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陽和朱茂桃、趙思妍之間,也算是有了交情,所有有些事他也說得很明白,沒有遮遮掩掩的。
對于自己的小作坊,趙國陽把大概的情況都和二人介紹了下。
末了,也順帶提了提自己的想法,希望二人趁著這兩天過來的機會,抽空去轉一轉,指導指導。
對于趙國陽的邀請,朱茂桃和趙思妍自然是欣然允諾。
正好第二天是周末,朱茂桃就爽快的應允趙國陽,上午會將學生們都帶過去參觀一下。
見朱教授這么給面子,趙國陽自然是連連道謝不已。
同時,他也想好了,讓猴子這家伙明天想辦法去包下一輛中巴車,好接送金陵工業大學這一行人。
吃完了飯,趙國陽和朱教授、趙思妍有說有笑的一起去了技術科。
他們到的時候,華國勝正在和學生們認真溝通著什么。看到趙國陽過來,華國勝就擦了擦頭上的汗,邁步一路小跑過來。
“國陽,你可算來了,再不過來的話,我這兒就兜不住了!”華國勝湊上前,低聲對趙國陽說道。
看到華國勝滿頭大汗的樣子,趙國陽就知道,這位肯定是在和學生們溝通時,發現自己在理論知識上的欠缺了。
其實這也很正常,畢竟華國勝不是正兒八經的科班出生,雖然工作經驗很豐富,但是講起車架理論方面的知識,肯定和這些大學生沒得比。
不過,當趙國陽抬頭看到有些學生頗為自負,神色倨傲的面容之后,心里就有些不高興了。
在趙國陽看來,九十年代的大學生固然是天之驕子,也是國家未來的棟梁。但是這并不代表你們就可以忽視前人的貢獻和本領。
就好像華國勝吧,雖然談理論、談制圖,肯定是不如這些學生,但是論實踐、論實際處理問題的能力,他要比這些大學生強了至少兩個檔次。
“朱教授、師姐,你們來了!”一個戴眼鏡的瘦瘦學生看到朱茂桃和趙思妍過來,恭恭敬敬的說道。
“嗯,你們和華工研究圖紙研究得怎么樣了?還有沒有什么沒弄明白的地方?”朱茂桃慢條斯理的問道。
“呃…基本上沒什么問題了。我們根據趙工的總圖,基本上已經把零件圖都表達出來了。照著我們的零件圖紙,這車架肯定就能制造出來了。”戴眼鏡的這個學生一老一實的說道。
另一個有些卷毛的男學生也隨聲附和道:“是啊,朱教授。剛剛宏達機械廠的王總過來看過,他也說我們圖紙畫得很好呢!”
“喲,聽你們這口氣,好像挺滿足了,是吧?”趙思妍故作驚訝道。
“師姐,我們不是那個意思…”卷毛男生嘴上說不是這個意思,但是看向那邊華國勝時的目光,卻明顯有些輕視。
“哼,你們有把握就好。可別到時候,被人家挑出什么毛病出來,那我的臉可就被你們給丟盡了。”趙思妍哼哼道。
之所以趙思妍敢這么對這些學生說話,因為這些人的制圖,本來就是她負責輔導的。
朱教授畢竟工作繁忙,還要帶手下一棒子研究生。
對于這些本科生,就只能在理論上教一教,制圖這一塊,真正手把手教他們的,確實是趙思妍。
聽了師姐的訓斥,幾個比較跳脫的學生都笑道:“師姐,不會的,我們幾個互相都檢查過了,很有把握的!”
“哦,真不會出錯嗎?我看不至于吧!”聽了這話,趙國陽忍不住說道。
這群學生雖然之前接到過趙國陽的總圖,但他們并沒有見過趙國陽。
此時見來一個和自己這些差不多年紀的小年輕,在那邊咋咋呼呼,這些學生就都有些憤憤不平。
“你是誰啊,憑什么說我們的圖紙有問題?”卷毛學生年輕氣盛,立即沖趙國陽嚷嚷道。
“呵呵,難道我說的有錯嗎?”
趙國陽毫不客氣的指著圖紙說道:“看看你們畫的這些圖吧,焊接符號標注不全、公差標注紊亂、剖面線、點劃線虛實不分、表面粗糙度更是一個都沒看到…”
趙國陽一邊指著桌子上圖紙上錯誤,一邊數落道:“哼,就這樣的水平,我們技術科隨便拉出一個技術員出來,都比你們要強,還敢在這叫囂自己的圖紙沒問題?”
看著被訓得面紅耳赤的這些學生,趙國陽是一點不留情面,繼續說道:“你們以為自己是大學生就了不起了?就可以不尊重人了?不說別的,僅僅畫圖這一項,華師傅徒弟的水平,都要比你們要強得多。”
說到這兒,趙國陽就將目光瞥向了辦公室里正看戲的徐東峰,招了招手,冷冷說道:“東峰,過來幫這些‘天之驕子’把圖紙一張張給我過一遍。一個錯誤都不要放過,知道嗎!”
