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3章 唇槍舌劍

　　敢于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出不明智選擇的，要嘛是雖千萬人吾往矣的蓋世英雄，要嘛是將天下規則人間道理都視作無物的真瘋子，要嘛就是天大地大我最大的有實力任性之輩。例如老媽陳淼開啟神宮地穴的壯舉，她是有實力任性的蓋世英雄，也是一個加速歷史進程的瘋子。

　　老李決定放凡洛克離開，雖然明知道陳炳輝會很不喜歡自己這么干，也曉得這個凡洛克腦袋里藏著許多關乎人類精英存續的重大機密，但是，老李就是要放了他，以陳淼兒子的身份任性一回。

　　這個世界以前欠了母親的，現在又欠了自己的，老李覺得自己沒必要胸懷什么天下為全人類的福祉去挽回什么。

　　魯少芬死在白無瑕手里，但是白無瑕卻是為了幫自己才這么做的，而當時的魯少芬也的確有取死之道。她直接害死了娜娜，這等于是在老李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狠狠挖了一刀。老李的心很痛，情緒很糟。他需要一個發泄的出口，卻沒辦法將怒火撒在白無瑕身上，所以他才要找出那個讓曾經的小助理變成今日魯少芬的人。

　　這個人居然還大有來歷，竟是與天啟王比肩的另一位黃金守護者。

　　夜已深，陳宅。

　　“你已經任性一次了，不能一而再，再而三！”陳炳輝神情肅然，盯著老李的眼睛說道：“我說的還不夠明白嗎？”

　　“已經很明白了。”老李點頭道：“你們原本就沒打算跟著星際天舟逃走，還計劃要占領歸墟，但是這個計劃需要一個實力強大的人類領袖，你們有幾個人選，我也不幸成為其中之一了。”

　　“不是之一，而是之首。”陳炳輝糾正道：“比起其他人選來，你是最合適的。”

　　“我對你們的計劃沒興趣。”老李斷然拒絕道。

　　“為什么？”陳炳輝強壓怒火問道。

　　老李道：“沒有什么，就是不想管太多閑事了，為了不相干的人而戰，最后失去了自己的家人，還要冒著隨時被出賣的風險，對這樣的生活方式，我很久以前就不感興趣了。”

　　“很多人都是從這樣的生活堅持下來的。”陳炳輝道：“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剛認識的時候在大草原上說過的話？”

　　“你當時喝多了，說起了死去的戰友。”

　　“他們死了，永遠埋骨他鄉，沒有機會看到今天，為了活下來的我們而死。如果你不愿秉承他們的遺志，他們的后代將看不到這個世界的明天。”陳炳輝道：“地球是人類誕生的世界，是我們的家，放棄了家，我們就什么都不是！”

　　“所以你就放棄了張娜的生命？”老李并不為所動，抖了抖肩上的衣服，道：“對我來說，這是一個令我喪失生存意志的悲劇，白無瑕有句話說的很對，這個世界上，除了你愛的和愛你的，你不需要為其他任何人負責，我媽死了，玄塵卻還活的好好的，娜娜和小芬也死了，某人卻依然活著，所以你不必說下去了，那些大義道理對我來說已經沒有意義。”

　　“二姐的死是她自己的選擇。”陳炳輝道：“玄塵和文三爺已經盡力去阻止她了，你要知道當時的情況是，她開啟了原力覺醒時代，而我們根本還沒做好時代突飛猛進的準備，她讓人類的天賦得到釋放，提升了文明等級，同時也迫使白帝出手干預，加速了人類文明進化直至滅亡的過程。”

　　“人類覺醒原力才有一戰之力！”老李道：“否則，等到天啟王蘇醒的時候，人類文明還會被重啟，現代文明照樣會跟史前文明一樣被摧毀，與其被溫水煮青蛙死于平庸無知，還不如覺醒以后與眾神一戰。”

　　“問題是二姐開啟了原力覺醒時代，卻沒有留下引領人類承受這個行為所產生的后果。”陳炳輝道：“現在我們已經知道她是中了烏拉諾斯的奸計才會那么做的，烏拉諾斯的神魂意識跟二姐困在一起，本是唐代大能袁天罡與女真人謝自然聯手所致，昔日烏拉諾斯被天啟王的勢力追殺到了東方，為圖謀東山再起，便附著于一位傾國佳人之身，謝自然舍棄了本命意識，在袁天罡的幫助下將自身的神念原力融入到烏拉諾斯的神魂能量中，這才免了東方人族一場浩劫。”

　　“這話你是從哪里聽來的？”老李心中一動，忽然想起白無瑕要挖乾陵復活袁天罡的事情。

　　“這件事千真萬確，那烏拉諾斯自漢代末期轉生來到東方的事情，玄門隱仙派高人歷代都有記載。”陳炳輝道：“自從原力覺醒時代來臨，隱仙派的各位高人便不得不再度入世，我就是從他們那里聽說，這烏拉諾斯當時已經非常虛弱，不過卻是個天生的是非精，破壞力絲毫不比那個量子天煞弱，為了能壓制它，女真人謝自然不得已犧牲了自己。”

