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見拂曉,還是去年夏天七月份,短短幾天時間,她們便回了首都。
拂曉可能會認識他,三小估計不會記得他…
唐慎站在胡同口,深深吸了口氣,緩解內心的抽痛。在三十年的人生中,他唯一對得起的只有國家。而家人,他實在是不夠稱職。
深深呼吸了幾次,調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唐慎便準備往胡同口走。在邁出去腳,還不曾落地,便掉頭又走了。
他…他還是去找個剃頭老大爺,修整一下頭發和胡須吧…
街角有一個老手藝人,他剃頭的手藝不錯,唐慎去過一兩次,還記得他,便沿著記憶中的路線找過去。
胡同灰磚灰瓦灰石板,那老大爺旁邊,也就一把椅背磨得有些光亮的理發椅,扶手像是被人盤了許久的珠子,透著潤潤的亮。沖洗器具整齊擺放著,推子也干干凈凈。
唐慎過去的時候,大爺正給一個人修了面,不管別人如何催促,都是笑意盈盈,手上動作卻依舊一絲不茍地給人凈面。
這么一個慢悠悠卻認真的動作,讓人只是看著,便覺得焦躁感覺消去不少。
當然,這不包括排隊等候的人。
“大爺,能不能快點啊!”有個年輕人絕望催促,“按照您這速度,我想要下午兩點去見面,肯定來不及了吧。”
前面排隊的幾個老大爺聞言,善意一笑,“小伙子是去相親吧?”
這一問,瞬間讓小伙子紅了臉。也讓前面的人主動給他讓出來一條道,“來來來,你到我們前面來。”
說著,便往唐慎身后一站。
他們并沒有站在小伙子原來的位置。
唐慎看著,眼里閃過一絲笑意。這樣,也不枉戰友們沖鋒在第一線,保護著后方的他們了。
這樣一來,唐慎瞬間從倒數第一,變成了倒數第六,前面僅僅三個人了。
那小伙子紅著臉沖他們點頭,微微躬身鞠躬,嘴里道,“要是相親成功,我就把喜糖擱在老大爺這兒,給大家伙兒甜甜嘴兒。”
眾人善意一笑。
等唐慎整理好儀表,已經是上午十點。他幾乎沒有任何停留,便向著家里沖去。
到了家門口,唐慎徐徐吐出一口氣,叩了叩門。
一分鐘過去,里面沒有任何動靜。
再叩,仍舊沒人來開門。
他:“…”
這個時候應該沒有午睡吧?
唐慎望了望天,又看了看自家墻上的防護,無奈推了推門,眼睛從門縫里往里面看。
嗯,里面花團錦簇,就是不見任何動靜。
確定家里沒人之后,唐慎抱著給媳婦兒和孩子買的東西,孤零零地坐在了家門口。
是不是剛才他理發耽誤了時間,所以才沒趕上家里人出門?
可…會不會是在隔壁院子?
唐慎起身,快速朝著隔壁院子跑去,等到了地方,依然是鐵將軍把門。
“難道是回大院了?”唐慎琢磨。
想著,唐慎又掉頭朝大院兒去。
也是他比較倒霉,今天值班的人是張忠夏新找的,不認識他,只遵守規定,在他沒有做出異常舉動時,便沒有上前,所以也就任由唐慎跑了不少地兒。
是的,大院也沒有。
打聽了一下,也沒有人知道他們去哪兒了。唐慎頂著滿腦門汗,又沖去了林家和程家。至于林家飯店,他是沒想過的,因為知道林微不會去,也就直接忽略了。
林家沒人。
程家有人,只有程姥姥和一個五十歲模樣的阿姨在。
“微微不在家?”程姥姥抱著自家孫子,笑道,“你別著急,眼看著快晌午了,在家里吃了飯再說。”
“姥姥,我還是再看看吧。”唐慎把手里的東西留下,又給孩子包了個見面紅包,這才又沖出去。
說來也是他沒腦子,找張忠夏,不是比誰都好使嗎?
一般他家媳婦兒孩子要出去,都是張忠夏默默負責安保工作的。
可惜,張忠夏不在。
唐慎沉默良久,便蔫嗒嗒地回了家,當然,所謂的回家,也只是坐在家門口。
于是,之前還忐忑不安,心情激蕩的唐慎,就這么孤單地坐在自家門口,巴巴望著胡同口。
他有家里的鑰匙,只不過鑰匙沒有隨身攜帶,這次直接從云省回來,更不可能帶著了。
而此時,張忠夏帶著自家未婚妻,就是他垂涎已久的季局那兒的一個小女警,跟著林微一行人,歡歡樂樂地在京郊搭帳篷,準備野餐呢。
同行人員,還有高志國陳靈淑外加高平案小朋友。
張忠夏野營經驗豐富,于是和小常護著馮老爺子和唐老爺子,帶著一群孩子采摘野菜蘑菇。高志國陳靈淑和林微馮念,還有汪洋他們在一塊寬敞的地方搭帳篷。
鄭護放假了,王姐跟著他們,這會兒正找石頭,準備搭一個灶呢。
齊心協力之下,帳篷很快搭好。
林微舉目望去,忍不住笑了,“他們確定是去采蘑菇?”
明明就是往附近村子去的路。
“不像是。”陳靈淑難得跟這么多人出來,心里有些止不住地歡快,想了想,建議道,“要不我們去看看?”
“行啊。”她難得主動,林微便欣然答應,回頭喊汪洋,“汪洋,跟我們一起出去一趟。”
“誒,好嘞。”
“太姥爺,蘑菇呢?”拂曉跟著走了一會兒,悄悄跺了跺腳下硬邦邦的土路,奶聲奶氣道,“地不濕濕,不長的。”
蘑菇都是長在叢林里,還長在濕濕的地方。
記住張忠夏說的話,拂曉此時眼里的疑惑幾乎成了實質。
張忠夏未婚妻笑看了張忠夏一眼,才道,“咱們問老鄉要點兒。”
她說的這個要點,是要給錢的。可拂曉那么一個小孩子怎么可能知道,所以她板著小臉兒,嫩聲嫩氣地指正:“不能要,老鄉辛苦。”
爸爸說了,不能占別人便宜,要別人東西。
“曉曉有錢,曉曉買。”說著,拍拍自己的口袋,小大人一樣。
聞言,張忠夏未婚妻笑得不行,“你怎么這么可愛啊!”
那舍不得又強制讓自己舍得的小模樣,實在是招人。
“最可愛的人是軍人叔叔。”拂曉搖搖小腦袋,眼里亮晶晶,因為一句話太長,只能奶得不行地換氣說出長串的句子,語氣自豪,“我爸爸也是最可愛的人,長得也好看。”
她那“看”字兒說的長了,只能咽咽口水,含糊中像在說,“長得也好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