“哎,好叻國陽。”
徐東峰聞言,連忙小跑過來,從師父華國勝手中接過鉛筆道:“師父,您老人家費了白天口舌了,喝口茶休息下,下面就看徒弟我來個人表演好了。改圖紙嘛,嘿嘿,小菜一碟!”
徐東峰這話倒不是在吹牛,之前趙國陽將機械制圖的一些基本概念教給華國勝之后,華國勝也沒有藏著掖著,幾乎是手把手的把這家伙給教會。
當然了,無論是華國勝還是徐東峰,學到的制圖知識都是最基本的標注啊、測量啊這些。但是這些知識的掌握程度,他們都肯定在這些學生之上的。
畫一幅零件圖,或許他們都有難度。但是改圖紙,找錯誤,對他們來說都是很輕松的一件事。
當然了,之前華國勝已經發現了圖上的一些細枝末節的小問題。只是礙于這些學生們的面子,沒有當面指出來罷了。
現在趙國陽絲毫不留情面,要直接把他們的保護裝給撕掉,明白意思的徐東峰自然是要照辦的。
在徐東峰一個一個挑錯的時候,趙國陽就有些略帶歉意的走到朱茂桃、趙思妍身邊,低聲開口道:“朱教授,對不住啊,剛剛脾氣上來了,訓了你的學生。我在這兒給您道個歉…”
“哎,國陽你這么說就太見外了!”
朱茂桃笑著擺擺手道:“你我之間雖然年齡有差距,但是在學問上面,我是不敢當你的長輩的。”
“咱們呀,只是平輩論交。你能幫我教訓教訓這些自視甚高的小家伙,是他們的運氣,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么可能責怪于你?你呀,就直接當他們是自己的學生好了!”
“是啊,國陽,和這些小P孩客氣啥。他們呀,才學了一年的機械制圖,就一瓶不動半瓶搖,開始嘚瑟起來了。今天就讓他們知道,什么叫做‘一山還比一山高’!”
聽了朱茂桃的話,趙國陽也不再矯情,輕笑著點了點頭。
在他看來,這些大學生確實是要震一下,不然的話,無論是進了宏達機械廠還是進了自己那個榮光機械廠,恐怕都不好使喚。
趁著今天朱教授、思妍二人都在,讓他們接受個教訓,也好收斂一二。
就在趙國陽和朱茂桃、趙思妍在一旁竊竊私語的時候,徐東峰已經一個一個將幾十張圖紙上的問題給劃出來了。
看到徐東峰歪著頭認真挑錯的樣子,趙國陽就是暗暗一樂,心道自己之前還真沒發現,這小子還有這方面的天分呢。
當看到徐東峰標注出來的圓圈里的備注字樣之后,這群學生臉上的表情就漸漸變了。
確實,徐東峰劃出來的圈里,都寫了錯誤的原因,明顯不是隨意亂寫的。
隨著徐東峰劃出來的圓圈越來越多,這些學生們漸漸有些坐不住了。
眾人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副窘迫的樣子。
看到這教訓也差不多了,趙國陽就走過去拍了拍徐東峰的肩膀道:“行了東峰,暫時先這樣吧。其他的錯誤,以后慢慢讓他們自己自糾自查好了!”
“呃…國陽,這就完了啊?我這才剛剛開始呢!”徐東峰抬起頭,一本正經的說道。
不得不說,徐東峰這家伙拉仇恨的本領的確是一絕。
在他這句話說完之后,一群本來對趙國陽不滿的學生,看向他的眼神頓時更加不爽了。
讓徐東峰讓到一邊后,趙國陽咳嗽一聲,將這些學生們目光全都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怎么樣,都看到自己畫圖紙的水平了吧?現在,你們覺得自己還有什么好驕傲的嗎?”趙國陽背著雙手淡淡說道。
“我…我們…”卷毛學生和眼鏡男還想爭辯幾句,卻終究沒有說出口。
此時,朱茂桃也已經走了過來,看著自己這些不成器的學生,揚手訓斥道:“你們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還沒學到什么本事呢,牛皮就吹這么大。怎么樣,現在露餡兒了吧?”
“老師,就算我們的圖紙有一些瑕疵,但又不是這家伙給挑出來的。他憑什么這么說我們啊!”一個高個子男生有些不服氣的說道。
“憑什么?就憑人家是國家機工委、江南省機工委、松江市機工委這三家的特別研究員!夠了沒有?”
朱茂桃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又補充道,“哦,對了,趙研究員前不久剛剛又被金陵汽車集團公司聘為特別研究員了…現在,你們這些家伙服氣了沒?”
“啊,他就是趙工啊!”聽到這里,早有聰明的學生聽出了趙國陽就是把踏板車總圖分解給他們的那個神秘的趙工,當時就脫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