　　天生的是非精，陳賦書倒是挺對得起這個稱號的。

　　“你告訴我這些無非是想讓我認為這是母親的責任。”老李道：“母親走了，所以我應該替她背起這份責任？”

　　“這原本就是二姐欠這個世界的。”陳炳輝道：“一切由二姐開始，我作為二姐拉扯大的弟弟，已經決定將全部余生投身于這個計劃，你這個二姐親生的兒子又該如何？”

　　“如果我媽還活著，她一定希望我只是個平凡的人，平平安安生活在一個平凡的世界里。”老李道：“她養大了你，所以你要替她承擔責任，她生我卻沒養我，這是她畢生遺憾之一，為此著實負疚多年，所以我想她一定希望我能好好活下去。”

　　“你修成了這么大的本事，難道就為了和光同塵，腐朽于這個世界？”陳炳輝恨其不爭的質問道。

　　“陰差陽錯罷了。”老李道：“我從來都不是一個追求力量的人。”

　　“如果可以，我其實也希望你能平庸的活過這一生。”陳炳輝嘆了口氣，道：“但是為了肩頭上的責任，我又不得不繼續逼你加入進來，為了這件事我會在所不惜，你剛才說我放棄了張娜，等于欠了你一條命，現在我就把這條命還給你！”

　　“你死在我眼前，我也不會加入到那個計......”老李話沒說完，察覺到阿輝哥的異動，忽然出手擋住了陳炳輝刺向自己的毒針。嘆道：“你這又是何苦來哉！”沒想到他還真舍得對自己下毒手。

　　陳炳輝神態堅決，道：“我這樣的人，在以后的日子里，作用只會越來越小，如果我的死可以讓你回心轉意，我也算死得其所了。”他語氣越發沉重：“牧野，你要知道人類存在于這座宇宙中的日子不多了，我們既然被命運選擇降生在這個世界里，理所當然要捍衛我們的世界和族群，否則，我們的生存又有什么意義？”

　　“這只是你的看法。”老李道：“而在我的世界里，值得珍惜的東西已經很少了。”

　　“所以你接下來還會繼續去找那個人報仇？”陳炳輝意識到自己完全沒辦法控制老李了，最后不甘心的問道。

　　老李點點頭，道：“除非我戰死了，否則，她就算是天啟王的親妹子也得死！”

　　“這么說你已經猜到了她的身份？”

　　“我只是沒想到這個被死亡詛咒封印的魔魂，卻是被我親手給喚醒的！”老李嘆了口氣，道：“和烏拉諾斯一樣，她也是不死的，所以天啟王把她的魔魂封印在了一個古老人類家族中，她的家族詛咒是讓她活不過三十五歲，因為一旦過了三十五歲生日，她就會覺醒舊日記憶，施羅德請動白無瑕幫忙，讓她遇到了我，正是在我的幫助下，她才活過了三十五歲！”

　　“你知不知道她對我們有多重要？”陳炳輝語氣沉重說道。

　　“我只知道她毀了我的生活。”老李針鋒相對回應道。

　　陳炳輝道：“很久以前，她就是玄門最重要的合作對象，甚至比你想象的要久遠得多。”

　　老李道：“原來隱仙派的人早就知道她的身份。”

　　陳炳輝微微點頭，道：“但是隱仙派的高人們卻沒辦法幫助她解除詛咒，這是白云堂最擅長的領域。”

　　老李道：“跟原力覺醒能力相比，房中秘術不過是皮毛小道。”

　　陳炳輝道：“白云堂的混元周天秘術可不是什么皮毛小道，那些培元固本的靈丹妙藥更不是什么大路貨，你能有今天的成就離不開超凡入圣的命元根基，這個功勞一半都要計算在白無瑕身上。”

　　老李皺眉問道：“所以這是白無瑕跟玄門隱仙之間的一個交易？”

　　“玲瓏域被攻克以后白云堂一度身處困境，玄門卻沒有趁機趕盡殺絕。”陳炳輝補充道：“白無瑕當時正在將白云堂轉向美洲，在西方，她很需要皇權同盟這個盟友。”

　　“是不是在你們眼中，沒有任何東西不能拿來做交易？”老李有些憤怒的質問道。

　　陳炳輝面無表情，道：“這樣的話出自你口，真的讓我有些失望了。”

　　老李咬牙道：“玄門那些老牛鼻子們為了從她那里得到超越時代的文明秘密，不惜與千年死敵做交易。”

　　“雖然是死敵，卻也都是炎黃子孫。”陳炳輝道：“人類每一次進化，都離不開爭斗。”

　　“原力者委員會那些人都在這個計劃之中？”老李話鋒一轉問道。

　　陳炳輝坦然點頭，道：“你的很多親朋故舊都在其中。”

　　“這么說，包括老葉和老龍在內，他們也都不希望我去殺了她？”

　　“首先你未必能殺得了。”陳炳輝道：“其次，無論你們兩個誰死了，對我們的計劃都是一個難以彌補的損失。”

　　“如果我依然堅持呢？”

　　“那你一定已經做好了失去更重要親人的準備，比如城東那家道醫館？”