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5 遺產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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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堡的一個地下大廳內，黑暗盤踞了絕大部分的空間，穹頂高高聳立，以至于視線難以分辨它的高度，插在巖石墻壁的火炬依次排列，繞大廳一圈，火炬熊熊燃燒，卻無法驅散大廳內黑暗與陰冷。
大廳盡頭的地臺上設有一張長長的桌子，桌子周圍擺放著九把椅子，椅子上分別坐著幾個面容肅穆的中年男女，其中唯一一位女性最特別，她蜷縮在輪椅上，縮得緊緊的，精神萎靡，似乎非常畏懼大廳內的寒冷，她身后站著一個秀美絕倫的少女。
在地臺邊緣，光與暗的交界處站了一群年輕人，零零散散，赫然是托馬斯大公廢黜查理那天，嘲笑譏諷他的堂兄弟們。
長桌上居中而坐的是帕維爾家族的代家主布拉德，經過幾個月的適應期，布萊德越來越契合這個位置，他的氣場越來越強大，威望也越來越高。
布拉德十指交叉，放在身前的桌上，朗聲說道：“據可靠的消息，我們親愛的哥哥托馬斯大公已經在米港附近三角洲海域遭遇海難，去世了，真的令人惋惜，讓我們為他默哀一分鐘。”
說著，布拉德閉上眼睛。
輪椅上的面容枯槁的女士臉上閃過一絲悸動，情緒激蕩，忍不住開始咳嗽，惹得身后的少女連忙撫摸她的背心。
一分鐘過去，所有人同時抬起頭，眼神閃爍著同樣興奮的光芒，一切盡在不言中。
布拉德環顧左右，說道：“逝者已經遠去，生者志在前方，作為帕維爾家族的長老，我們有義務扛起家族的重擔，所以，今天召集大家，主要是對于這個消息做出有效的反應，以此保證家族的正常運轉，責任需要在眾人協商之下重新分配，這里面需要我們大家共同協商。”
一個消瘦的男人笑瞇瞇地接過話頭，說道：“我贊同布萊德的提議，一個國家不能沒有一個君王，一個家族同樣如此，既然托馬斯已經去世，我們在悲痛之余，也應該盡快找到一個合適的繼任者，繼續帶領家族前行，這才是對逝者最大的尊重和緬懷！”
這是老八伊桑，丹楓大道上聯排的商鋪是他從上輩繼承的資產，只是在進入托馬斯時代之后，暫時喪失了對于這些資產的控制權，沒有店鋪員工的人事任免權，也無法隨意挪用店鋪的資金，只能按月從家族財務處領取一定配額的金錢。
托馬斯大公并沒有回收店鋪的所有權，只是暫時替他監管，這讓伊桑非常難受，“有限”的資金讓他每個月都處于“拮據”的生活狀態，雖然客觀來說每個月的配額資金并不少，但是那些錢不足以支撐伊桑爵士的浮華生活，他巴不得立刻回收那幾件旺鋪的控制權，從此就可以享受真正貴族老爺的生活。
“布拉德，你起草臨時分配方案嗎？必須有個最初始的版本，才有討論的價值，否則，一切從零開始，那太浪費時間。”
布拉德側過身，打了一個響指，在長桌燭臺燈光無法觸及的黑暗中，走出一隊侍女，將一份份資料分發給在座眾人的手中。
布拉德沉吟道：“這是我起草的一個協議，大家可以翻一翻，基本上延續了上一代繼承法案的規定，我會將托馬斯代管的資產全部還給大家，對于這一點，相信大家沒有什么異議。
真正有異議的地方在于如何分配新發展出來的產業和托馬斯的個人資產？我們可以評估當前每個人當前的資產價值，適應地做一個綜合的補償方案，爭取做到讓大家都滿意！”
布萊德的提議立刻調動了在座長老的積極性，因為回收繼承遺產的念頭在他們心中從來沒有斷過，在托馬斯的時代，他們從不敢提出這個要求。
一方面，震懾于托馬斯的武力，擔心激怒他，從而導致某些不可以估計的后果；另一方面，看到這些遺產在托馬斯的掌控下不斷升值，價值翻番再翻番，又心懷某種期待，感覺既省心省事，又能坐享家族發展的紅利，也不是不能忍受。
只不過他們心里始終盤踞著一些疑問——托馬斯會不會將屬于他們的遺產變成整個家族的遺產？會不會全部交給他的兒子繼承？
那相當于搶奪他們的財富，這是所有兄弟都無法容忍的情況，所以，幾乎所有的兄弟都不希望托馬斯回來，他們厭惡和排斥查理，這是主要因素。
