,捻住一縷被風雪撕碎的紅袍碎片。
他抬臂,拈紅袍,平靜不語。
“這個人,不該死。”
這一枚殘缺紅袍上的血跡還尚有余溫,即便在風雪蝕殘之下,依舊沒有被冰凍。
或許是熱血,或許是劍意?
滾燙游走在紅袍上,帶著穆紅衣身上天生的香氣。
香消玉隕。
風雪銀城城主瞇起眼,盯著這枚紅袍看了許久,平靜說道:“風雪銀城只殺破矩之人。她破矩了,所以她死了。”
南海大師兄平靜“哦”了一聲。
“留仙碑被抹空之后,就有了她的名字。”他依舊重復著棋圣大人的話,語調絲毫不變:“你難道不知,留仙碑上留名的人,都不該死?”
銀城城主微微挑眉,笑著說道:“可是她已經死了,魏奇,你想怎么樣呢?”
南海大師兄松開拈紅袍的那只手,面帶微笑。
“你說得對,人都死了,我能怎么辦?”
他指了指身邊的易瀟。
那一刻,南海大師兄渾身的氣勢變了,像是紫雷崩塌,流云倒卷,加于一身。
越九品。
這個聲音平靜說道:“他在留仙碑上,所以他不能死。”
恢復笑意的南海大師兄皺著眉頭嘀咕道:“師尊,說好了這句讓我說的。”
不忘了禮貌抬起頭,笑著開口:“我說完”
話音未落。
整具身軀紫雷崩散,再不存于人間。
白蓮墨袍山主接著笑了起來。
是那種肆無忌憚的笑。
山主大人挑釁般望向風雪銀城城主,像個小孩子贏了幼稚的賭局。
“你問我為什么不能殺他?”
山主大人指著易瀟,接著叉腰輕笑,模樣輕佻而下賤。
“因為他留仙碑上有名。”
“因為我和魏奇都要保他。”
“因為他今天入了魔,以后只能一條路走到黑,就是我魔宗未來的少宗主了。”
“老子就得罩著他,護著他,你能怎么樣?”
“你一殺不了他,二殺不了我,早晚有一天,老子帶魔宗拆了你的風雪銀城,拆了你的映月小魔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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