人，有時候哪怕付出再多，也無法收獲他人的感恩，哪怕對方是自己的親兄弟，如果托馬斯看到他的血親兄弟如此表現，恐怕會感到心寒。
坐在輪椅上的女士止住了咳嗽，說：“布拉德，不管你們最終做出什么樣的方案，都不要忘了考慮給查理分一份子，他的身體里畢竟流淌著帕維爾家族的血液。”
她便是查理的姑媽，凱特琳，年紀剛過40，卻像個花甲老人，已近風燭殘年。
一言放出，像是在平靜的湖面上投入了一顆石子，立刻有人跳了出來。
“憑什么？！”卡登最先跳出來，說道：“剝奪查理的繼承權是托馬斯自己的決定，這是查理咎由自取！連他的父親都對他失望透頂，都不同情他，我們憑什么同情他？！這個家伙分明已經無可救藥！”
凱特琳喘息幾口，說：“托馬斯剝奪查理的繼承權只是當時冒犯公主的一個懲戒，也算是展現給皇室的一種姿態，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了。
查理畢竟是托馬斯的兒子，理所應當繼承一份子，再說，托馬斯也發展出了一些自己的產業，我不求全部留給查理，那也應該給他一份應得的資產，讓他安度一生，這個要求并不過分吧！”
說實話，這個要求于情于理都不過分。
伊桑掐著不咸不淡的嗓子說道：“別跟我說什么托馬斯的私產，只要利用到了家族的資源，就是家族的產業，托馬斯可以脫離家族，自己打下那么龐大的產業嗎？不可能！”
凱特琳冷笑道：“說得那么輕巧，好像只要你獲得了家族的資源，就能開辟幾個支撐家族的新興產業似的，你當年也獲得了家族不小的支持，為什么現在還是這副模樣呢？”
見兩人針芒相對，布拉德松開交叉的手，敲了敲桌子，說道：“查理這個人很有問題，脾氣性格有很大的缺陷，才到奧術之環讀了一年書，就覺得自己了不起了。
上次回家，和幾個奴仆起了沖突，我兒子出面調停，被他羞辱，逼我現身，又當面和我吵了一架，絲毫不把我這個代家主放在眼里！這是對于帕維爾家族長老會的羞辱！
這個小孩囂張跋扈，目無法紀，目中無人，還不知道以后會闖出什么禍來！我已經將他驅逐出家族！我覺得安守貧困對他來說，或許才是最合適的選擇，對于這種廢物渣滓，你不能對他抱有太多的期待，否則，失望的只有自己！”
凱特琳的臉上浮現一層酡紅，聲音提高了幾分，“好！就算你們看不起查理，那都算了，我們總要看看托馬斯為家族做了大貢獻的情面吧？
馬其頓，當初托馬斯接管你的海灣牧場時，牧場已經負債運營超過了五年吧？每年需要家族撥入至少2000萬金幣的資金才能維持，現在呢？海灣牧場價值多少億？它又誕生了多少個肉食魔獸的品牌？！又有多少隱藏的附加值？！
布拉德，在你管理海內斯港的那段時間，我記得你每年都拿港口進出吞吐量一億作為目標，結果幾年都沒能達成，對吧？現在它的規模到什么程度了？！你作為代家主，應該掌握最精確的財務數據吧？！
對于我來說，也意義非凡，我管理白鹿酒莊的時候，白鹿葡萄酒只是家族的內銷品牌，現在呢？它已經享譽整個千年帝國，獲得皇室特供的資格，成為上流宴會有口皆碑的頂級葡萄酒！
還有你！伊桑，丹楓大道的聯排旺鋪當年是什么模樣？又做什么生意的？一年能夠提供多少的稅收？你還記得嗎？是誰把它變成了海內斯港最昂貴的不動資產？！
卡登，當年你負責三家珠寶店的營銷，那時候還沒有‘星河’這個品牌，珠寶銷量也持續多年沒有突破，現在呢？星河已經是千年帝國聞名的珠寶首飾品牌，在各大主城都有數量不等的分店，甚至開始準備進駐魔法珠寶的行業。
凱特琳依次數落下來，被提及名字的幾個人除了布拉德之外，各個垂頭不語，一口氣連續說那么多話，耗費了凱特琳大量的精力，以至于她不得不停下來大口大口喘息，胸腔內傳出來的破風箱一樣的聲音，讓人感覺到她的健康狀況已經到了一個非常嚴重的地步。
費了好一會的時間，凱特琳才逐漸平穩住呼吸，反問：“我就想問問你們，托馬斯為家族做了那么大的貢獻，已經遠遠超越了我們父親，甚至我們祖父那一輩的成就，他獲得那么多功勛，又英年早逝的情況下，我們就不能給他的兒子留下那么一點點資產嗎？！帕維爾家族什么時候變得那么吝嗇，還是對自己的人吝嗇？！”
凱特琳激昂的聲音和虛弱的外表形成鮮明的對比，她閃亮的眼睛逼視眾人，卻沒人和他對上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